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永遠是秘密

永遠是秘密

已進七月，暑熱裹挾濕氣，柏威夏每日必有一場大雨。遠山山頂氤氲蒸騰的水汽，無風不散。

疫情反複無常，小茹宣最近咳嗽起來，葉妲警示送孩子去醫院檢查，果然初陽了。當初她先感染，自覺隔離不傳染給方萋母女，後來方萋又感染，所幸小茹宣沒事兒，現在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感染了病毒。

雷以寧初到柏威夏正值五月，熱帶地區的熱裹挾濕，讓人每天只想待在空調房裏。已至七月濕熱更盛，他在北方住了十多年，即使自小在香港長大，也不再能适應。

連着兩天都沒見到葉妲和方茹宣，他去到岚山，才知道方茹宣生病住院。正在岚山處理工作上的事，葉妲從醫院回來了。葉妲頭發微亂，眼下的青色昭示着疲倦。

“孩子現在怎麽樣？”雷以寧關切問道。

“退燒了。”

葉妲回家拿了些衣物，就趕回醫院，雷以寧跟着一起去了醫院，他也感染過了，和葉妲一起還能輪流照顧下孩子。

退燒後的茹宣躺在病床上，往日粉嫩的嘴唇，幹裂起皮，葉妲心疼不已，用棉棒蘸水輕輕浸濕孩子嘴唇。

第三天茹宣已經恢複了一點活力，雷以寧一直在病房陪着。葉妲安睡在隔壁床上，她太累了，雷以寧在這裏她感到安心，本來是想躺一會兒，結果沉沉睡去。

量完體溫，确定孩子暫時不會再發燒，他才放松下來，訂了兩份早飯，等外賣到了，他才喊醒葉妲，自己下去拿。

雷以寧訂了中國餐館的粥和小菜，等拿到才想起，這是方萋愛吃的，葉妲不是方萋，或許她不愛吃。

回到病房，一旁的護士查完房，打趣道：“你們一家三口也太靓眼了。”

葉妲微怔，昏睡後還沒徹底清醒，等護士出門，她才反應過來，這一家三口是指自己、雷以寧和茹宣。

她尴尬地看了看雷以寧，男人毫無反應，溫柔地喂茹宣喝粥，小孩子不太想喝，他輕聲逗哄着，确實是好爸爸的樣子。

葉妲沒有糾結，吃起另外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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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不愛喝粥的，跟方萋住在一起才慢慢喜歡上了喝粥。

方萋房間裏有一本很厚的相冊，裏邊滿滿都是她與女兒游玩的照片，張張定格下了她的笑臉。

她真的很快樂，雷以寧不能不承認。

一張張翻着，他默默記下方萋去過的每個地方。

他知道方萋有在照片上記錄經歷的習慣，抽出一張只有寺廟樣式建築的照片，反面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字：

2021年12月13日，柏威夏寺。所願皆已祈禱，願神明保佑。

短短的一行字，讓雷以寧有些不知所措。

12月13日，她為什麽會選這個日子？

是巧合還是有意？

12月13日，既是雷以寧的生日，又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更是離婚日。

随着照片抽出，另一張也掉落出來，雷以寧撿起，照片上綠藤攀爬綠樹，枝繁葉茂，掩映四下。

同樣的柏威夏寺，時間久遠些，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人，等雷以寧看清，照片再次落地。

那男人是他和方萋再熟悉不過的。

7月17日是茹宣三周歲生日，葉妲計劃在岚山給孩子辦個小party慶祝，咖啡店提前一天宣布消息，前一晚葉妲、帕薇和虞澄一起布置。

葉妲猶豫是否通知雷以寧，最終理性戰勝情感，或許叔叔說得對，雷以寧在這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險，事情敗露，只會撕破臉。

雷以寧驅車去往柏威夏寺，寺廟坐落在柏威夏山頂，依着懸崖，懸崖以北是暹國，以南是柬國。

他沿着山路向上，綠樹蔥郁裹着斷壁殘垣，斑駁的雕刻石壁，幾百年前吳哥王朝的興盛依舊清晰可見。雷以寧拿着照片找到寺廟的守廟人，照片上是方萋和守廟大叔的合影，背景綠色逼人。

問起守廟的大叔，他清楚地說起方萋，“我知道這個姑娘，她來過這很多次了，有一次還抱着女兒，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大叔回憶着，他對方萋印象深刻。

葉妲近日來隐隐不安，她找的聯系人把雷以寧在中國的情況已經告訴自己了，陳瑞兒确實生了一個兒子，但不是雷家的。雷以寧這五年來并沒有和陳瑞兒母子聯系。

難道這其中有誤會？

月亮升起的時候，雷以寧回來了。

茹宣沉沉睡去，葉妲關門出去，下樓正迎上男人。

“你到底是誰？”雷以寧低聲質問着。

良久的沉默，淹沒二人。

“你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問我！”

“你讓我惡心!”看着眼前的人，一切惡毒的話都不足以宣洩他的憤恨。

“你殺了她！”

“我可沒那麽蠢！殺人是要償命的，雷先生。

她死純粹因為自己懦弱！

要怪就怪她調查，怪她沒有承擔真相的勇氣······”

男人雙手僅僅扼住女人纖細的脖頸，窒息讓全身沒了氣力，青筋凸起的雙手一松，葉妲滾下樓梯，疼痛閉上眼睛，淚滴落眼角。

日月流轉，亘古不變。

秘密永遠會是秘密。

幾天後，交通事故再次發生。

警察在調取事發地段的完整錄像後，根據車輛損壞情況，判定這名中國男人将車開下路面翻進了溝塘裏，這是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