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失控邊緣
第19章 失控邊緣
海東青半空翺翔,鋒利的爪子抓着灰兔,盤旋了一周後,将獵物再次放置到了危靜顏的馬上。
太過聽話和聰明,要說她是今日第一回 和這鷹接觸,旁人都不會信的。
到底是獵鷹太聰慧,還是訓鷹人太厲害,危靜顏分不清,她從未養過這個,了解并不多。
青玉哨子緊握在手心,危靜顏神色不變,她對阮芷萱說道:“我有說過這是慎王殿下的獵鷹嗎?”
她确實有借助三皇子的勢,來吓退這兩人的打算,可阮芷萱的問話,帶着不可置信和嫉妒抱怨之意,聽着不太對勁。
阮芷萱視線不離那只純白如雪的海東青,那可是慎王殿下最喜歡的獵鷹,還是他親自馴養的,她有認識的人在宮廷鷹坊當差,對此了解不少。
傳言果然是真的,怪不得有危靜顏的時候,慎王殿下的眼裏就看不到她了。
手中的缰繩抓得緊緊的,阮芷萱終于忍耐不住,不再躲在徐怡穎的身後,她驅馬上前,氣道:“洛京城裏,只有慎王殿下有一只純白的海東青,不是他的還能有誰的?今日春獵,我不知道你使了什麽手段,騙了殿下的獵鷹來,不過我奉勸你,你最好快點将這只海東青還給殿下,不然殿下輸了春獵之比,全賴你的拖累。”
阮芷萱的立場,令她只能找出這種借口來,別的她也不敢随意亂說,畢竟她和三皇子的關系目下還只是恩人和想要報恩之人的關系。
在阮芷萱看來,她的心思半明顯半隐晦,慎王應當還未看出她的心意,只把她當做是他曾經救下來過的小女孩看待。
然而,危靜顏已經看出了阮芷萱的目的,也清楚了這份的敵意的來源。
“阮小姐莫約不了解慎王殿下的為人,他是個斯文體貼的,他對在乎的人,什麽好東西都會雙手奉上,何須用騙。”
騙肯定是騙了,承認定然是不可能承認的。
危靜顏理不直氣也壯,她可沒有好心對想要來跟她争搶的人和顏悅色。
阮芷萱不想認同,也不願意認同她的話,只咬牙切齒地說着:“慎王殿下真正在乎誰還不一定呢,你別得意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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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皇宮元宵夜宴,年幼貪玩的她趁着父親不留神,自顧自地溜了出去。
皇宮又大道路又複雜,只五六歲大的阮芷萱很快就迷了路,不知到了何處園子,她順着有河燈照亮的大理石路行走。
她記得那地方很暗,她個子也小,不知是被哪個不長眼的撞到了,人跌進了湖中。
夜幕深沉,宮人罕至,湖水寒冰刺骨,她失了意識,只聽禦醫和其他人說,是三皇子舍身救她,抱着她一路尋禦醫為她治療,而三皇子自己還跟她一樣,着了涼,發了好幾天的燒。
如此不顧自身安危,親自下水救她,這份急切,這份擔憂,阮芷萱不信三皇子不在乎她。
救命之恩尚未報答,豈可容忍別的女人搶走了人。
阮芷萱對半路截她的胡的危靜顏是着實讨厭得很,一定是危靜顏使了什麽手段,才讓三皇子對她另眼相待的。
危靜顏卻是絲毫不怵阮芷萱不甘和隐都隐藏不住的恨意,她又吹了一聲哨子,海東青相當配合地在阮芷萱二人跟前掠過,這次她們有了防備,沒有再驚馬,危靜顏卻是笑意更甚了。
“殿下真正在乎誰,他心裏有數,可能指揮得動這海東青的,除了殿下,就只有我,阮小姐若是不服,那就等你什麽時候有能力指揮得動這海東青時,再來與我一争高下吧。”
溫柔緩慢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是把阮芷萱氣得夠嗆。
阮芷萱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危靜顏的意思,是她還沒有本事得到三皇子的特殊對待,沒有資格和她争。
嘴上讨不到好,即使有她這邊有兩個人,也不一定是那一人一鷹的對手,阮芷萱和徐怡穎對視一眼,無奈不得不先避開危靜顏。
“今日的帳,我們記下了,以後會一分不少地還給你。”
留在這句話,阮芷萱和徐怡穎驅馬離開,消失在林中。
危靜顏停留在原地,海東青似乎是看到她不再移動,也停在了一旁的樹枝上。
她端詳着那鷹,看久了,果然還是兇得很。
它跟着她,是它主人的命令,能聽她的指揮,也是它主人的命令。
那三皇子是訓鷹人已經毋庸置疑了。
溫文爾雅的正派君子養了一只罕見厲害兇猛的獵鷹,似乎這場景頗為不和諧,可是當那獵鷹立在三皇子的護臂之上時,她卻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樣。
還有阮芷萱,她的心意很是明顯,她看出來了,三皇子看出來了嗎?
按說應該不會,不然他也不會那麽坦蕩地在她跟前介紹阮芷萱,也不會在阮芷萱跟前,吃五皇子的醋,還一個勁地想要坐實傳言。
他不會對阮芷萱有什麽想法的,她是該相信他的,三皇子已經通過了她的試探了。
但是,為什麽,在她的心底,還是對三皇子起了疑心了呢?
理智和情感好似分割了一半,理智告訴她,三皇子可信,情感上她卻又覺得他可疑。
難不成理智和情感,在她不知不覺中,有了分歧?
她的理智認為她對三皇子無情,情感認為她對三皇子有意,所以才會因愈發親近而不安,想要試探和懷疑?
危靜顏混亂了,遇着了三皇子,和他相處越久,她的心就越發亂糟糟的。
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原因是什麽,也難以分辨她的假意裏有沒有摻和進去真情,除了心虛和些許愧疚,另外那一股對三皇子很複雜的情緒竟是是什麽,她還沒有想通。
但只一點,她很确定,那就是不能讓三皇子知道她是濃情假意待他,不能讓他察覺到他被她騙了。
馬兒繼續前行,雪白的獵鷹随之跟從,看得見狩獵和看不見的狩獵都在醞釀着,等着真正的贏家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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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未吹,草未動,寂靜的山林深處,山鹿低頭飲水,明亮水汪汪地大眼打探着四周,忽而,它察覺到了什麽,拔腿就跑,粗壯的四肢揚蹄飛奔,剛走出兩步,一只飛箭貫穿喉嚨,山鹿倒地不起。
桓筠祯從不遠處緩緩現身,收回了手中的長弓。
“箭術真不錯,難得見你認真出手,是想在此次春獵上拔得頭籌嗎?”
他身後的程元章不由稱贊道,不光快準狠,力度也足夠大,誰能想到看着斯斯文文一人,其實錦衣華服之下是健碩的身軀,實力不輸武将呢。
說話間,桓筠祯再次挽弓搭箭,這次兩箭齊出,高空之上,一雙大雁哀叫一聲,齊齊掉落。
桓筠祯眸中興奮之意按捺不住,在此無外人之際,開始外露。
世人皆說當今皇帝喜愛狩獵,甚至為此勞民傷財,卻無人知曉,看似文質彬彬的三皇子和皇帝的這項喜好重合了。
“有何不可,孤本就是最強。”
桓筠祯沒有母族勢力,他的母妃只會忍氣吞聲當個老好人,他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但是勢力不夠的人是不能太鋒利,太過銳利只會四處樹敵。
剛者易折,柔者長存。
因而他藏起了獠牙,收住了利爪,以仁善君子立與世。
實際上,他喜歡狩獵,喜歡刺激,喜歡鋒芒畢露。
程元章見他明顯上頭的模樣,不由提醒他道:“是,是,你最強,但是在別人面前,你不能是最強的,這樣吧,今日我不出手,全交給你,回去的時候,你把獵物分我七成,還有一點,我不想得前三,你悠着點來。”
這也就是為什麽桓筠祯看着像是個文官模樣,程元章卻一意要在皇帝跟前奏請,讓桓筠祯來主辦這場春獵。
他們自己的人負責,才不會在他興致起來的時候,被其他勢力的人發現真相。
黑馬在林中奔馳,程元章緊随其後,一路跟着桓筠祯,警惕其他人發現,也時刻提醒着桓筠祯。
眼看着獵物越來越多,桓筠祯君子形象就要消失殆盡時,程元章驅馬攔在了他的跟前,制止了他繼續拿箭的手。
“夠了。”
程元章壓着他的手,力道去不足以壓制他,箭從箭筒中抽出,又一只山鹿沒了生息。
“你是怎麽了?興致居然如此之高?”
沒辦法了,程元章一把奪走他的箭筒,不讓他再繼續。
這一招釜底抽薪終于讓殺得有些紅眼的桓筠祯冷靜了一些,“孤對她說,孤要為她拔得頭籌。”
他收手,就意味着将勝利拱手讓與五皇子桓筠祁。
程元章到底敏銳,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五皇子也說了這話,所以你想一較高下?”
“是,孤要把争搶之人踩在腳底。”
不知是勝負欲,還是他對國公府的那位小姐有些執着,這樣狀态的桓筠祯是不太對勁的,必須得讓他壓制住本性,恢複到平常道貌岸然的模樣來。
程元章迅速思考着,随即有了勸說之詞。
“你不覺得,即使五皇子成了頭名,危小姐眼中看到的依舊是你,才更爽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