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腹肌的痣也是真的
腹肌的痣也是真的
沐瑾志氣昂揚地出門，卻灰頭土臉地回來，把宿舍裏摳腳等消息的三人都吓着了。
沐瑾沉默地進門，沉默地關門，沉默地把吉他往床底下塞，最後沉默地癱倒在床上——像一條喪失夢想的鹹魚。
三人對視，又齊齊看向失魂落魄的沐瑾。
蘇故小心翼翼問，“不順利嗎？”
鄭謙試探，“他又對你忽冷忽熱了？”
劉子秋皺眉，“他拒絕你了？”
“……”沐瑾悶聲，“都不是，別問了，丢人。”
三人又對視一眼，最後把蘇故踢了出去。
蘇故先是瞪了他們一眼，對着空氣來了套組合拳，才蹑手蹑腳地靠近沐瑾的床位，找準時機一個飛撲，精準地落到沐瑾身邊，扒拉他，“怎麽啦怎麽啦？跟我們說說嘛，我們給你排憂解難啊。”
沐瑾被他從被子裏挖出來，目光憂郁地看着他，直到把人看得後背發涼，才幽幽嘆口氣，“不會的。”
“你們不會給我排憂解難的，你們只會嘲笑我。”
劉子秋一臉不贊同，“我們怎麽可能是這種人？”
鄭謙也皺眉，“在你心裏我們就是這樣的形象嗎？”
蘇故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四人僵持了一會兒，以沐瑾妥協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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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瑾把賴他床上的蘇故提溜起來，四人把椅子圍成圈坐下，聽沐瑾把剛剛發生的事以及前因後果以一種看淡生死看破紅塵的語氣講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了。”
“……”
沉默。
一秒，兩秒，三秒。
“噗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誰先發出的一聲爆笑，把其他兩個人也帶着破功，宿舍裏響起此起彼伏，噼裏啪啦，參差不齊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
“鵝鵝鵝鵝鵝鵝。”
“沐沐你真的是……噗呲，不好意思，沒忍住哈哈哈哈哈。”
“……”沐瑾對此并沒有感到一絲的意外，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三個剛剛跟他保證完絕對不笑的人笑得捧腹，面目扭曲，桌子都被他們拍得劈啪作響。
“你們再笑，被挂到表白牆上我不幫忙解釋的。”
因為都不想再在表白牆出名，三人都有所收斂。
鄭謙揉着笑得發酸的腮幫子，問，“那你後面要怎麽辦？就這樣躲着他？”
沐瑾搖頭，“不知道，沒想好。”
劉子秋憐愛拍拍沐瑾的頭，“我理解，畢竟發生這種……嗯的事，換成誰都需要時間緩緩的。”
沐瑾幽怨擡眼看他，“不需要這種無效的消音。”
劉子秋一邊哈哈笑他，一邊又倒了杯水送過去，“你緩緩，多大點事。”
蘇故則在一旁思索，是沐瑾的這件事更抓馬一點，還是他體測給桑遜打call的那件事更抓馬一點。
-
接下來幾天裏，沐瑾都在躲着方承适。
但其實學校很大，人很多，與其說是躲着，不如說是不再刻意地去找見面的機會了。
平時上課還好，一停下來，低頭看路邊的花能想到方承适，擡頭看天上飄過的雲也能想到方承适，甚至在給小遠錄數學題解析過程的時候，草稿紙上都是方承适的名字。
“沐沐！秋秋搶我的旺仔牛奶！”
“你自己沒拿穩的，也能賴我？”
蘇故和劉子秋的聲音在宿舍門被打開後更加清晰，沐瑾卻又再次出神，思緒飄到那天放在方承适桌上，他只喝了一口的旺仔牛奶上。
只喝了一口，不知道何目學長會不會在心裏罵他。
畢竟他看起來很鐘情這個牛奶。
他那天走得好突然，不知道學長會不會也覺得他沒禮貌……
早知道，該找個合理的借口的。
……
蘇故和劉子秋拌嘴半天，也沒見沐瑾過來勸架，兩人的聲音漸漸小了，看過去。
“沐沐？”
“沐沐寶貝？想什麽呢？”
沐瑾擡頭看，笑着應聲，“沒想什麽，你們去超市了？”
劉子秋把買回來的飲料放小冰箱，指揮蘇故把拖把放陽臺，“嗯，我們拖把前兩天不是被鄭謙弄壞了嗎？順便去買了新的回來。”
話音剛落，被說壞話的當事人從門外進來，對劉子秋安在他身上的大黑鍋表示不滿，“要不是你在我拖地的時候在背後吓我，我會弄壞嗎？這責任你得擔一半。”
劉子秋翻了個白眼，“誰這麽閑吓唬你？自己膽小還賴我。”
沐瑾下巴搭在椅背上，笑着看他們鬥嘴。
被他們這麽一鬧，沐瑾也不成天想着方某了，既然閑下來就要胡思亂想，那幹脆讓自己忙起來。
于是後面幾天沒課的時候，沐瑾都貓在宿舍碼字，原本是想去圖書館的，但又想起那幾次不算愉快的經歷，猶豫了下，在問過宿舍其他三人後，才決定在宿舍碼字。
“碼呗，影響不到我們，你別被鄭謙他們吵到就行。”劉子秋原話。
鄭謙冷哼，“每天打游戲最勤快的可不是我。”
“但起碼我安靜，不罵人。”
“誰罵人了？我那是指揮！”
“哈？就你菜成那樣……”
沐瑾趕在他們即将開始開學來第七百三十九次戰争前，抱着寶貝電腦上了床，耳機一戴，與世無争。
在發現自己把暗戀對象認錯了一個學期後，唯一能讓沐瑾重新開心和欣慰的事，是看着存稿在他夜以繼日的努力下，一天天變得飽滿喜人。
這是坑坑不坑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存款富裕帶來的快樂。
終于在快被‘吸幹陽氣’前，沐瑾把正在連載的文全文存稿完，正準備挑個黃道吉日發下一章，順便在作話裏淺淺炫耀一下他第一次富裕起來的存稿，甚至連那種不經意間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很凡爾賽的話都組織好了，結果——
系統崩壞了。
在發現系統崩壞的那一刻，沐瑾覺得他也要崩壞了。
在慌亂下做了幾個深呼吸，勉強穩住心态，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重啓電腦，但在看到空空如也的存稿箱時——
沐瑾想，天崩地裂也不為過如此。
最先發現沐瑾不對的是過來喊他去吃飯的鄭謙，這會兒他還沒發現事情的嚴重性，擡手拍了下沐瑾，打趣了句，“怎麽了這是？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
結果手剛碰到人，人啪叽一下——
倒了。
鄭謙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又帶着無措地看向倒在桌面的沐瑾，“我靠你幹嘛啊？！”
“怎麽了怎麽了？”
蘇故和劉子秋聞聲湊過來，就看見沐瑾生無可戀地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比上次從方承适那回來還要嚴重。
劉子秋皺眉，一個眼刀剮鄭謙，“你幹嘛他了？”
“我靠，我能幹什麽啊？！我就過來喊他吃飯，然後他就！我就！你！……草！”又一口大黑鍋從天而降，鄭謙避之不及，瞪圓了眼睛，憋屈地指着自己，又指向沐瑾，幾度張口都解釋不清楚，百口莫辯，切身體驗了一把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憋屈無助感。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人生中第一次被碰瓷，竟然是他的好兄弟給他的！
蘇故擔心地繞到另一邊，蹲下身戳戳沐瑾，小聲問，“沐沐你還好嗎？”
沐瑾有氣無力，像個垂暮老人，手指微顫，眼神中帶着歷經滄桑的疲倦，語氣帶着沉重，“我可能，好不了了……”
“呸呸呸，別亂說話！”蘇故‘啪’地一聲捂住沐瑾的嘴，催促他，“你快呸呸呸啊！”
捂着別人的嘴，還要催着別人呸呸呸。
“……”沐瑾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智障。
劉子秋聽到聲，也放過了被無辜碰瓷的鄭謙，沒好氣拉開蘇故還捂着沐瑾嘴巴的爪子，“你是看他這樣子還有點氣，想祝他一臂之力送他上西天是吧？”
蘇故癟嘴，把手收回來不搭話。
劉子秋伸手探沐瑾的額頭，溫度沒有異常後才放心地收回，“怎麽了這是？不舒服？頭疼？胃疼？還是……”
沐瑾艱難搖頭，吐出一口郁氣，有氣無力開口，“你們去吃飯吧，我沒事……我肉.體沒事。”
可能是發現自己說的話沒有信服力，說到後面又多補了句。
沐瑾這樣，其他三個哪有心思吃飯，鄭謙把沐瑾提溜起來坐直，表情嚴肅地質問他，“說說吧，是什麽事讓你動了碰瓷本大帥的念頭。”
“坦白從寬！”
“抗拒從嚴！”
在三堂會審下，沐瑾最終屈服于武力，坦白，“電腦系統錯亂，我存稿丢了。”
“系統錯亂？”
“存稿丢了？”
劉子秋代入自己，如果是他蹲了很久，千盼萬盼終于等到坑坑不坑的更新，卻等來坑坑不坑說存稿丢了……
後面的事太可怕了，他不敢再往後想。
他看向沐瑾的眼神中帶着同情，“……那确實很崩潰。”
鄭謙作為宿舍裏唯一一個與坑坑不坑沒有關系且沒有接觸過網文的萌新，雖然不能完全共情沐瑾，但也知道寫了很久的論文結果沒保存的那種崩潰感。
嘆了口氣，擡手拍拍沐瑾的肩，吃過剛剛被碰瓷的虧，這次拍的力度明顯變輕了很多，生怕一個不注意，本來就被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摧殘得破破爛爛不堪一擊的沐瑾就被他拍散架了。
蹲在一旁本來也跟着要安慰的蘇故想到什麽，眼睛亮亮地扯了下沐瑾的衣服，提議，“桑遜之前好像跟我說過，電腦什麽的他會一點，說不定你的存稿還有救！我現在給他發信息！”
沐瑾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宿舍四個人的眼神聚焦在蘇故手中的手機上，等着蘇故宣判最終結果。
“怎麽樣怎麽樣？”
“回你了沒？怎麽說？”
蘇故嫌棄地推開擋着他看手機的兩只大腦袋，“哎呀，我知道你們很急，但你們先別急！沐沐都還沒說話呢，你們皇上不急太監急的……”
“蘇故你小子皮癢了是吧？誰太監呢？！”
“诶停停停！他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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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桑遜剛從飯堂出來，收到蘇故的信息後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下，點開查看。
——急急急急急！本人誠聘一位會修電腦的師傅！
——你電腦壞了？
——不是我啦，是沐沐的電腦系統崩壞了，他裏面存的東西找不到了，這樣還有可能找回來嗎？
桑遜輕點了下屏幕，想到前幾天在宿舍從大喇叭喬牧嘴裏聽到的一些關于方承适和沐瑾的事，思索了一番，給方承适打了個電話，又接着跟蘇故聊天。
——系統崩壞的話問題比較大，我舍友比較有經驗，剛剛給他打電話了，他說他會過去。
——……你那個舍友，不是叫方承适吧？
——是。
桑遜覺得他的行為沒有任何問題，方承适幫沐瑾修電腦，兩人矛盾也能緩和，他也有時間跟蘇故聊天。
簡直是完美的一石二鳥。
但是……
桑遜皺眉地看着再沒有新消息的手機，不解。
為什麽蘇故不繼續跟他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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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故僵硬地擡頭，哭喪着臉，“完了沐沐，桑遜說我表哥會過來幫忙……”
沐瑾動作僵住，“你剛剛說，誰過來？”
“我表哥，方承适。”
“……”沐瑾語氣冷靜，“我現在把電腦銷毀，告訴他問題解決了，來得及嗎？”
“叩，叩，叩。”
門被敲響的聲音。
劉子秋憐愛看他，“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
鄭謙嘆了口氣，“認命吧，你總不能躲他一輩子。”
蘇故不敢講話，作為把方承适引過來的“罪人”，全程閉麥給方承适開門，讓他進來。
“你們好。”
“表哥好。”
“辛苦你跑一趟了，方學長。”
“沒有的事，正好走到這，順道過來的。”
沐瑾聽着鄭謙跟方承适客套，低頭摳手指。
沐瑾你快說話啊！說話啊！你有本事認錯人你有本事說話啊！不說話很沒有禮貌诶！
終于，在腦子裏刷刷過的彈幕沖刷下，沐瑾艱難擡頭，跟正好站到他面前的方承适對視上，太久沒見了，眼神沒控制住旁邊飄，正好落在方承适眼睛的痣上。
突然想到兩人微信的最後一次聊天記錄上，是那天他回來後晚上十一點多，方承适發過來的，因為勾起的回憶過于羞恥，所以沐瑾至今沒有回他。
【沒有眉筆，淚痣是真的，腹肌的痣也是真的。】
一想到當初他跟傻子一樣，自顧自地認定方承适的痣是用眉筆畫的，還在人洗完澡後感慨，誇他眉筆質量好，沐瑾就恨不得原地摳出一座芭比夢幻城堡來。
再往前一點，軍訓的時候，他把何目誤認成方承适，做出一些奇怪變太的表情動作……
怪不得每次何目學長看他的表情都那麽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