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周末,許渚新賴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一陣鈴聲響起,打斷了短暫的寧靜。
“喂?”他接起電話。
“是我。”電話那邊傳來賀以承的聲音,“你今天有空嗎?”
“嗯?怎麽?”許渚新說。
“這不是……太想你了嘛。”賀以承“嘿嘿”一笑,隔着屏幕,許渚新都能想象到他憨憨的樣子。
“去哪?”
“不知道。”賀以承老實回答。
“可我也不知道啊……”許渚新随口說道,邊說邊走向落地窗前,眺望遠方。
忽然,他的視線停留在不遠處新建好的游樂園送的打折票上。
“喂,賀以承,”他斟酌着開口,“你去過游樂園嗎?”
——
半個小時後,賀以承站在游樂園門口,掙紮:“你确定我們要進去?
“……畢竟打折。”
“可是我們兩個老男人進去很奇怪啊。”賀以承揪揪他的袖口,“而且我給你發的工資也不少啊,沒必要省這個錢吧。”與此同時,他的腳尖在賣力地向回家的方向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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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老別帶上我,”許渚新撇撇嘴,“以及,門票一張80,打折20,僅限這周。”
賀以承收回腳,沒話說了。
兩人買了票,進到游樂園。
“你想玩什麽?”許渚新環顧四周,問。
“摩天輪吧,聽說升到最高點時接吻就會長長久久。”賀以承不動聲色地看向正在看地圖的男人。
“滾蛋。”許渚新怼回去,“……晚上風景好,等一會兒再去。”
賀以承想了想:“那先去玩過山車吧。”
“不要,等一會兒。”
許渚新不太喜歡刺激的項目。
“海盜船?”
“等一會兒。”
“總不能去玩旋轉木馬吧。”賀以承指指不遠處的旋轉木馬。
許渚新擡頭看一眼:“可以啊。”說罷便邁步走去。
留下滿臉不可置信的賀以承在原地。
于是乎,旋轉木馬上,出現了兩個身材修長的違和身影。
糾結一會兒,賀以承問:“要不還是下去吧?”
許渚新後知後覺的害臊,面上不顯露出來:“可是下不去了……”
旋轉木馬已經開始轉了。
“媽媽,那兩個叔叔為什麽坐在這裏啊?”耳邊傳來稚嫩的童聲。
“因為他們也要玩呀。”母親在小朋友身邊解釋。
賀以承聽到他們的談論,回頭笑了笑,小孩母親也充滿歉意地笑笑。
下了旋轉木馬,兩人往游樂園裏面走。
游樂園中間有一個專門給小孩子玩的滑滑梯區,正右邊是一個便利店。
許渚新摸摸肚子,問:“你吃早餐了嗎?”
“沒有,你呢?”
“我也,”他指指便利店,“吃點東西吧。”
便利店裏,兩人正在吃東西,忽然被一道聲音打斷。
“兩位帥哥,買花嗎?”一位學生模樣的女生靠近問,應該是兼職,“可以送給對象哦。”
許渚新看看賀以承躍躍欲試的樣子,問:“你喜歡?”
賀以承眼睛眨巴眨巴。
許渚新掏錢買了一朵賣相很好的粉玫瑰,放到鼻邊聞了聞。
“荔枝玫瑰。”他喃喃。
他看向賀以承,忽然心生一計,用花朵托住賀以承的下巴,開口:“這是誰家的小公子,長得好生俊朗,不知可有婚配?”
賀以承配合地微微擡頭,笑道:“那倒是沒有。不知這位公子可否屈尊,與在下共度良宵?”
許渚新憋不住“噗”地笑了出來,把花塞到對方手裏,撐着臉看對方。
賀以承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地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回歸本性,看看四周,湊上前去親了一下。
許渚新驀地瞪大雙眼,佯裝生氣。
兩人膩膩歪歪了一會兒,吃的差不多了,便繼續去游玩。
——
時間一晃到了下午,二人站在過山車前,聽着上方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許渚新搓搓賀以承的手:“要不,算了吧。”
萬一在半空中出故障了怎麽辦。
這個月工資還沒發呢。
賀以承見狀,更加興致勃勃:“沒事的,老公保護你。”
許渚新勸了好一會兒,他一直不為所動,只能放棄。
兩人坐上了過山車。許渚新緊緊抓住扶手,不停的深呼吸。
“好啦,不要怕,不會有事的。”賀以承安慰。
許渚新狠狠瞪他一樣,握緊了他的手。
“诶你輕點,痛。”賀以承“嘶”一聲。
交談間,過山車發動了。
剛開始,過山車勻速行駛,快到高潮時忽然沖刺,惹得許多人尖叫。
許渚新面色慘白,和賀以承十指相扣,不敢睜眼。
飛速下降的過程中,賀以承“哈哈”一聲,嘆:“真好玩。”
許渚新頓時心中一驚,生怕賀以承提出再玩一次。
下了過山車,許渚新在一旁緩了好久才平靜下來。
賀以承剛剛去買東西了,這時正好走回來,手裏拿着兩個冰淇淋。
“吃嗎?”
“你都給我了,還問我吃不吃?”怨氣挺大。
意識到自己态度不好,他收斂了些,接過冰淇淋:“謝謝。”
兩人邊走邊吃。現在快天黑了,摩天輪已經亮起了燈,再過一會兒就是風景最好的時候。
“你來過游樂園嗎?”賀以承忽然問。
許渚新回憶片刻,答:“好像沒有。”
“是嗎?”賀以承驚訝,“我也沒有。”
“那這麽說,這是我們倆的第一次呢。”許渚新故意省去了一些,“還挺浪漫的。”
兩人吃完了冰淇淋,攥着裝冰淇淋的被子,賀以承拿走許渚新手上的,說:“你我等一會兒。”說罷,去找垃圾桶。
許渚新站在原地等他,正漫不經心地掃視四周,忽然眼睛一亮。
不遠處,有一個身材很好的男人。
眼睫毛、鼻梁、嘴唇、喉結、胸肌、腹肌、腿。
長相很俊朗,且看起來不小。
他咽口口水,心髒狂跳。
雖然這樣很對不起賀以承,但看看又不犯法。
他眼睜睜看着那人轉過身,和自己對視,朝自己走過來……
等等?朝自己走過來?
男人不緊不慢地靠近,在不遠處停下,紳士地說:“先生,請問你是一個人嗎?”
救命,好紳士,好帥。
許渚新看着眼前這個十分對自己胃口的男人,嘴角上揚,一時沖動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約會。
“不是,”他開口,“不過,我不介意……”他一只手扶上男人的胸。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
出軌。
跟林烨一模一樣。
平時浪蕩慣了,習慣性撩人,忘了自己在談戀愛。
許渚新頓時心生悔恨,恨不得捶自己一拳。
戀愛腦,見到好看的男人就失去了原則。他如是評價。
他正要嚴辭拒絕,男人卻扶上他後腦勺,作勢要吻上來。
“你在幹什麽?”背後傳來賀以承充滿怒氣的聲音。
許渚新用力掙脫開眼前人,倉促地回頭,正要解釋,卻發現沒什麽好解釋的,只能說:“對不起……”他低下了頭。
男人見狀,在賀以承的怒視下偷偷離開。
“許渚新,”賀以承逼近,“你膽子真大啊,才幾天又去勾引別人?”
“對不起,我一時沖動,忘了跟你在談戀愛了。”許渚新這叫一個後悔,“我錯了,你……想怎麽說都行。”
賀以承更加憤怒:“忘了?這都忘了!要不是我回來了,你們是不是都親上了?”
“沒有,我正打算拒絕。”許渚新故作冷靜,企圖讓賀以承也冷靜下來。
賀以承沉默一會兒,語出驚人:“分手吧。”
許渚新猛然擡頭,顫抖着喃喃:“不要……”
“這是這段時間你第二次差點出軌了,這件事性質很嚴重。”賀以承嚴肅道,“我讓你收斂一點你不聽,你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就是因為新鮮感?”
他喘着粗氣,雙眼通紅,心生煩躁,不停的擺弄着頭發。
他怕許渚新說“是”。
他愛許渚新,毋庸置疑。
從小的生活環境讓他控制欲和占有欲很強,許渚新不聽他的話,本身就讓他火大,再加上許渚新沒有徹底和別人劃清界限,讓他無法忍受,最終暴發出來。
許渚新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慌忙說“不是”。
崔楠是學心理學的,上次那件事請後給許渚新分析過。
許渚新從小缺愛,表現欲和虛榮心很強,潛意識裏喜歡被簇擁包圍,展示自己的獨特,得到別人的贊美,因此控制不住去勾引別人。
這樣做,也可以引起愛人的注意,滿足他的存在感。
病态的存在感。
他試着改過,但效果并不顯著。
同時,他喜歡粘着人,這就是為什麽他總是和賀以承黏黏糊糊的。
小時候的經歷,也讓他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和評價,而且缺乏抵抗力和自控力。
其實他的心理問題并不比賀以承好多少。
許渚新原封不動地将崔楠當時的話複述給賀以承,企圖解釋清楚,證明自己并非故意的。
他恨死自己了。
好不容易遇上個這麽好的人,怎麽就要弄丢了呢。
聽完後,賀以承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但還是很生氣。
不過沒再提分手的事,只是說:“先回去吧。”
一路上,尴尬的氛圍一直彌漫着。
到了家,賀以承把許渚新甩到沙發上,自己坐下來,仿佛經過深思熟慮後說:“咱們聊聊吧。”
聊聊我們的過去,剖白自己的內心。
許渚新嚴肅起來解釋:“其實吧,我小時候特別沒有安全感,因為我爸媽都不在身邊……”
一對戀人促膝而談,共同奔赴天長地久。
——
這一晚,賀以承知道了許渚新小時候是怎麽被欺負的、長大後怎麽擺脫陰影的,一個人有多麽難受,多麽無助。
這一晚,許渚新知道了賀以承小時候是怎麽被冷落的、長大後怎麽争權的,孤立無援時有多麽困難,多麽危險。
他們真正地進入了彼此的內心,知道了對方的缺陷。
兩個傷痕累累的靈魂,彼此了解。
——
一般來說,兩個成年人,很少這麽幹淨地向對方展示自己。
只是他們間的隔閡越來越大,短短數日,早已往不見底,關系親密了,也疏遠了。
而他們又是如此相愛。
想要過下去,就必須解決問題。
——
談完,雙雙望着,眼裏都乘着光。
他們好像觸摸到了對方的靈魂。
那是如此潔白,如此珍貴。
賀以承深深吻上許渚新。
一場沖突無聲化解,猶如默默融化的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