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憤怒出走
第二十三章 憤怒出走
儲怡禾埋着頭在林間跑來跑去,她拖着樹枝在泥土間劃出一道道痕跡,像一只辛勤勞作的小牛。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溫熱的陽光照耀在林間,不一會兒,就讓女孩熱得滿頭大汗。
唐博彥的小叔見初來乍到的儲怡禾看起來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常常做粗活的主,于是主動提出來讓她到旁邊歇息,自己則是剪下更多的桑樹枝。
儲怡禾也感覺自己的腰有點兒酸,于是沒有逞強,她走到旁邊,從背包裏翻出水杯喝了一口,又想到被自己扔在一邊的唐博彥。她偏過頭,向唐博彥所在的方向好奇地張望。
也不知道男人渴了沒有——
儲怡禾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自從唐博彥摔壞了胳膊,在醫院裏總讓自己喂水,導致女孩現在一看到水杯就會想到“嗷嗷待哺”的唐博彥。
儲怡禾覺得自己真是個體貼的大好人,于是也不去問唐博彥究竟喝不喝水,而是自顧自地翻出瓶裝礦泉水,就往正在單手鋸樹枝的人跑去。
唐博彥這邊因為手不太方便,所以動作比他小叔那邊的進度要慢上很多。儲怡禾繞開地上的樹枝,看着男人費力地把桑樹枝據好,并用腳把樹枝盡量聚集在一起,方便之後女孩把它們拖走。
“你幹活真是利索。”儲怡禾忍不住誇他。
“是嗎?”
聞言,唐博彥回過頭來,他不置可否,只是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儲怡禾看。因為天熱,正在幹活的男人也冒了汗,汗滴挂在烏黑卷翹的發尾,緊貼在他的臉頰上,眼看着就要掉進眼睛裏。
儲怡禾連忙低頭從口袋裏翻出紙巾。
唐博彥已經習慣被儲怡禾照顧了,于是自然地垂下頭,方便女孩幫他把額角的汗水揩去。
儲怡禾的業務已經完全熟練,她手腳麻利地幫男人擦臉之後,又把打開的礦泉水遞到唐博彥嘴邊。
唐少爺本來沒覺得有什麽,然而遠處卻傳來小叔的“噓”聲,對方已經停了下來,站在不遠處看着唐博彥被小女孩“疼愛”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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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博彥一個激靈,這才發現周圍還有觀衆。他的臉頰有些泛紅,于是飛快地搶走儲怡禾手裏的水瓶。
“......我自己又不是沒長手。”他皺着眉頭嘟囔道。
“是啊,但你手還沒長好。”儲怡禾點點頭,提醒眼前莫名擰巴的男人。
經過短暫的休息,儲怡禾繼續幫忙收集地上的桑樹枝。就在這個時候,一向在家裏說了算的老紙匠來了。老人背着手走上山坡,難得在家裏的桑樹林裏見到唐博彥,他的眼睛都瞪圓了。
緊接着唐博彥的爺爺又重重地冷哼一聲,走到唐博彥的身邊陰陽怪氣起來。
“喲,我當是誰呢。不是說打死都不會靠近桑樹林一步、這種沒有時代價值的紙就該被抛棄嗎?”
盡管嘴上冷嘲熱諷。唐博彥的爺爺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并不生氣,他甚至眉角有些舒展,像是對自己孫子終于懂事了一回,而感到欣慰。
然而下一秒,逆反的唐博彥就用實際行動打破了他的幻想。
“是啊,”唐博彥冷笑了一下,轉過頭來,“并且我的想法到現在也沒有被改變——要是當初爸爸也按照您說的那樣跑去造紙,我們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風。”
他說着,故作一副惋惜的樣子嘆了口氣,道,“爺爺,您得接受現實了。這種紙既沒有人需要,也沒有被傳承下去的意義。”
老人一時語塞,被眼前的不肖子孫氣得臉紅脖子粗,當場在唐博彥的身邊站定,然後開罵了起來。
一時間樹林裏鳥雀炸開,唾沫橫飛。
一旁的儲怡禾縮了縮脖子,她蹲在地上埋頭收集着樹枝,努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也不知道唐博彥和他的爺爺為什麽關系如此弓拔弩張,兩人一湊到一起,氣氛就變得水深火熱起來。
“......這和這紙好不好沒有關系,歸根到底是你品德敗壞!不想承擔家裏的責任。”
“紙落伍了,可以用各種各樣的辦法重新把它發揚起來。”
“你不負責,我不負責,大家都不負責好了!”
唐博彥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他頗為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看起來明顯煩得不行,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儲怡禾一眼。
那眼神好像是在說——如果不是你在這裏,我早就走了。
之後唐博彥一直耷拉着腦袋,任憑老人在旁邊拿言語刺激他,都一言不發地埋頭幹活。似乎是老人再一次提及到他的父母,唐博彥這才猛地擡起頭,他憤怒地瞪着态度同樣強硬的老頭。但唐博彥又不好發作,于是男人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才繼續手上的工作。
他的手上本就有傷,再者旁邊站了個長者一直在對他喋喋不休地指責,讓唐博彥很是惱火,不知不覺他攥着鋸子的手抖了抖,險些被掉落的樹枝砸掉腳。
見此情況,儲怡禾連忙走上前去幫忙,“......诶,醫生說你的手要小心過度勞累,交給我吧。”
唐博彥站在原地,被儲怡禾從手裏奪過了鋸子,她正要推着唐博彥把他往樹蔭處趕,卻不想此時此刻她的突然介入,引火上身。
只見家裏嚴酷的老頭面色不善地瞪着眼前的“孫媳婦”,顯然是遷怒于她,他重重大喝一聲,“手受一點兒傷就受不了了?矯情什麽!”
“還有你,你是怎麽幹活的?地上這麽多嫩桑樹枝都不收,是擺在地上讓蟲子啃光嗎!”
儲怡禾一愣。沒有這類經驗的她突然驚覺地上也許還有其他蟲子,一想到她的工作方式可能會影響手機造紙的原料,她連連道歉。
“我現在就去把地上的樹枝收集起來。”儲怡禾拍了拍胸口,向唐博彥的爺爺保證道。
“你以為堆起來就完了嗎?是要把桑樹枝都送到倉庫裏放好。你去山坡下取一輛手推車回來。”老人沖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儲怡禾點了點頭,她剛準備往坡下跑,卻被唐博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
女孩被猝不及防地拉住,儲怡禾疑惑地擡頭看着突然發難的男人。
“你不用去。”唐博彥卻沒有看她,他用一種堅決地态度和老人抗衡着,“你又沒有義務做這種粗活,這又不是你的工作!再說了,樹枝在地上放一會兒并不會怎麽樣。”
還沒等老人說話,儲怡禾率先開口安撫他,“沒關系。”她對唐博彥說,“我本來就應該好好把桑樹枝收集起來嘛。”
“那你說說,這應該是誰的工作?難道不是你的工作?”老人在一旁冷笑道。
唐博彥沒有理會冷嘲熱諷的爺爺。而是頗為惱火地低頭看了儲怡禾一眼,“......我該說你點兒什麽好呢?”他嘆了口氣。
“你說想要造紙,我只是帶你來體驗一下,家裏有專門造紙的學徒負責這些工作,你沒必要這樣。”
“這不是大家都不在嘛,我幫個小忙。”
“你看不出來他是在找你的不痛快嗎!”唐博彥用手指着面前的黑臉老人大吼道,“他都騎在你頭上拉屎了!”
被唐博彥揭穿,老人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的。
因為這句沒大沒小的話,唐博彥差點被自己的爺爺一巴掌招呼上來,男人這下徹底被激怒了,見儲怡禾沒有理會自己的忠告,仍然想要幫忙運桑樹枝,他憤憤地拂袖而去。
儲怡禾嘆了口氣——從小她的父母就教導她要尊老愛幼,再者她只是負責收集運送桑樹枝的工作,還有個小推車作為輔助工具。她心中并沒有太當回事。
只是當儲怡禾推着小車站在林子的入口一望,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此時唐博彥的小叔已經鋸倒了一片,等待被收集起來的樹枝在地上堆積成了一個壯觀的程度,儲怡禾回頭看了看,明白即将有一場惡戰要打,她攥緊了拳頭給自己打氣,在心裏暗暗下決心。
這天,儲怡禾吭哧吭哧地跑了好多趟,總算一個人把樹枝拖了回去。
等到女孩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已經是天色漸晚了。
聽到走廊上有動靜,旁邊房間的門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人一骨碌從地板上爬了起來緊接着唐博彥的房間門開了,男人探出頭來。
“你怎麽才回來?”唐博彥緊皺着眉頭,他仔仔細細地掃視着儲怡禾。
儲怡禾有點兒尴尬,因為幹了一天的體力活,她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雖然沒什麽味道,但她整個人也有些灰頭土臉。
還沒等儲怡禾回答,唐博彥又惡狠狠地瞪她,“你的脖頸都曬傷了!”
“什麽?”儲怡禾有點兒怔愣,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處,果然火辣辣地刺痛,她偏頭一看,原來是紅了一片。
唐博彥看起來十分生氣,男人深吸了一口氣,怒道,“欺人太甚!”
“什麽?”儲怡禾有點兒疑惑。
“我說!我們不幹了,你給我立刻收拾東西,我們走!”
“但是你不是說我答應和你假扮情侶,你讓我學造紙.....”
“這和造紙沒有關系,他就是刁難你!會造紙的人家千千萬,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裏受氣!”
“快點,十分鐘後,我要見到拿着行李的你。”
唐博彥态度強硬地下了最後通牒,他越想越氣,又大步流星地跑去櫃臺,拿了一管藥膏扔給儲怡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