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光瑤（二）
薛洋見金光瑤已經離去了，便也返回了義莊，一進門，就看到曉星塵正坐在桌前怔愣着，宋岚已經被解開了，立在原來的地方。
薛洋看着曉星塵的側影，覺得他現在渾身散發着濃濃的悲哀氣息，不禁眼眸一暗，随即便道：“道長，我回來了。”
曉星塵聽到薛洋的話，桌子下的手微微握緊，嘴張了張，卻沒有吐出任何話語。
薛洋等着他說話，半晌見他沒有出聲，幾乎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曉星塵突然道：“薛洋，所有世家都是這麽虛僞惡心的嗎？”
薛洋怔了下，臉上突然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你說金光瑤他們嗎？那自然是了，世家有多肮髒，你應該是很難想象得到的，他們會因為一些利益結合在一起，更會為了利益而反目成仇。”
曉星塵眉毛皺了起來。
“世家啊，不管他們是怎麽建立起來的，道最後都會肮髒的，內裏全是膿血，為了蠅頭小利把那些無辜的人殺掉，把那些礙眼的人幹掉，如果我按照世家弟子的作風來屠了常家的話，你是不可能有機會介入的，我只是覺得麻煩，順便想給金光瑤填個堵而已，如果不是你，我仍然是金家的卿客，沒人動的了我。
“金家護着我的原因，不是什麽恩情，不過是因為我能修複陰虎符，而陰虎符不是你們說的致邪之物嗎？當年魏無羨被殺掉，不也是因為他弄出這麽個東西嗎？他們說焚掉了魏無羨的筆記手稿，可是為什麽金家還保存着那麽一大部分，鬼将軍他們說挫骨揚灰了，可是為什麽還存在着？曉星塵，你有沒有想過？
“只是因為那些都是力量，能夠增強他們的實力，即使金家已經固若金湯，權利無人可比，即使世家子弟極其富有，随便摳出去一點兒都能養活一個村的人，可是他們不會停止，他們會一直追求那些權利，地位，不管他們得到的這輩子已經用不完了。
“曉星塵啊曉星塵，你真的是天真的可以，你以為世家子弟還是人嗎？他們都是狼，都是豺，動了他們的利益就要被咬下一塊肉，世家相互勾連相依，你拿什麽救世？
“你師父倒是個聰明人，不懂世道便抱山躲了起來，然而為什麽你沒有學到她的丁點聰明呢？你以為我薛洋的事情不過是個意外嗎？不，只要你想要救世，這件事你遲早都會經歷，沒有我，就有別人，你的理論，跟他們的利益不符，你又怎麽能在他們身邊活的好好的呢？”薛洋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沒有管曉星塵能不能理解接受，只是不停地說着世家的本質。
曉星塵在聽着薛洋的話時，就又有鮮血從白紗間透出，他卻渾然不覺，整個人都僵硬着，手握得緊緊地，薛洋突然停下，他怔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艱難地開口，“那你和金光瑤又是什麽關系，你為什麽又要做那些事？”
薛洋沒想到曉星塵的話題會突然轉到自己，眉頭蹙了一下，像是在認真思考，“我？我跟金光瑤？我好像聽說過有個詞叫做狼狽為奸，他就是一只狽，陰險狡詐，而我是一只狼，兇殘惡毒，我們之間，應該只有合作的關系，他在明面上光鮮亮麗，我在暗地裏把不服從金家的人都偷偷幹掉，不過一個是白天，一個是夜間而已，每個世家都是這樣的。
“至于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估計是因為好玩吧，看着以前看不起你的人跪在那裏求饒，看着看不起我的人因為我痛苦哀嚎，難道不讓人心情愉快嗎？”薛洋語調上揚，像是想到了什麽令人開心的事，嘴角勾起，露出兩顆尖牙。
“薛洋你！”曉星塵怒聲呵斥，卻也說不出該怎麽罵他，“那那些沒有對你做過什麽的人呢？為什麽也要那麽對他們？”
“好玩。”薛洋聲音清脆地答到。
“混蛋……”曉星塵聲音顫抖着，白紗又一次被血液染紅，兩行鮮血從白紗下流出。
薛洋這次卻沒有繼續惹曉星塵發怒，只是道：“道長，當年常氏戲弄我不也只是因為好玩嗎？我只是把世界給予我的再還給世界罷了，你出生在山上，怎麽可能真的知道什麽叫人間疾苦呢？你懂得的，不過是最淺顯的一層罷了，因為這麽一層淺顯的東西就對善惡有了分析，你怎麽知道常家有沒有對其他人這樣，他根本不可能只對我一個人殘忍，你當年也不過就是把我抓了回來，可問過我為什麽要屠了常家，曉星塵，你真的很天真。”
頓了頓，薛洋看着又再次瀕臨崩潰的曉星塵，突然道：“你很幹淨，只是被我這塊污泥染上了，不是你的錯。”
曉星塵愕然擡頭，但是也不可能看到薛洋的表情，薛洋聽到自己的這句話也愣住了，突然捂住臉狂笑起來。
曉星塵聽着薛洋的笑聲，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有些悲哀，手微微擡起，可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薛洋笑夠了，貼近曉星塵，突然抱住了他。
曉星塵身軀一僵，想要将薛洋推開，這時薛洋突然道：“曉星塵，道長，讓我抱一下。”
不同于薛洋的聲音，這次他用的是那個待在曉星塵身邊好多年的無名少年的聲線。
曉星塵聞聲，放下了擡起的手，這時，他才覺得那個天真少年和薛洋走了一些重合的影子。
半晌，薛洋直起身子，放開曉星塵，順便把他綁着的白紗解開了，将白紗解下，薛洋用幹淨的一頭擦幹淨曉星塵臉上的血跡，“道長，不早了，該歇息了。”
“嗯。”曉星塵見他沒有提起他再次泣血的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疑惑薛洋是不是別有用心，但是還是答應着，直接躺在了自己睡的棺材裏。
薛洋看着沾滿鮮血的白紗，眼中難得閃過一絲迷茫。
金光瑤在路上不急不緩地走着，走到離義莊不遠的地方，一個穿着青衣的身影正等在路邊，見金光瑤走來，立刻迎了上去，近一點看，原來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只是她的眼瞳是白色的，好像不能視物。
“你怎麽才出來，道長呢？”小姑娘沖金光瑤着急地詢問道，若不是她能忍，早就跑進義莊裏看一看了。
“阿箐姑娘久等了，主要是他們很晚才回到義莊，我只得一直等下去，至于你說的那位道長，他很好，沒有你說的那樣。”金光瑤微微一笑，有條不紊地回答着阿箐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那道長怎麽沒有和你出來？對了，薛洋那個髒東西你有沒有把他活剮了啊？”阿箐着急地再次問道。
“沒有，你說的那個有小虎牙的少年，并沒有你說的窮兇極惡啊，看上去天真單純的緊，我自然不會對他做什麽。”金光瑤有些詫異地向阿箐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怎麽可能？你被那個髒東西給騙了，他把人拔掉舌頭讓道長殺掉，還騙道長殺死了最好的朋友，怎麽可能天真？又怎麽可能是單純！”阿箐尖叫着反駁。
“阿箐姑娘，我不能只聽你的一面之詞就妄下斷言，那少年萬一是無辜的，我手中不是白白沾了一條清白的人命？這是金某人會愧疚一輩子的。”金光瑤搖着頭，眼中好像浸滿了良善。
“你殺了他是為民造福啊，這種髒東西哪需要別人的憐憫，他會在憐憫他的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的！”
金光瑤聽着阿箐的話，忍不住搖頭，“姑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害人一命，會備受無盡的煎熬的，金某人實在是過不了這個坎。”說完，像阿箐點點頭，離去了。
阿箐本來想要追上去，卻突然止住了腳步，不對，那人的衣袍沒有一丁點淩亂，她其實是看着薛洋和曉星塵走向義莊的，沒有打鬥，還花了那麽長的時間，那個髒東西怎麽可能不把入侵者打一頓，那麽說……這個人，一定之前認識髒東西！
阿箐得出這個結論，頓時咬牙，虧她還覺得這個男人彬彬有禮，能夠幫她救出道長，沒想到跟那髒東西是一夥的！
阿箐的直覺向來很準，在金光瑤的沒有刻意掩飾下，竟然被她猜的□□不離十。
看來，我必須要好好看人，免得再托付給這種小人！阿箐跺了跺腳，也離開了。
先前離開的金光瑤聽着身後的動靜，笑了，發現了嗎？他有些理解他這個惡友為什麽會栽在這個小姑娘手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我寫每個角色的都是話痨tu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