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Chapter6
【北京時間6月22號 20點29分】
方靖之離開時正好背對着監控,那副犯賤的模樣在此刻突然變得面無表情起來。在回三樓自己房間時,他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黎沿的房門,随後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微笑。
“就和這種人競争項目啊,沒意思。”
留下這一句不明不白的話後,方靖之走回房間時似乎在謀劃着什麽,沒有注意到地毯因為皺紋拱起了一塊,一不小心絆倒了。
他低低地罵了一聲,随後便果斷站了起來,似乎确定了自己的什麽想法,加快步伐的回到了自己房間。
幾乎是掐着點的,八點半一到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方靖之看到電話上面的“黃總”目光閃了閃,但最後還是接了電話:“喂?黃總?”
黃總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也在刻意壓着:“方靖之,收購玫瑰島的事,做的怎麽樣?”
方靖之搖搖頭,突然意識到黃總看不到這邊的動作,随後也壓低聲音道:“黃總,根據我的經驗,目前看來是黎氏那邊更有收購資格,他們公司有一分支就是搞旅游産業,競争力很大,我們公司可能争不過來。”
黃總“啧”了一聲:“方靖之你行不行啊,這麽小小的一個旅游産業你都争不過來,你還配幹什麽?等死嗎?我不管你什麽手段,你一定要把玫瑰島從他們手裏搶過來,不然你就等着從這個公司滾蛋吧,畢竟你這種剛出社會毛都沒長齊的人,除了我們公司也沒人願意接納你了。”
方靖之那邊沉默了很久,才說了一聲“好”。
挂斷了電話後,方靖之坐在床邊,目光有些控制不住地看着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一盒藥片,半晌還是拿了起來,對着光晃了晃。
藥片在盒子裏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方靖之躺了下來,目光雖然好像看着藥盒,但實際沒有任何焦距,他就這麽發呆地躺了十多分鐘,最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打開了藥盒拿出了一片藥。
他的眼底閃着扭曲和瘋狂的顏色,強裝鎮定地接了一杯水,将藥片溶在了水中後,自己帶了一個針管,吸了些許藥液後,注入到了一個面包裏面。
面包并不是那種真空包裝的,而是現做現賣的,于是便随便用了一個普通的袋子裝着。方靖之在房間裏等了一會,直到完全看不出濕潤的痕跡後,才打開了自己的窗戶,順着牆邊爬了過去。
他的窗戶旁邊就是三樓走廊的窗子,而由于這層木屋特殊的結構,剛好外面是第二層的屋頂,他正好可以從窗戶翻出去,然後沿着屋頂走到走廊的窗戶。
他刻意脫了鞋只穿了襪子,目的就是為了避免人發現有刮蹭的痕跡。
方靖之站在屋頂上往裏看了看,直到看見鐘楚時關上電梯門的那一瞬間,果斷将事先準備好的抹布蓋了上去,随後便提着面包走到了黎沿房門前,禮貌地敲了敲門:“黎沿?”
屋內傳來黎沿不耐煩的回話聲:“方靖之你他媽怎麽又來了。”
方靖之舉了舉手上的面包,聲音沒有什麽異樣,依舊是那樣活潑開朗:“我剛剛上樓的時候看到了鐘偵探,他說看着你的樣子好像沒有吃飯,所以叫我拿個面包上來給你。”
裏面沉默了一會,黎沿還是開了門,接過面包後道了聲謝,兩人便沒有過多交流。
方靖之靠在門邊,聽到了裏面傳思思索索撕開面包包裝袋的聲音。他笑容緩緩浮了起來,手指無意識的在牆上打着節奏,直到足足過去了十多分鐘後,才推開了門。
黎沿果然已經死在床上了。
*
【北京時間6月24號 22點09分】
方靖之也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麽劇情了,所以不用鐘楚時多說,加上不想聽這糟心的劇情,果斷打斷了他的話,怨念開口道:“OK我知道接下來的過程了,就是黎沿那張小嘴吐出那些話讓我競争不了那些項目,我太憤怒了太生氣了于是發洩地把針插到了他的嘴巴上,然後我又抽了幾管血要報複他,你不是要收購紅墨水嗎?那我就讓紅墨水變成你的血,你收購你自己的血去吧。”
鐘楚時笑着扶了扶額,沒有說話。方靖之吐槽完後,突然想到了什麽,看向了鐘楚時:“哎,話說,為什麽你設定黎沿的死亡時間都是差不多十點到11點左右?張尋嘉不是說是淩晨三四點死的嗎?”
鐘楚時笑容一淡,緩緩變得面無表情起來:“你終于發現了啊。”
他拿出一朵玫瑰,看着它在自己手上鮮豔開放,好像想到了什麽嗤笑一聲:“我可是偵探,偵探涉獵的職業遠遠不止什麽心理學,醫學方面的也要稍微涉獵一點,最起碼要能夠确認死者死亡時間。”
方靖之還有些莫名其妙,就聽見鐘楚時一字一頓地放下個重磅炸.彈:“張、尋、嘉、在、說、謊。”
“你還記得我們發現黎沿的時候是八點多吧,正常的屍體要過了三個小時之後才出現屍僵,如果是三點死的話,也就是六點出現,但是當我們觀察他的屍體的時候,他已經幾乎是全身僵硬,甚至要有軟化的趨勢了。”
“而兩個小時的屍僵程度并不足以蔓延到全身,甚至有軟化的趨勢,這些已經是要過12個小時才會有的反應了。”
“張尋嘉在說謊,雖然我不知道他的說謊目的是什麽,但是我的首要嫌疑人是他。”
方靖之還有些懵:“不是吧——真是他?”
鐘楚時拍了把他的頭:“管是不是他呢?先睡覺,明天再說。”
*
【北京時間6月25號淩晨1點59分】
方靖之半睡半醒間,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猛烈的踏踏聲,正如他形容的一樣有人穿着高跟鞋在走廊上跳踢踏舞差不多,那聲音密集且喧鬧,從遠到近經過他們房門後又離去。
方靖之一下就被吓醒了。
他推了推身邊睡着的鐘楚時,看到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後才壓低聲音說道:“我又聽見高跟鞋的聲音了。”
鐘楚時愣了幾秒,随即一把坐起身,還沒開口突然看見自己身旁的手機猛閃兩下,低頭一看發現是自己旅游團那個群。
方靖之也拿起手機看了幾眼,正好看到有人也被高跟鞋的聲音吵醒,正在群裏面質問是誰。
甘沫:不是我說誰半夜穿高跟鞋發瘋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
季笙笙:臣附議。
張尋嘉:+1
梁纖懿:+1
方靖之:+1
……
看來差不多全被吵醒了。
鐘楚時瞥了身邊方靖之一眼,随後鎮定的在群聊裏面發消息。
鐘楚時:各位先不要害怕,這世上沒有什麽靈異事件,如果下次還聽見的話我們建議各位一起沖出去查看情況,估計兇手在故弄玄虛,想讓我們以靈異的方面猜。
他這番話倒沒有遭到大家的反對,就算是比較膽小的女生也同意了。
方靖之看着好像還想發什麽,鐘楚時拍了一把他的頭,自己先歪了下去:“睡了,明天估計是個苦戰。”
方靖之“噢”了一聲,還是抱着被子乖乖睡下了。
*
【北京時間6月25號 9點28分】
衆人都陸陸續續下來吃早餐,肉眼可見每個人都是一臉倦色,下樓的時候脾氣都有點暴躁,把地踩的砰砰響。
鐘楚時意外的睡眠質量還行,單手托腮在飯桌上看着衆人下來,見人都到齊後才輕輕呼出一口氣,倒是有些意外。
季笙笙本來火爆的脾氣經過這一晚更加火爆了,她有些怨恨地看着早餐的面包,用叉子插了幾十下都仿佛不解憤:“不是,你們昨天晚上到底是誰有事沒事穿高跟鞋跑步啊!這樣會吓死人的,好不好。”
衆人面面相觑,都在對方看到了疑惑的表情。
早餐是在一片寂靜的氛圍中吃完,方靖之看着季笙笙叉面包的動作,莫名想到了昨天晚上鐘楚時和他推過程時季笙笙插針的動作,這一想被自己的腦補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有些後怕地看着季笙笙,覺得這段時間還是離她遠一點好。
紀漾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只是擡手又敲了敲他的眼鏡,不知道搜了什麽後,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鐘楚時漫不關心地掃視了全場人一眼,也不急着拉方靖之去找線索,等衆人陸陸續續吃完離開後才站起身,攔住了張尋嘉:“張醫生?”
張尋嘉步伐微不可查地一頓,疑惑回頭:“鐘偵探?”
方靖之差點以為他要直接對峙了,剛想攔住,卻怎麽也快不過他那張嘴:“我想問一下,平時黎沿的藥箱裏一般有什麽藥?昨天我們翻的時候翻到他的藥盒,但是裏面并不是滿的。”
張尋嘉一怔,仔細回想了一下:“平時就是一些鎮定藥啊,安眠藥啊,或者說胃藥什麽的,我不知道黎沿有沒有放其他的藥,當初我給他收拾的時候就只放了這幾樣。”
鐘楚時點點頭:“多謝。”
拉着方靖之離開時,方靖之回頭看了一眼張尋嘉,确定他聽不見自己的話才小聲問道:“鐘楚時,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鐘楚時瞥了他一眼,沒有回複什麽,徑直拉着他走到了三樓黎沿的房間,低下身重新翻看他之前觀察到的藥箱。
和他之前觀察到的并沒有其他不同,裏面什麽藥都有,就是沒有安眠藥。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被白布遮着的屍體,扭頭又看了一眼方靖之:“其實也不一定非得熟人作案。”
方靖之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啥啥啥。”
鐘楚時指了指那個藥箱:“裏面的安眠藥不見了。”
“也就是說,之前我們所推斷的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也不算太大,因為只要當黎沿服下安眠藥後兇手在灌毒藥,也能造成一種受害者很安詳死去的模樣,而我們之前也是做過這個假設,張尋嘉那個,只不過他是先下毒後下安眠藥,但是毒發時間沒有安眠藥效用那麽快。”
“所以黎沿死亡的原因可能有兩種,第一種是那個毒藥真的毒性不算太強但可以使人立刻暈眩過去,不會使人口吐白沫什麽之類,而剛好黎沿睡下了,或者毒發身亡後被人裝作他睡下後的模樣,死去之後才插針。”
“或者是被人提前灌下了安眠藥,灌下安眠藥之後再喝毒藥,然後在夢中死去,只要毒藥的毒性不是特別大,這種情況面容也不會太過猙獰。”
“我們現在目标就是找那瓶安眠藥。”鐘楚時話音一頓,“黎沿一般去旅游時都會帶一瓶新的安眠藥過來,看一下有沒有少就知道了。”
方靖之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兩人于是在黎沿房間裏繼續翻着,甚至連櫃底床底都沒有放過,但是還是找不到安眠藥的痕跡。
鐘楚時看了看黎沿的屍體,突然笑了。
他對方靖之揮揮手:“走吧,應該是找不到了,兇手應該早就趁搜查的時候拿走了。”
方靖之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跟着鐘楚時離開了房間。
在關上電梯門的前一刻,鐘楚時擡眸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窗臺,正好看見一個人影站在窗臺那,陰森森地看着他們。
鐘楚時輕輕地笑了一下,擡起下巴無聲地對那道人影說:“別來、無恙。”
*
【北京時間12點06分】
等鐘楚時下樓問完午餐的問題回來時,方靖之已經呆在門口,拿着餐盒眼巴巴等他回來了。
這一次梁纖懿提供午餐的時候,并沒有把大家召集到樓下一起吃,而是把每一個人的飯分成了一小份一小份的端上去。鐘楚時和方靖之因為呆在一個房間裏面,他倆的午餐加起來異常豐盛。
鐘楚時吃得含糊的時候感嘆道:“你就只有這個用處了。”
方靖之:“……”
好氣哦,現在把他噶了來得及嗎?
這次換方靖之沒好氣地白了一眼鐘楚時,果斷搶走了他面前吃的的魚子醬,在鐘楚時喊着“大俠我錯了”之際一口全吞了下去。
鐘楚時幽幽地盯着他,半晌不知道想到什麽笑了笑:“你會付出代價的。”
方靖之:“略略略。”
兩人吃飽喝足葛優癱癱在沙發上,方靖之随便揪了個枕頭過來抱着,看向一旁側着身假寐的鐘楚時,有些疑惑:“鐘楚時——我怎麽感覺這一次的案子你好像不是很急的樣子,之前我看你的報道的時候,又是什麽一夜不睡找線索一夜不睡推線索,怎麽到這邊就開始擺爛了?”
鐘楚時“唔”了一聲,有點無辜:“我過來這邊本來就是為了擺爛的啊,而且這一次兇手我感覺挺明了的了,所以也不想多找什麽。”
方靖之一下翻起身,有些激動:“我去真是張尋嘉???你別騙我。”
鐘楚時沒有理會他,打了個哈欠,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麽,招招手讓他過來。
方靖之以為要告訴他真相,連忙像條哈巴狗一樣湊了過來,眼睛亮閃閃的:“鐘楚時——”
鐘楚時:“方靖之——兇手其實就是……肯德基!今天是瘋狂星期四!v我50,帶你發現不一樣的兇手!”
方靖之:“……6。”
雖然得知了這坑爹的答案,方靖之還是繼續想死皮賴臉纏着他,正所謂烈男怕郎纏,他相信只要纏的夠久,鐘楚時一定就會受不了他的碎碎念,告訴他!
還沒開始搖,鐘楚時突然“噓”了一聲,一個翻身坐了起,側着耳朵仔細聽着什麽。
方靖之一怔,也自覺安靜下來,屏住呼吸跟着聽。
“嗒,嗒,嗒,嗒……”
他們的房間是這條走廊的最後一間,因為外觀的原因,這裏的窗戶在他們房間出來還要轉彎。
也正是因為最後一間房的原因,遠處的高跟鞋聲音也在逐漸向他們房間靠近,那清脆的噠噠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越吵鬧,也越來越快。
方靖之:“卧槽啊啊啊啊啊——怎麽中午也整這個啊啊啊啊啊啊——”
鐘楚時耳朵尖,已經聽到陸續有房門開門的聲音,并且知道昨天晚上他說的那段話起了效果。他抓了一把方靖之的頭發,有些心煩道:“先別叫了,出去看看。”
方靖之深吸一口氣,快速套上鞋子,拉開門就想出去。
在他們跑向房門的一瞬間,高跟鞋的“嗒嗒”聲擦着他們房門一閃而過。方靖之視死如歸地拉開門,環顧四周的時候卻沒有看見人。
遠處是其他人慌慌張張地從房間裏跑出來,季笙笙是最晚一個拉開房門跑出來的,看到自己不是一個人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氣。甘沫大喊一聲“捉住這人”莫名其妙鼓舞了士氣。方靖之表情湧上了英勇,因為距離最近,率先轉過了轉角想要抓捕兇手歸案。
鐘楚時遲了一步,想拉住他的手頓在半空。
他的手甚至還來不及放下,就看到轉過轉角的方靖之一臉驚恐地看着窗戶那個方向,連連後退,直到抵到了牆壁上才倒吸一口涼氣,似乎想說什麽卻恐懼到不敢開口。
鐘楚時眼睛一眯,慢慢地走到了轉角邊,看向窗戶時瞳孔驟縮。
一具男屍被擺在了窗戶邊端正地坐着,與其行為不同的是他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他瞳孔放大而潰散,右眼烏黑,嘴巴甚至來不及閉上,那條舌頭被人拉到了外面,正在滴答滴答地滴着血。
而他心髒的位置被人破開了一個大洞,已經隐隐約約能看到心髒的形狀,還在不停流着血,甚至把地上那本來就是紅色地毯浸得暗紅,在正午陽光下的陰影處顯得格外陰森。
他的眼鏡被落在了一旁,有一個鏡框卻早已粉碎。鐘楚時擡眸繼續向看時,卻看見窗戶邊寫着一行血字,淩亂的筆畫以及張狂的草書似乎反映着兇手的狂妄,通過文字也似乎能看到兇手的得意與自負。
——“Why can't you always catch me?”
——“Of course it includes you, dear Detective Z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