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夜:憂愁

第十四章第二夜:憂愁

吉子的安排令淳勉也感覺到有些許不方便,畢竟是孤男寡女,無論他們之間的地位到底有多懸殊,男女終究不能随意地共處一室。所以,在王佳佳去內殿休息時,他便借口自己還有書要看。

吉子安排王佳佳睡下後,他在內殿外頭稍稍等了一會兒。當留意到裏面睡榻上的人開始有了淺鼾,他知她已經睡着了。輕輕呼出一口氣,他明白淳勉的心思。故而,他悄聲地又往大殿走去。

“殿下,子時了。”推開大殿的木門,他走到書案前,小聲與淳勉說。他留意到,主子的面色已經都是疲憊。

一個哈欠,淳勉把書合上。“把桌子上的東西收一收,丢了吧。”想起王佳佳讓他把這些‘一次性’的東西丢棄掉,他心裏疑惑,現代究竟是一個什麽樣兒的地方?為何連器皿的材質都能和北冥的不一樣,并且還能創造出用一次就能丢棄的物件。

“是,殿下。”吉子低頭應下,且看向裝在透明袋子裏的透明空碗和透明勺子,他也陷入了沉思。“王姑娘真就不是神女?”他提起透明袋子,驚愕地看着裏頭裝的東西。“若說是平民女子,可這些東西都不像是平民能擁有的。”

“她究竟是怎麽進來的?”比起王佳佳帶來的稀奇古怪,淳勉更疑惑她是怎麽從她口中的現代來到所謂的她筆下的北冥?而且,他也并不覺得她筆下的北冥僅僅只是她編造的故事裏的一個地方,他認為北冥是真實存在的,而她不過是誤打誤撞。

僅僅只是一個寫故事的人,她是通過什麽渠道來到北冥的呢?到底是高人指引,還是她有密道?森嚴的北冥皇宮遍布殺人侍衛,他不覺得憑着她自己的能力可以堂而皇之地來去自如。

吉子将書案收拾幹淨,他看到淳勉目光游離,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所以,吉子覺得她如若不是神女應該也算是個半仙吧。”他讀書沒有太子多,對于奇象,他的看法一般就是論為鬼神之說。“如若不是半仙,那她背後到底是誰在指點呢?這般一想,倒也是瘆人。”宮裏的人,除了鬼神論,還有就是陰謀論。

誰要利用她?利用她接近他的目的又是什麽?淳勉想到朝堂之上的那些腌臜,白日裏積攢的壓力又回到了夜裏。“罷了,真要想害我,只怕是我布下銅牆鐵壁,穿上金鐘罩鐵布衫,也無法阻擋。”

吉子瞧他有了頹勢,心裏雖難受,可卻不得不推他一把,逼上一逼。“殿下,您得想您的母後,姜皇後,她的背後是姜氏一族。你要知道,丞相大人與您是共榮共辱的。”朝堂是腌臜,但背後牽扯的不僅僅是權勢,更是千萬條無辜的人命。“您可以退,可與您有關的無辜之人卻無路可退。”

吉子不是姜氏的人,可他卻是在提醒淳勉莫要忘了他一直堅持的善德。正是這一份善德,他們主仆一場,他不想看到太子所堅持的一切凋零頹敗。

“我所要考慮的何止是姜氏一族,天下萬民難道不應該也同樣嗎?”淳勉苦笑,他目光看向大殿內的通明燭火,就像是看見了北冥的萬家燈火一般。“我受萬民供養,如若最終只能保全姜氏,我且應該下十八層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正如他所言,他恨自己受牽制,心中報抱負被權勢阻擋。

吉子明白他的想法,可是現實情況卻太過于複雜。皇宮裏的欲望比起北冥百姓的存活,那就是吃人的餓獸。有些人,只怕是為了坐上高位,生吞活剝萬物生靈都在所不惜。

“靖王最近在聖上面前走得勤,皇貴妃一族更是春風得意,大有蓋過姜氏的意思。外頭如今傳聞,皇貴妃的兄長武德候要回都城輔佐靖王。”吉子嘆息,他無奈地與淳勉說:“您是仁善,可靖王卻不會将您的仁善視作恩德。”

靖王是北冥的二皇子,皇貴妃的兒子。戲劇的是,他與淳勉的出生就差了一個時辰,也正是這一個時辰之差,他屈居第二。姜皇後曾在私下提起過,好在是老天有眼讓貴妃的兒子晚生了一個時辰,若是比太子早生,落了一個長子的名號,只怕是北冥的皇宮要被鬧翻天了。東宮,也要永無寧日。

皇貴妃一向跋扈,行事比起皇後更是高調。淳勉聽着吉子說這些,他哼笑一聲,嘲諷道:“輔佐?呵,聖上龍體安康,他回來輔哪門子的佐?”眼裏都是不屑,他冷聲道:“這種話趙氏還真敢往外說,也不怕武德候在邊關暴斃。”他知曉皇帝的心思,所以,他與皇後從來都不阻止皇貴妃的趙氏一族嚣張。他深知,手握皇權就好比是手握鍘刀,稍有風吹草動就随時會要人性命。

“風言風語已經傳了好一段時間,真不知靖王如何看待此事。也不知,武德候在邊關是否知曉。”吉子也覺得這種話說出來是愚蠢的,就好似靖王母族的人在昭告天下:他們要助靖王登基。

“随他們去吧,這是他們的命數。真要出了事,你我是救不了的。”不是淳勉不顧兄弟手足的感情,而是,他只能為了自己的母族,冷眼旁觀。他們既是兄弟,也是非生即死的對手。他深知,這是可悲的。

“不早了,休息吧。”一聲輕嘆,淳勉不想再去思慮這些了。“她睡了嗎?”目光朝向吉子,他問道。

吉子抿唇淺笑,輕輕點頭。一改剛才深沉的目光,他笑意盈盈地回答:“王姑娘已經睡下了,且睡得熟着呢。殿下放心去內殿就寝,不會将她鬧醒的。”

抛開權勢鬥争的煩惱,淳勉想到之前的窘迫,他佯裝怒意與吉子道:“下次莫要這樣安排了。還有,切莫在外人面前揭自家主子的短。”他說的是吉子說他打呼嚕。

吉子捂嘴,他不偷笑,明着笑話說:“王姑娘可不是外人,我家主子喜歡得緊呢。”

好一個陰陽怪氣的‘我家主子’,淳勉站起身就是一個腦瓜崩送上吉子的額頭!就聽吉子‘诶唷’一聲,他面紅反問:“我何曾有說我喜歡她?你真是瞎來!”

“殿下嘴上是沒說,可殿下的言行裏頭表露出來,您喜歡。”吉子手掌輕揉額頭,他佯裝委屈,帶着哭腔說:“您若是不喜歡,何故今夜要來大殿等她出現?您明明可以在她昨夜第一次出現時,就讓大殿門外的帶刀侍衛将她給殺了,不用護到今日。按照您的性格,只要是讨厭的,您根本就不會手軟。”

畢竟是穩坐東宮之位二十年的太子,他可以心中有仁善,可卻不會是個手腕仁慈的人。

吉子看穿他藏着的心思,見太子蹙眉沉思,他翻轉又說:“王姑娘瞧着是個單純的女子,您平日裏鮮少能見到這樣心思簡單的。若是她能陪您一段時間,雖說不能解您憂愁,但如若可以讓您心情好點兒,您留着她也挺好。”

他喜歡她?而,喜歡,究竟是什麽呢?是夜夜等她?還是說,希望她能陪着自己?

淳勉想到王佳佳問他‘喜歡’的話題,他好像突然之間看不懂自己了。

“太傅家的姑娘離開了都城,您身邊少了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這一位雖然沒有太傅家的才氣,可卻是個樂觀的。您有她陪着,吉子認為比太傅家的要好。”吉子希望太子能開心點兒,至少偶爾能有一口喘息。

“我留不住她的,她有她的來去,我有我的禁锢。”淳勉搖了搖頭,暗嘲自己竟然貪戀短暫的歡愉。“你莫要再說這種話了。下一次她再來,你不要再安排她住內殿。”他深知他觸不到她的現代,也留不住她在他的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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