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們這次沒說再見
他們這次沒說再見
好在方承适并沒有像沐瑾擔心的那樣，又說一些讓他不知道怎麽接的話，接過沐瑾的電腦後低頭認真地操作，時不時問一些操作的問題。
——就像一個真的單純過來幫忙的學長一樣，正經，冷靜，疏離。
沐瑾站在方承适背後，看着他有條不紊地打開電腦系統，手上也飛快地敲打着鍵盤，敲得東西他看不懂，也沒心思去看，目光飄來飄去，最終還是落到了那張臉上。
因為是站在身後，只能勉強看到一點側臉，而對方仿佛真的在認真地修複電腦，視線始終沒落到他的身上，沐瑾抿唇，搭在椅背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些。
“是很重要的文件嗎？”
聽到方承适的話，沐瑾勉強回神，低聲應了句。
“嗯，答應了別人，寫了很久的一個稿子。”
“那還記得标題嗎？”
沐瑾沉默。
許是沐瑾沉默太久，方承适微側過頭，解釋，“找回文件需要源數據，你這個粉碎得太嚴重了，只能用這個方法試着能不能找回……是不記得了？還是不方便透露？”
沐瑾腳趾摳地，僵硬地搖頭，“不，不是……”
不着痕跡地側過頭看了眼蘇故和劉子秋的動向。
自方承适進來後，他們就很自覺地坐回自己的座位，給沐瑾和方承适騰二人世界。
這會兒蘇故在看番，劉子秋盤坐在床上打游戲，都不像是會留意到他們這邊的樣子。
沐瑾才收回視線，眼睛下垂盯着腳下的地板，用極其小聲的音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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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np·舍友們都對我圖謀不軌……括號，內含彩蛋，括號……”
一邊極其羞恥地說出文章名，一邊抱着僥幸心理安慰自己，學長一看就是把重心放學習和事業上的人，應該沒看過網文，就算看過網文，也肯定不是在花市看的，就算！就算，真的在花市看，那也肯定不會這麽巧，這麽剛好就看了他的這本……
因為心思全花在安慰自己身上，沐瑾沒注意到在他說完名字後，方承适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瞬，在沉默片刻後，才重新開始手上的動作，“……好的。”
于是一個社死閉麥，一個莫名沉默埋頭苦幹，修複電腦的整個過程，兩人都沒有再交流互動過，急得一旁偷偷吃瓜的三個恨不得自己上去按頭磕。
說話啊！都不說話怎麽有進展啊！能不能好好利用機會啊！還要他們幾個單身狗手把手一對一指導嗎？！
蘇故三人的眼神多少都帶了點恨鐵不成鋼意味。
但不管幾人怎麽急，當事人都像跟彼此較勁一般，誰也不吭一聲，像争着看誰能在這場悶葫蘆比賽中奪得桂冠。
“……”實在看不下去了，蘇故不想當自己口中的‘太監’，率先收回視線，唉聲嘆氣地繼續看番。
鄭謙心裏嘟囔了句孺子不可教也，也打算回頭，卻看到劉子秋還在皺眉盯着沐瑾那邊的‘戰況’，心裏奇怪。
這也不像是看白菜被拱的眼神啊，反而像……也和他們一樣恨鐵不成鋼？
可是劉子秋前段時間不還對方承适很大意見嗎？
鄭謙還沒想明白，沐瑾這邊先有了動作。
“好了，你要檢查一下有沒有其他問題嗎？”方承适最後按了回車鍵，沐瑾心心念念的存稿也跟變法兒似的出現在桌面，他起身往旁邊讓了讓，方便沐瑾查看電腦。
自己都寫了些什麽不可說的東西，自己最是清楚了。
聽見方承适這樣說，沐瑾哪有臉當着方承适的面去翻看他的存稿，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相信學長！……嗯，謝謝學長過來幫忙。”
剛剛那樣說也只是沒過腦的，聽了沐瑾的話後，方承适才反應過來些什麽，垂眸看沐瑾紅透的耳根，幾秒後輕笑一聲，沒再在這稿件的話題上多停留，順着對方的意往下說，“順手的事，不用客氣……那，我就先走了。”
就，走了嗎？
沐瑾怔愣一瞬，回過神後佯裝無事地笑，“好，那我送送學長吧。”
“好，送到門口就行了。”
沐瑾站在門口，看着方承适對他笑過後轉身，離他越來越遠。
心裏有股名為失落的情緒愈演愈濃。
他們這次，沒說再見。
劉子秋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床上下了來，語重心長拍拍沐瑾的肩，欲言又止，兀自糾結了會兒，還是決定助攻一下，語氣委婉，“我覺得，他挺好的。”
“你看，這次你一有事，他馬上就過來了。”
“他還連續三年都去療養院那做志願，這側面說明他人品也好，不用擔心他跟你在一起以後對你不好。”
“之前對你忽冷忽熱的，現在也真相大白了，都是誤會一場，我看他剛剛對你的态度也不像沒那個意思。”
劉子秋攬着沐瑾坐回椅子上，正準備再次啓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結果就被打斷了讀條。
鄭謙眯眼，“你之前不還對人家有意見嗎？還說人家方承适吊着沐沐嗎？”
劉子秋不爽地擡眼掃了眼他，“這不是認錯了嗎？”
“那你又知道人家挺好了？”
“我怎麽就不能知道人家好了？”
“除了我們一起的那幾次，你都沒怎麽見過他，你就敢說他人不錯啊？”
再三被反駁，劉子秋也不爽了，“你又知道我沒見過他？你跟蹤我啊？”
“誰跟蹤你了？一碼歸一碼，你別老往我身上扔黑鍋行不行？”
“誰給你扔黑鍋了？你自己被害妄想症吧？又想來拖把2.0啊？”
“……誰跟你扯拖把，那你說，你怎麽就肯定方承适人好了？”
“因為喜歡坑坑太太的人是不會差的！”
劉子秋的回答擲地有聲，铿锵有力。
鄭謙還沒反應過來坑坑太太是誰，卻是直接把沐瑾給砸懵了頭。
沐瑾擡頭，神情恍惚，“你剛剛，說什麽？”
喜歡誰？
是他這段時間因為方承适和存稿過度焦慮出現幻覺了嗎？
他怎麽好像聽見了……
“坑坑不坑，坑坑太太啊。”
啪——
什麽東西碎掉的聲音。
劉子秋怕沒說清楚，解釋，“啊，就是方承适他也喜歡坑坑不坑的書，我們前幾天不是舉辦了夏大書友會嗎，我剛好看見他了，他手上還拿着好幾本坑坑太太的親簽呢！一看就是骨灰級粉了！”
也喜歡坑坑不坑的書……
坑坑不坑的親簽……
骨灰級粉……
沐瑾目光呆滞，沐瑾瞳孔渙散，沐瑾……想死。
沐瑾‘啪’一下，倒了。
劉子秋大驚失色，“沐沐寶貝！你怎麽了？！”
沐瑾被攙扶着虛弱地靠在床邊，放在桌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他伸手拿過打開，看清屏幕後頓住。
【x^n+y^n=z^n：忘記說了，回聊。】
如果這句話是在一分鐘前看到，沐瑾或許會有不一樣的反應，但現在……
沐瑾低眸，打字。
木槿：你認識坑坑不坑？
對方沉默幾瞬，裝傻：啊？什麽坑坑不坑？
木槿：我舍友說他在書友會看到你了，你還拿着坑坑不坑的簽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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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承适看着和沐瑾的對話框，難得有幾分無措。
他猝不及防碰上喜歡的作者掉馬，還沒消化好，緊接着他也猝不及防在喜歡的人面前掉馬。
舍友？那天他确實有負責一部分的書籍分發，但只發了十分鐘就有事先離場了，在整個過程裏他确定沒有看見沐瑾宿舍的任何一個人。
如果不是在派書的時候掉的馬，那就只能是……
只能是他戴着口罩被主辦方介紹的時候掉的馬了。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他那會兒甚至還帶着帽子，這也能被認出來。
方承适想通後，眼眸閃過無奈，雖然很想順着他愛害羞的作者大人的意，再次裝傻否認，但沐瑾那邊都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再遮掩下去，怕又會有不必要的誤會。
想起沐瑾上次搞得大烏龍，方承适沒忍住低笑，他們之間的誤會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多一個。
于是抱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心理，方承适選擇坦白。
x^n+y^n=z^n：抱歉，我确實是PDE，首先，我想先為剛剛欺瞞你道個歉，然後，作為一個純粹的讀者，我真的很喜歡坑坑不坑的文，與其他任何東西都無關，是你的文字最初吸引了我，但是在今天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x^n+y^n=z^n：所以，我不是故意接近你的。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都與這無關。如果你不希望被現實的人知道你的馬甲，我會保守好這個秘密的。
x^n+y^n=z^n：如果你特別介意我知道你的事，我可以當做失去了今天的記憶，如果你看到我的賬號會覺得不舒服或者膈應，我可以在這段時間都不發言，或者換號，可以嗎？
可以說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得十分周到了。
但方承适千算萬算，唯獨漏算了劉子秋只看到了他的身影，并不知道他真實身份這件事。
所以當沐瑾看到方承适發的這幾條誠懇真摯的坦白時，他大腦一片空白，像年久失修的機器突然劇烈運轉，線路短路幾瞬，屏幕忽明忽暗，只能關機重啓，重新讀取信息。
他曾經以為認錯暗戀對象一個學期已經是他這輩子最社死最尴尬最抓馬的事，沒有之一。
可——
壞消息：他花市凰文寫手的馬甲在暗戀對象面前掉了。
另一個壞消息：暗戀對象是他嗷嗷待哺的讀者中催更最勤的那個。
……
沐瑾面如死灰，沐瑾腳趾摳地，沐瑾生無可戀。
讓他死，就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