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找到媽媽，姥姥的恨◎

方便守護閻王廟, 宋信之家就在閻王廟的旁邊。出了閻王廟，左邊第一戶，就是宋信之家。

宋信之做為宋家莊的大隊長, 住着全村最大的房子。在破廟的應照下, 宋信之家顯得格外出類拔萃。紅磚青瓦，寬敞整潔，看着就很有氣勢。

進了宋家的大門, 幸芳又看到了幾顆光禿禿的果樹。冬天樹葉掉光了，幸芳光看樹叉子也分辨不出, 這都是什麽樹。

進了屋子，幸芳發現宋信之家非常的安靜, 安靜的好像他家沒有人一樣。

宋信之的家人, 估計是早就料到了, 宋信之會把宋文城和幸芳往家裏帶。所以, 幸芳和宋文城到宋信之家時，除了宋信之的老婆齊嬸, 她們沒有再看見別的人。

想來，他們是提前躲出去了。

這種不受歡迎的态度，讓幸芳覺得挺不舒服。宋文城又不是瘟神, 他們真不至于這樣。宋文城和宋家莊的人一樣, 都是當年那件事情的受害者，宋家莊的人遷怒宋文城屬實有點過分。

一切都是小鬼子造的孽，關宋文城什麽事？宋文城當年只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他們憑什麽記恨他？

幸芳在心中為宋文城打抱不平。

為了聶風，幸芳忍着不高興, 陪宋文城一起在宋信之家坐冷板凳。

宋文城感覺到幸芳在偷偷的拉他的手安慰他, 他轉頭對幸芳笑了一下, 并沒有勉強。

這種排斥，對宋文城來說，并不算什麽。戰場上的厮殺比這更殘酷，所以他內心很強大，并不會為此不開心。

偷偷的回握幸芳的手指，輕輕的捏了一下，示意她別擔心後，宋文城問宋信之：“二大爺，當初是怎麽回事，你能跟我說說嗎？”

“可以。”宋信之說着就陷入了回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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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38年初秋的事情。

當年，小鬼子來勢洶洶，頃刻之間，就給宋家莊帶來了滅頂之災。

當初逃命的經歷太過慘烈。導致即使過去了這麽多年，宋信之依舊無法完全走出那個充滿了硝煙的午後。午夜夢回時，宋信之恍惚間，好像還能聽到聶風叫他們快走的嘶吼聲。

那聲音很決絕，每次宋信之聽到，都會心慌、心痛。

宋信之一聲要強，但他霸道又強勢的人生裏，卻出了聶風這麽一個意外。在鬼子進村之前，宋信之意氣風發，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有需要女人的保護。

可當真正的危難來臨，宋信之才發現，他那麽渺小，那麽沒用。他好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除了引頸就戮，什麽反抗都做不了。

如果不是聶風機靈，及時用宋少輝妻子、‘兒子’的身份，吸引敵人的火力，宋信之他們誰也逃不掉。

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宋信之他們本來都在宋少輝家，準備參加宋文城的洗三禮的。

那時，正值秋收要來臨之際，一望無際的田野中，滿是黃橙橙、沉甸甸的收獲。豐收在即，宋家莊的人去宋少輝家吃酒時，都喜笑顏開，滿心歡喜。

那天早上他們還開心的憧憬着美好的未來，結果上午剛過，沒等他們吃上午飯，他們的家園就被小鬼子給毀了。

小鬼子和惡鬼一樣，進村就開始開槍。如果不是他們存了戲谑的心情，想要貓捉老鼠一樣的淩虐他們，聶風也沒辦法力挽狂瀾。

時至今日，宋信之還記得，那天的天空先是藍色的，後又是紅色的。紅彤彤的火光映紅的半邊天，把天空中的白雲，都染成了血色。

宋信之清楚的記得，那時他很狼狽、很無助。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像膽小鬼似的一直跑，一直跑。

荊棘割破了他的皮膚，鮮血流出來，宋信之也不敢停。他跑的心肝肺都在痙攣，也不敢回頭。直到筋疲力竭，宋信之才眼前發黑的倒下去。倒下去的那一刻，宋信之的心髒抽痛的好像要爆炸似的。

宋信之現在回憶起來，他的心都還會一抽一抽的痛。

太多話要說，太多痛無法形容，宋信之看着和聶風一樣堅定的宋文城，選擇從聶風剛來宋家莊的那天，一點點的講。

“文城，其實你和你媽媽長的很像，尤其是眼睛。你們的眼睛都又黑又亮，特別的有神。小時候，你媽媽因為眼睛太漂亮，還得了一個黑葡萄的外號。那時候，我們見到她，從來不叫她的名字，都見她黑葡萄。”

想起小時候的趣事，宋信之悲傷的臉上染上了暖意。他看着宋文城，目光很懷念的道：“她媽媽很讨厭別人叫她外號。那時候，我們都淘氣，覺得叫外號很親切，所以你媽媽越讨厭，我們就越叫。惹得她見到我們就瞪眼。我們都喜歡她的眼睛，她越瞪，我們就叫她外號叫的越大聲。”

就很幼稚。很小朋友。

想到那個眼睛黑亮黑亮，一生氣就氣鼓鼓的小姑娘，宋信之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那時候，就你爸最沉穩。他從小被你爺爺壓着學習，小大人似的，從來沒空跟我們玩鬧。他自诩成熟，從來不給別人起外號，也不叫別人的外號。他是我們村最另類的小孩，對誰都淡淡的。因為他太有禮貌，一點兒都不頑皮。所以，你媽媽最待見你爸爸，最樂意跟他說話。”

“那時候，我們是非常不服氣的。為了重奪回你媽媽的友誼，我們當真沒少費勁。”

宋文城長的好看，聶風是他媽，長的自然也不差。漂亮小姑娘招人喜歡，村裏的小孩就挺想跟聶風玩的。把聶風惹惱了，為了哄人回心轉意，他們當時沒少花心思。

美食賄賂，零花錢收買，一起玩游戲，外加賠禮道歉，宋信之他們是真的很努力。

後來大家上山掏鳥蛋，下河摸魚的玩了個遍，宋信之他們也叫聶風名字，不叫她外號了。聶風才消氣，繼續跟他們當好朋友。

也是那個時候，宋信之他們才明白，聶風在宋航家的日子，過的其實很不好。

“你媽媽跟你姥姥，是逃難來咱們村的。她們要餓死的時候，被你姥爺撿了回去。你姥爺那時候剛死了原配，看中了你姥姥的好顏色，他們就在一起了。”

那個年代，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務。

就算聶妙容不喜歡宋航，宋航比她大十二歲，又長的醜，還帶三個拖油瓶。為了活下去，聶妙容這個大美女也嫁了。

老夫少妻的半路夫妻，宋航很迷戀聶妙容。愛屋及烏，他對聶風這個繼女就也很不錯。只是，宋航家境一般，他要對聶風好，勢必要委屈他的親骨肉。

那三個孩子吃了虧，自然就很讨厭聶風。聶妙容和宋航再婚，他們沒法反對。聶妙容有宋航護着，他們也不敢動。為了出氣，他們就使勁欺負聶風。

聶風勢單力薄，年紀也最小，自然容易吃虧。聶妙容發現後，就教聶風，讓她牢記她的名字。

聶風一開始不懂，只是按照母親的吩咐，天天機械的在家強調她是聶風。等後來宋航煩了她的那套說辭，不再刻意的對她好，宋家的三個孩子從此也不再因為嫉妒針對她，聶風才恍然大悟。

是了，她是聶風。宋航先是別人的爸爸，才是她的繼父。要是她太受寵，她的繼兄、繼姐肯定會不樂意。到時候，她就是他們的敵人，聶風在宋家将永無寧日。

這樣被宋航放棄，不被重視挺好的。反正有聶妙容在，聶風不會吃虧。所以，為了減少麻煩，聶風不喜歡被叫外號。她不論何時何地，都是聶風。都是宋家的外人。她要讓所有人都記得這個事情。

宋信之他們搞清楚，聶風不喜歡被叫外號的原因，他們也沒辦法幫聶風出頭。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宋信之他們那時候還只是小屁孩？

事情就這樣稀裏糊塗的過去了。

之後，日子磕磕絆絆，不鹹不淡的過着。很快到聶風她們就都長大，才又起波瀾。

談婚論嫁時，宋航最開始，是有意把聶風高嫁換彩禮的。奈何聶妙容不同意，他的兒子們又年紀太大等不起，聶風最終才成功跟宋少輝相親。

宋少輝和聶風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他們知根知底，一個村裏長大，也算般配。

宋少輝當時，是宋家莊最有出息的後生，聶風當時，是村裏長的最漂亮的姑娘。宋家莊的人，都很好看她們，覺得她們肯定能白頭偕老，當一對恩愛小夫妻。

只是，大家都沒有想到，宋少輝當兵的心那麽硬。硬到嬌妻幼子都留不住他。

宋少輝不告而別，跑去參軍後，聶妙容氣的和聶風婆婆大吵了一架。她罵宋家騙婚，差點跟宋母打起來。

聶妙容埋怨宋少輝，宋家父母也埋怨聶風。她們覺得是聶風沒用，才留不住宋少輝的。兩家當時吵得不可開交。全因為有宋文城這個崽，她們才沒有真鬧僵。

鬼子進村那天，聶風她們，其實是想借宋文城洗三，把宋少輝叫回來批評的。

“你媽媽是個很有脾氣的人。宋少輝敢利用她，不找宋少輝算賬，讓宋少輝意識到錯誤，她就不是聶風。那天，我們一群發小聚在你家，圍着你，幫你媽媽出謀劃策，打算狠狠收拾宋少輝，給她出氣。”

“那天，全村的人都在讨伐你爸，說他不厚道。就連你那護犢子的親奶奶，都難得說了公道話，承認你爸确實對不起你媽媽。”

“那天，我們準備了好多酒，打算在吃席的時候，輪流跟宋少輝敬酒，把他喝趴下。讓他丢醜。我們都想好了，到時候我們要扒了你爸的衣服，讓他給你媽負荊請罪。”

“結果，剛把酒搬出來，宋少輝還沒回來，小鬼子就進村了。”

鬼子進村，宋家莊頃刻間化為人家煉獄。

“一開始，我們不知道鬼子是沖宋少輝來的，我們只以為宋家莊倒黴，遇上了鬼子掃蕩。等小鬼子不急着搶錢、搶糧食，反而致力于羞辱我們，羞辱宋少輝，找宋少輝直系親屬麻煩後，我們才明白這場禍事是因宋少輝而起。”

“那一刻，包括我在內的宋家莊人，都很恨宋少輝。我們恨他一意孤行，給我們招禍。我們也恨，即将要死的是我們而不是他。”

“當然我們罵宋少輝罵的很難聽。一開始我們是氣極罵人。後來發現小鬼子很喜歡聽我們罵宋少輝後，我們就是沒了活着而罵人。”

宋信之到現在也是想罵宋少輝的，所以這段過往，他說的特別坦然。沒有因為宋文城是宋少輝的兒子，就有所避諱。

宋信之就是要原原本本的告訴宋文城，當年的宋少輝是真的很招人恨，很對不起大家。

“你媽媽很聰明，她見小鬼子是來尋仇，就利用他這份仇恨，耍了他們。她騙鬼子說，她也恨宋少輝，她說她想當着宋少輝的面，給他帶綠帽子。她還抱着你，說要把你送給鬼子，任鬼子處置。她還說她要當着全村人的面，毀了宋少輝。”

“你媽媽演的特別逼真，鬼子信了，我們差點也信了。等她借着給鬼子做飯的機會，把我們都放了，又放火燒了小鬼子。我們才知道，她這麽虛以委蛇，全是為了救我們。”

“我們逃跑後，她為了給我們争取時間，又大罵小鬼子，激怒他，讓他只想對付她。”

“我們利用你媽媽争取的時間，拼命的往山上跑。具體跑了多遠，跑了多久，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記得，那天我們一直在跑。”

“逃跑的路上，不停的有人掉隊。可我們不敢停。因為一旦慢下來，我們可能就萬劫不複。”

“一直到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宋家莊和大半的山林都付之一炬，我們才累癱倒下。”

“休息片刻，等到恢複了力氣，我們又開始跑。具體跑了多少天，我記不清了。那段時間，一直在山裏躲着，渾渾噩噩的，我根本分不清時間。後來，山裏的吃的沒了，我們沒辦法，才小心翼翼的回來探查。”

一回來，宋信之就遇到了宋少輝。

那一刻，宋信之一面慶幸宋家莊度過了此次危機，一面又恨不得把宋少輝大卸八塊。

都怪宋少輝！如果不是他惹禍，他們怎麽會受這場無妄之災？

宋家莊的人恨死了宋少輝，等他們遍尋聶風而找不到她的屍身，衆人就更讨厭宋少輝了。

聶風是為了救他們犧牲的。她那麽的善良，本來不應該死無葬身之地的。如果沒有宋少輝，聶風肯定還好好的活着！

恨屋及屋，本就不待見宋少輝的宋家莊衆人，連宋文城也不待見了。

除了看在聶風的份上，允許他們逢年過節回來祭拜，平時沒有人歡迎他們。

聶風的母親聶妙容，還有宋少輝的家人，尤其讨厭他們。

愛之深責之切。宋少輝的父母很後悔、很自責。他們原諒宋少輝，她們就沒法面對死去的聶風。所以，這些年來，宋文城從沒住過姥姥家，也沒住過奶奶家。

這兩個曾經萬分期待宋文城降生的老人，自從聶風死後，就再沒看過宋文城一眼。

八年前，宋文城的爺爺去世。五年前，宋文城的奶奶去世。宋文城也沒回來奔喪。

這兩位老人去世時，根本沒人通知宋少輝。等宋少輝過年時回來，人早已經封棺下葬。

宋少輝的悲痛自不用說。只是人死不能複生。宋少輝傷心也無濟于事。

老人去世，宋少輝這個親兒子，都不通知。宋文城這個‘災星’孫子，自然也不用到場。

這些年，除了聶風，還有統一的老祖宗，宋文城不需要拜祭任何人。

宋信之很清楚宋文城和他奶奶、姥姥家的關系。他奶去世時，他還幫着料理過後事。

只是，把以前的回憶，回憶完畢後，想着命不久矣的聶妙容，宋信之到底沒忍住對宋文城說：“你姥姥到壽了。她年前摔了一跤，應該就是最近這幾天的事。你有話要我幫你帶嗎？”

整個宋家莊，宋信之是唯一一個，還算待見宋文城的人。他和聶風是死黨，愛屋及烏，偶爾宋信之對宋文城的喜歡，就會壓過他對宋少輝的厭惡。

宋文城感受到宋信之的善意，卻不知道他應該和聶妙容說什麽？

将近三十年不見，宋文城和聶妙容的關系，比陌生人還不如。他們之間有什麽可說的？

宋文城不想把老太太氣人。所以他搖搖頭，拒絕了宋信之的好意。

見宋文城正為老人的即将離世傷心，聽了半天故事的幸芳，決定替宋文城去送他姥姥一程。

“二大爺，我能去姥姥家看看嗎？”幸芳小聲地開口道。

想到宋家莊人的迷信程度，怕宋信之拒絕，幸芳又補充道：“我的命很好。是能鎮的住宋文城的好命格。”

幸芳這補充很及時，聽聞幸芳是能鎮的住宋文城的好命人，宋信之就不限制幸芳在宋家莊的活動了。

“可以，讓你二娘領你去。”點頭回答完幸芳，宋信之喊他媳婦，讓齊嬸帶幸芳去宋航家。

齊嬸之前挺怕宋文城，一直躲在廚房燒水。這會聽到宋信之叫她，她趕緊出來，領着幸芳出門。

她們走後，宋信之繼續和宋文城說話。宋文城想出去轉轉都不行。無奈，宋文城打算先再跟宋信之好好聊聊，然後等晚上，他再偷偷的潛入宋家莊探查情況。

宋文城還在抽絲剝繭，思考聶風屍首的下落。去宋航家的幸芳，卻直接把聶風的屍體給找到了。

原來，聶風是屍體是被聶妙容給藏起來了。

當初，聶風留下來斷後，聶妙容作為親媽，當然舍不得，也放心不下。她跟着衆人跑了沒多遠，就受不了的跑回來找聶風。

聶風見到聶妙容回轉，差點吓死。直到聶妙容說，她把孩子交給了宋信之，不用聶風擔心。聶風才放心的很聶妙容一起收拾小鬼子。

聶風和聶妙容能利用的，只有地形和烈酒，為了拖延時間，她們不停的放火。

可能是老天保佑吧，來尋仇的這個鬼子，心眼比針尖還小，一被聶風激怒，就再也不管別的了。

聶風周旋到最後，成功和他同歸于盡，送小鬼子們上西天。

聶妙容因為在爆炸前，被聶風忽悠着去了反方向，逃過一劫。

劫後餘生，聶妙容沒有喜悅，只剩傷悲。

聶風死了，她活着也沒意思。就在她要尋短見的時候，她發現有鬼子還沒死。

怕他們拿聶風的屍體洩憤，聶妙容強打着精神，利用地道，把聶風的屍體，神不知鬼不覺的偷了出來。

本來聶妙容也沒想一直藏着聶風，畢竟人死如燈滅，聶妙容不會霸着聶風的屍體不放。

可見到遲來的宋少輝，看着宋少輝後悔自責，聶妙容就怒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難道她女兒在活着的時候，就不配宋少輝真心對待嗎？為了讓宋少輝着急，為了折騰、折磨宋少輝，聶妙容扣下了聶風的屍體。

等宋家莊的人，張羅着往宋家墳地埋衣冠冢的時候，聶妙容和宋航一起，把聶風真正的屍身放了進去。

所謂燈下黑，宋少輝早些年，一直四處沒頭蒼蠅一樣，也沒找到聶風的屍體。

這些年，随着她年紀越來越大，聶妙容也曾想過把事實的真相說出來。但她就是氣不過。

憑什麽宋少輝害死了她閨女，他還能在城裏娶小媳婦，過舒坦日子？聶風憑什麽這麽慘？

她就不說！聶妙容就要宋少輝寝食難安，愧疚一輩子！

這些年，宋家莊的人對宋少輝和宋文城諱莫如深，少不了聶妙容在其中推波助瀾。典型的她不好過，宋少輝和宋文城也不許好過。

這次她選擇說出來，是因為她要死了。她怕等她死了，宋家莊的人還有宋文城他們，會不重視聶風的衣冠冢，她就選擇了坦白。

不過，她只把真相告訴了幸芳一個人。

說完，她目光憤恨的盯着幸芳，語氣很是癫狂的對幸芳說：“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要替我保守秘密的！風兒的事，你不準告訴宋少輝！等我死了，我要把我葬在風兒的旁邊。我和她都不跟宋家的王八蛋合葬！”

“你答應我了，就不能反悔！如果你騙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的！！”

幸芳的手腕被聶妙容抓的生疼，但幸芳沒喊，她面色如常的對聶妙容認真保證道：“姥姥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忘。”

聶妙容還有些不放心。可她沒力氣說話，也無力再折騰了。

這輩子聶妙容只有聶風一個女兒。宋航的孩子，根本不孝順她這個繼奶奶。臨到生命的盡頭，聶妙容能信任和依靠的，只有陌生人。

不過，幸芳到底不一樣。雖然聶妙容會因為遷怒，不待見宋文城。但宋文城到底是聶風的親兒子。幸芳是他媳婦，看着就比陌生人可靠。

恨了半輩子，臨死之前，聶妙容終于承認宋文城的身份，願意認他當外孫了。只是，她們的祖孫情，實在是薄。聶妙容把她守了半輩子的秘密告訴幸芳之後沒多久，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