第5章 苦力抵債

第五章 苦力抵債

眼看着太陽又高高地升起來,供電還是沒有恢複。儲怡禾那個原本只剩一絲電量的手機終于宣告罷工。黑黑的屏幕上的一點兒光亮也無,只倒映出女孩痛心疾首的臉。

儲怡禾把攥着手機的手舉得遠遠的,然後趴在櫃臺上嘆氣。

其實她能找到這個還算舒服的位置待着并不容易。

昨晚因為光線昏暗,儲怡禾看得稱不上太清楚——當唐博彥今早拉開窗簾,讓久違的陽光灑滿屋子時,房間裏慘不忍睹的“盛況”就無所遁藏。

那簡直是一場浩劫。

儲怡禾幾乎是難以置信地低頭看着那些靜靜躺在自己腳邊的灰塵和食物碎屑,回頭問男人,“你的家是被搶劫了嗎?”

“你不知道嗎?我們家房頂之前被大風掀開了,後來又被大風重新蓋了回來。”唐博彥臉上一副“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神情。

儲怡禾只是驚愕地看着他。

雖然儲怡禾也不算是有潔癖的人,但這種混亂程度也太誇張了,至少儲怡禾是不願意待在那個房間裏的,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從雜物之中爬出的蟑螂,堂而皇之地路過她,然後微微停頓,沖她打招呼的場景。

——慢着,新疆有蟑螂嗎?

儲怡禾又陷入沉思。

盡管眼前的漂亮男人幾次三番地幫助了自己,并且在昨天晚上好心地将自己收留,她也安然與他相處,沒有少胳膊少腿,也沒有再被騙——但儲怡禾還是覺得唐博彥這個人奇怪得很。

就比如唐博彥的卧室雖然淩亂至極,但是他自己睡覺的周圍卻保持着整潔。男人使用的是白色的床單,看起來經常更換的樣子,用來打游戲的電腦桌旁也放着防塵罩。

真是讓人看不懂。

儲怡禾單手支着下巴想着,只聽“啪嗒”一聲,她回過頭,見唐博彥把一個托盤放在自己面前的櫃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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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制的圓形托盤上擺放着六罐打開了的飲料,還有一罐水果罐頭,正是儲怡禾剛才一樣嘗了一口的那些。

唐博彥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拿過一條手帕甩了甩,然後遞給女孩,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歡迎您選擇在本店用自助,浪費是會被罰款的。”

“請您一定要把點了的東西吃完哦。”

說着他沖着儲怡禾璀然一笑,貼心地把一個叉子扔進了罐頭罐子裏,發出清脆的響聲。

儲怡禾的眼皮跳了跳,想着自己早上懷着“要吃回本錢”的雄心壯志怒拆了男人不少食物。

坑都是自己挖的。她伸手拿過距離自己最近的那罐飲料,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口,這才說道,“......正好我口渴了。”

唐博彥聳了聳肩。

她又用叉子叉起一塊果肉放進嘴巴,果肉是很清甜,只是她一口氣吃了這麽多甜的東西,難免覺得膩。

儲怡禾撇了撇嘴巴,叉起一塊罐頭舉到男人眼前,“我請你吃。”

唐博彥低頭看她,臉上的神情她也說不清,總之男人垂下了濃密卷翹的眼簾,他俯下身慢慢向女孩的手靠近,看起來就像是要就着她的手吃一樣。

儲怡禾吓了一跳,她直覺眼前的這一幕刺得她臉皮發燙。

但是唐博彥在距離她的手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下了。

他擡起眼睛看着儲怡禾,露出一個邪氣的笑。

“我不吃。”他說。

聽了他的話,儲怡禾仿佛這才回過神來,驀地一下收回手去,“神經病,吓我一跳。”她嘴上嘟囔着。

儲怡禾本來是想和男人的狗玩玩的。

只是當她蹲下來,慢慢向狗子挪動時,路過的唐博彥突然湊了上來,他的聲音輕飄飄的,說出的內容卻不是如此輕巧,“小心。福寶是狼和獵犬的後代,它的牙齒可以直接把你脆弱的小胳膊直接撕碎。”

儲怡禾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她猛地轉過頭,看到唐博彥笑得人畜無害。

儲怡禾在對視中被他的美貌迷暈了眼,很快就敗下陣來,她的耳尖有點泛紅,飛快地與他錯開視線。

男人養的那條又像松獅又像狼的狗,在她的腳邊跳來跳去,吐出舌頭的同時露出它尖銳的獠牙。

儲怡禾縮了縮脖子。

唐博彥注意到了女孩的小動作,他的嘴角動了動,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來,一邊把大狗往自己的懷裏攬,一邊在嘴上笑話她,“有那麽可怕嗎?”

“我們福寶只是一只茶杯大小的福犬啊。”

儲怡禾扯了扯嘴角,看了看那只只有半個身子被男人按在懷裏撒嬌的大狗,慢慢地收回自己的視線。

真可怕,情人眼裏出西施——

反正膽小的她經過唐博彥那麽一吓唬,是再也不敢和狗子滾作一團。儲怡禾恨不得離得遠遠的,躲在櫃臺裏面。

她從貨架上取下一根火腿腸,隔着大老遠想要扔給狗子,卻被唐博彥制止。

“別給我的狗吃那些不值錢的。”男人說着,轉身從擺放着藝術品的架子後面,變戲法似的摸出了一個進口狗罐頭。

儲怡禾眼看着狗輕快地搖着尾巴、伸出舌頭舔舐着男人的手心。她撇了撇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已經打開包裝的火腿腸。

在滿是添加劑的味道在儲怡禾嘴裏炸開時,她突然頓悟了一件事:唐博彥這麽阻撓自己接近狗狗,不會是像幼稚的小孩一樣,對自己的東西有很強的獨占欲吧。

上午的時候,唐博彥被住在附近的人叫走,回來說是距離村子不遠的地方供電線路發生了故障,正在等待工人從鎮上開車過來檢修。

聞言,原本半趴在櫃臺上的儲怡禾突然擡起頭,沖着站在門口的男人蹙起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怎麽了?想上廁所?”唐博彥問。

“那個......其實我有個比較關心的小問題。”儲怡禾還是龇牙咧嘴。

“這裏不是玉龍喀什鎮嗎?”

正俯下身肆無忌憚撸着狗頭的男人手上動作一頓,對儲怡禾露出一個同情的表情,他的目光明明是可以用關切來形容,卻莫名讓儲怡禾的心底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不是哦。”唐博彥輕快地回答道,“你開錯方向了。”

儲怡禾煩躁地抱住腦袋,一下子洩了氣。

老實說,這其實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獨自離開家、還走了相當遠的距離。

因為特殊的過敏體質,儲怡禾從小到大都活在父母打造的無菌樂園裏,讓她覺得沒勁透了。

但眼下從事實看來,也許父母是對的。

儲怡禾的自理能力确實很差。

她想着,又允自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自己關機了的手機,小心翼翼地問男人,“你知道大概幾點會來電嗎?”

唐博彥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應該來電的時候它會來的。”

那是什麽話。

儲怡禾又小心翼翼地問他,“那你們以前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唐博彥摸着下巴,做思考狀,“有的,如果遇到風沙天的話,電線杆被風刮倒了,停個幾天電也是很正常的情況。”

女孩瞪大了眼睛——她不會要在這裏待上幾天才能出發去墨玉縣吧。

那樣的話,她就會錯過與人約好的會面,還意味着她不會還要在肮髒的地板上睡好幾天吧——

想到這兒,儲怡禾不由地打了個寒噤,她小心翼翼地和男人打起了商量,“要是一直沒來電,我可不可以搬去外面的旅店住,或者我付錢給你,你送我去墨玉縣,我可以給你兩倍的價錢。”

在她印象裏本該愛財如命的男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聽起來确實很不錯。”

“但是怎麽辦,我不想去墨玉縣。”

還是沒談攏。儲怡禾嘆了口氣。但是這不是她的錯,因為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随心所欲的神經病。

“那如果一直不來電的話,我還有什麽辦法可以抵債嗎?比如說我幫你賣賣貨什麽的?”儲怡禾本來想說看店的,只是整個上午唐博彥的雜貨店裏一個客人也沒有,她不覺得自己直接戳男人的痛處是個好主意。

果然,唐博彥用一種好笑的神情看着她,“賣貨?”

“忘記了嗎?我是在沙漠裏賣貨的。你也要跟着去嗎?”

儲怡禾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唐博彥是個沙漠游販。搞不好他的這家小店只是個囤貨的地方。

也許是女孩太過萎靡不振,唐博彥并不願意看到這副景象,他聳了聳肩,告訴她,“你知道古時候欠了錢的話,可以用......”

“可以用身體抵債?”儲怡禾猛地跳了起來,她把雙手交叉,護在自己的胸前,然後惡狠狠地瞪着男人。

“既然你提出來了......”唐博彥上前打量着她,皺了皺眉頭,好像有點兒嫌棄,随即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是可以。”

女孩低頭看了看被她緊緊攥在手心的抹布,站立在最初雜亂無章的房間裏,對着滿地的狼藉,欲哭無淚。

就在剛才,唐博彥用一種挑剔的目光打量了她的小身板一眼,又轉身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歷,像是在确認什麽一樣,終于決定道,“用你那無限的體力去打掃房間吧。”

老實說,唐博彥确實是叫她用身體抵債——确切地說是做苦力抵債。然後當男人真的遞給她一塊抹布、而不是其他什麽時,儲怡禾是松了口氣的。

但這口氣似乎松得早了,唐博彥是個要求不少的主,他要儲怡禾打掃時,連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儲怡禾讓他檢查了三次,他每次都能挑出各種各樣的毛病,讓女孩重新打掃。

儲怡禾半蹲在地上,耐着性子用掃帚歸攏着地板縫隙裏幾乎看不見的碎屑,一邊怒斥男人,“事兒真多,這麽愛幹淨,之前為什麽還會搞得那麽亂!”

被抱怨的男人就半躺在她身後的電競椅上,他本來閉着眼睛小憩,聽了她的話,他微微睜開眼睛。

“別抱怨了,快點收拾完,我們得出去一趟。”

“去哪兒?”儲怡禾疑惑地回頭看他。

唐博彥坐起身來,嘆了口氣,“給你的車換電池。”

“不然你的車開不到墨玉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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