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夜：相遇

第十章第二夜：相遇

淳勉是北冥國的太子殿下，走過路過，除了他老爹，還有誰敢伸出手指頭指着他，并對他大吼大叫？包括他的母親，也就是北冥的姜皇後，也未曾敢如此。畢竟，他是儲君。

可就是這個‘神女’，她對他從不恭敬，也不恭維，甚至于連尊敬都沒有。

他低頭看着掌中這塊通過指尖輕巧觸摸就能變幻出不同字眼的小方塊板板，只覺她有必要為了這個東西沖他怒目圓瞪嗎？她雖是天外來的小仙官，但她也應該知道什麽是天子，什麽是太子吧。自古皇權至上，她不畏懼也該敬畏才是。

“放肆！”淳勉擡眼看向殿中央的王佳佳，口氣狠厲地想要訓斥她這般無大無小的姿态。“你可知……”

“放你的屁！”王佳佳踩着人字拖，提着小馄饨，大步流星地沖上書案前。此刻，她就猶如是哪吒踩了風火輪，拿着混天绫，滿腦子都是奪回她的東西。“什麽‘你可知’，我就知道這個東西你不能再瞎玩了！玩壞了你賠不了！”一把奪過淳勉手裏的手機，她趕忙檢查是否有被鎖機。

她真是個不一樣的女子，竟然敢這麽兇他！

淳勉自出生到現在二十載，從未受過如此特殊的待遇。他瞧着她拿着手機緊張的樣兒，張了張嘴，忽然說不出話來了。有被她氣到，他索性抄起書案上的書，扭過身子佯裝讀書的模樣，不想去理睬她。

“還好你沒瞎點密碼，不然我就得買新手機了。”王佳佳解鎖手機，并檢查了一遍手機裏存的各種工作文件，當看到東西一樣都沒有少時，心裏的一口氣松了下來。不似剛才的兇煞，她彎起唇角，倒是主動要和他講話了。只是，她目光所見的是他特地背過身留給她的背影。

“裝什麽賈寶玉呀，你明明就讀不進書。”她剛才穿越到殿中央的時候就發現了，他攤開書拿着手機的眼神和姿态，活像她讀書的時候偷摸在課堂上玩手機的樣子。還沒意識到他在生氣的她，啧啧嘴，故意嘲諷：“你要看書就看書嘛，我又不打擾你。你現在背着我幹什麽？裝一心只有聖賢書吶？”說完，她瞥了眼手機上的時間，21:05。

別說是古人睡得早，就是現代人，除非是高三初三或是考研考博考證的，一般人是不會在這個時間頭懸梁錐刺股的。反正，王佳佳是不信他在認真看書的。

這是什麽話嘛！淳勉聽了感覺像是被她小看了一般。身為太子，他覺得自己下不來臺了。憋着一股勁兒，他是不想回應她的。可正如她所說，他看了兩行書上的字，愣是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定是被她說得心裏亂了，他暗暗心想，他才不是讀不進書的假聖賢。

“生氣了？”王佳佳留意到他好像在與她憋氣。歪着腦袋，她從他的身後向前探去，只見他面色陰沉。“我是擔心手機壞了嘛，所以才說話着急了。”她猜想可能是她講話不好聽，把太子殿下惹怒了。“喏，你要是好奇，我把手機給你玩兒？”就好比是哄小孩，她将手機放到他的面前。

是給他臺階了，可淳勉覺得這個臺階他不喜歡。“本殿不稀罕你這手機，不過是拿來看看而已。”他沖她擺起太子的譜兒，擡高下巴，依舊是背對着她說話。

“傲氣的咧……”王佳佳見他不要，她樂得收起來。

臺階就這樣被收回去了？淳勉震驚地回頭看她，心想整個北冥誰不是哄着他，捧着他的，就她把他當做孩童戲耍。“不是本殿傲氣，是你不懂規矩！”他擺正身子，将手裏的書用力地拍到書案上。

火氣不小哇，王佳佳瞧他這王公貴族好派頭，突然笑了起來。“嘿，你撿了我落在你這兒的東西不還我就算了，還不經我允許瞎擺弄。我沒說你就很不錯了，還指望我像你這兒的奴婢太監似地哄你？”她不客氣地盤腿坐到他對面，将小馄饨擺上書案，且一邊打開一次性飯盒的蓋子，一邊說：“我可不玩你們封建王朝的這一套，我崇尚社會主義，人人平等。”

歪門邪道，一套接着一套，淳勉皇權至上的理念受到了沖擊。“本殿敬你是神女，是天上派來的仙官，但你也不能如此得寸進尺，毫無禮法……”

老古董就是老古董，哪怕披了古言小說裏溫潤的外衣，他骨子裏依舊是個封建統治者。所以呀，帝王将相哪會有真情？小說裏的霸總王權男主，只能杜撰，現實裏就根本不存在。

王佳佳拿起小馄饨打包袋裏的塑料勺子，舀了一個馄饨，吹了吹熱氣就往嘴裏送。鮮滑的馄饨皮滾燙地進入口腔，舌尖稍稍翻轉，唇齒輕輕咬下，肉汁的芬芳随即在味蕾上鋪滿。

就當是沒聽見他在說話，她注意到書案上還留着昨天她吃剩的香辣牛肉面。“你別和我說，這桶面從昨晚擺到了現在？”她岔開話題，一臉嫌棄地問正在瞎生氣的淳勉。

“擺着又如何？是本殿忘了叫人收拾！”淳勉不想再叫她看低，自尊心使他嘴硬。看着她說話時，他留意到她今日披頭散發，穿着一身比昨夜還要奇怪的衣服。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他也嘲笑地講：“穿着如此不雅的着裝連着兩日在深夜不請自來，神女還真是随便。”

神女？随便？不請自來？不雅着裝？王佳佳不免發出一聲：哈？

咽下嘴裏的小馄饨，她有種既好笑又好氣的感覺。“首先，我聲明一下，我不是不請自來的，我是被迫穿越過來的。至于為什麽會連着兩日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你的宮殿裏，我也不知道啊，我還想問你呢！講不定是你偷摸找什麽茅山道士給我施法，逼我過來給你改結局。”

這是什麽說法？淳勉指着自己，驚嘆反問：“本殿找人給你施法？”見對方眉毛一挑，好像就是他有問題的意思，他氣得翻白眼。“看來，神女講的話比穿的衣服還要随便。”

“對，我穿衣服随便，我人也随便。”王佳佳反着怼他，“我那麽随便你還想見我呀。”她也裝一把綠茶，眼神特地瞄向書案上的工牌，手機，還有那碗油脂凝固在湯水表面的隔夜泡面，她陰陽怪氣地說：“把我的東西都留着幹嘛呀，我那麽随便的人東西也很随便的，你去丢掉好了呀。”

“本殿可沒說想要見你！你莫要不知廉恥！”淳勉一改昨日溫潤的模樣，他面孔赤紅，氣急地說：“本殿就是……就是……忘了叫人收起來而已。”

王佳佳‘哦’了一下，而後神色淡定地繼續吃她的小馄饨。憑着她的生活經驗，她看得出他不過就是個不服輸的小男孩而已。而且，她記得在小說裏給他設定的年齡也不過就是20歲。治20歲的小男孩嘛，她還是有辦法的。

裝出似聽非聽的态度，她吃了兩個馄饨，故意岔開說：“我還有一雙毛絨拖鞋在你這裏，還給我。”講道理，10月份的晚上穿人字拖還是凍腳的。

說起那雙粉色毛絨拖鞋，淳勉想起它還在梨花那邊。白天吩咐她去找繡娘修補，不知她是否有辦好？

“今早你不辭而別，梨花找了你許久，那鞋估計還在她那邊收着吧。”淳勉看她吃扁食吃得惬意，想着她說話噎他，便就故意找借口拖着不給，“現在已經是亥時了，梨花今日身體不适，鞋子等她身子養好了再給你。”

下次再給？王佳佳心想，她不知道今晚穿越過來後會不會明天一早再穿回現代？等她穿越回去了，又不知是不是明晚還會來？超自然現象令她無語也無解，她搖頭，暗想着不過就是一雙拼夕夕買的便宜貨，他愛給不給，大不了她再買一雙好了。

“不是我不辭而別，是我一覺睡醒就已經在現代了。”吃完小馄饨，她捧起一次性飯盒喝馄饨湯。呼嚕兩大口，她渾身舒暢。“倒是我要問你了，我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北冥？”她剛剛有特地看手機時間，她今天穿來的時間和昨晚一樣，都是晚上9點。也許，9點是一個信號。

別說王佳佳注意到了時間問題，淳勉也留意到了。昨夜亥時，他在大殿看書時她出現了，今日亥時他有意繼續在這裏等，果然她又出現了。要說是巧合，他着實不相信。可要說是有人故意為之，他看她不像是知情的。憑着她的性格，若是知情才不會對他說是他找道士給她施法。

思索之間，他回想梨花今早的言語，回答她道：“梨花早上說，寅時你還在睡覺，可卯時卻已經不見了。”

寅時和卯時是幾點？這下輪到王佳佳搞不懂了。不過這不要緊，她可以回到現代後去上百度查。“對了，你剛剛有說現在是亥時，對吧。”見他點頭，她暗想，連着‘亥時’也一起百度一下是幾點。

“可有吃飽？”瞧見她帶來的吃食已經被她連湯帶水都吃了個幹淨，淳勉看她不施粉黛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和她置氣。“若是沒吃飽，我讓吉子去膳房給你做一碗北冥的牛肉面，可好？”

“嗝！”王佳佳把馄饨湯都喝幹淨了，肚子裏撐得慌。她連忙擺手，拒絕說：“牛肉面就算了，下次有機會再品嘗。”說時，她好笑地看向那碗他留了一夜的隔夜泡面，誠摯建議說：“把它丢了吧，放一夜不能吃了。等我這次回了現代，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一碗讓你嘗嘗。”

“現代是什麽地方？那裏和北冥有什麽不一樣？”淳勉聽她說了很多次‘回現代’，他猜測，現代應該是她的家。“那裏的皇帝是誰？是天界的上仙嗎？”他依舊以為王佳佳是神女。

回想剛剛他叫自己‘神女’，王佳佳惡寒。“我不是神仙，你別再叫我神女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至于現代，它是未來世界，那裏沒有神仙，也沒有皇帝，大家人人平等。和北冥也不是一個時代，甚至于不是一個時空。我們倆，還真就是徹徹底底‘兩個世界’的人。”

真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嗎？淳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只覺她說錯了。若是兩個世界，他為何要與她相遇？而她又為何要寫下有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