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Chapter7

紀漾死了。

方靖之好像這時候才緩過神,神情還有些恍惚,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又……死了一個?”

鐘楚時皺了皺眉,想到什麽立刻跑向窗邊,小心地繞開屍體看向外面,外面卻空空蕩蕩連一個人的影子都沒有。

高跟鞋和她的主人呢?

鐘楚時眼睛一轉,回想到之前的經歷猛然睜大了眼睛,回到衆人身邊時用力踩了踩鋪着地毯的地板,傳來的卻只是沉悶的“噗噗”聲,并不能傳來像高跟鞋走路那樣清脆的嗒嗒聲。

甘沫看到他的動作似乎明白了什麽,因為自己是穿着高跟鞋的緣故,也嘗試在地毯上跑了兩步,但傳來的聲音一樣是那種沉悶“噗噗”聲,并不能跑出像剛剛那樣清脆的噠噠聲。

看到這一幕,鐘楚時哼笑了一下:“有意思。”

他擡眸掃視了一眼神色各異的衆人,有些揶揄語氣地開口道:“各位誰有錄音機?借我做個實驗?”

梁纖懿伸手:“我有。”

她匆匆從樓下拿來錄音機,鐘楚時随便上網找了一段高跟鞋跑步的聲音,錄下後又找了一條比較長的繩子,将錄音機的一頭系住,然後示意方靖之将錄音機放在走廊那,另一頭的繩子就丢在窗戶外面,沿着窗戶邊可以走到每一個人的房間窗戶。

為了方便也考慮到繩子的長度,鐘楚時就近選取了自己的房間,示意方靖之打開錄音機後,便拉動了起來。

正是因為有地毯的原因,錄音機即使在地毯上摩擦也沒有發出特別響亮的聲音,完全被那高跟鞋的噠噠聲所掩蓋。衆人站在鏡頭聽着那錄音機帶着噠噠聲從遠到近逐漸響亮逐漸變快,臉色一時間五彩缤紛。

直到那錄音機來到了屍體面前,鐘楚時随便往上用力一拉一挑,那錄音機便順着窗戶掉了下去。

鐘楚時走出房間的時候攤攤手,看着似乎恍然大悟的衆人:“看來兇手還在我們當中,而且應當是剛剛最晚出來的一位。”

提到這個,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季笙笙。

季笙笙一怔,當場就有些急:“不是!我剛剛在房間裏面自己一個人很害怕,而且我怕到時候我出去了沒有一個人出來!所以我也是聽到你們開門出來之後,我才出來的!”

鐘楚時“斯”了一聲,最怕這種一說就急的人:“沒有沒有我沒有說你,就是這樣正當懷疑一下而已。”

季笙笙眼睛一紅,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看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來了。

“斯。”

鐘楚時頭疼地扶了扶額,繼續把目光放在了紀漾身上。他打開一個塑料袋,把自己的手裹在其中,走過去捏了捏他的皮膚以及手臂:“屍體還沒開始僵硬,血液也還是鮮紅色,初步估計應該剛死沒多久。”

“而且屍體出血量巨大,根據胸口傷口的初步判斷血跡應該是噴濺型,但是這裏很明顯沒有噴濺上來的血液,說明這裏不是第一現場。”

“兇手應當是在某個地方殺了人之後,從那個地方搬到了上面,這中間耗費的時間不少,那麽兇手的沾血衣服可能都還來不及處理。”

鐘楚時很冷靜地下令道:“每個人交叉搜對方的房間。”

“方靖之,你可以自己一個人去查看紀漾的房間嗎?兇手應當是在我們身邊,你不用害怕的。”

方靖之:“……好。”謝謝,聽完更害怕了。

鐘楚時看向衆人:“我和方靖之的房間你們就不用搜了,當然搜也歡迎,不過是白費力氣,我們剛剛一直呆在房間裏面,沒有出去過,這點我們兩個可以互相證明。”

“季笙笙你搜甘沫,甘沫搜梁纖懿,梁纖懿搜季笙笙,而張醫生和我換着搜。”鐘楚時的眼鏡鏡片在光下閃了閃,沒有過多猶豫直接進了張尋嘉房間。

張尋嘉深深地看了鐘楚時一眼,沒有去搜他的房間,而是跟着他一齊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裏面充斥着醫院的消毒水味道,這倒很像他醫生的風格。鐘楚時随便掃視了一眼卧室,随後便走到他的衣櫃前,回頭望了一眼張尋嘉:“可以打開吧?”

張尋嘉勾唇微笑:“請便。”

鐘楚時挑了挑眉,沒有過多猶豫直接拉開了衣櫃,他看也沒看放在第二層的衣服,而是直接看到了最上面的那一層。

上面只寥寥草草放着三兩件衣服,鐘楚時看了看,轉頭看向張尋嘉:“張醫生,你第一天穿的那套衣服呢?”

張尋嘉神色不變:“沾上醬油了,放在衛生間泡着。”

鐘楚時點點頭,也沒有提出要去衛生間看看的想法,轉身便出了張尋嘉的房間,與其擦肩而過:“嗯,我相信張醫生是不會幹出這些事情的。”

說到這他話音一頓,回眸望了一眼張尋嘉,那雙多情的眸子笑得眯了眼:“對嗎?”

張尋嘉沒有回複,只是盯着他的背影,那笑着的嘴角緩緩拉直,最後變得面無表情起來。

*

紀漾的房間在一樓,等鐘楚時下樓時方靖之已經等在那裏了,看到鐘楚時下來瞬間感覺看到了救星,一下撲了過來:“鐘楚時——卧槽裏面真的一大灘血跡!”

鐘楚時毫不意外點點頭,也沒打算進去,而是伸手拍了拍方靖之的頭:“別看了,我們去三樓。”

不等方靖之疑惑開口,鐘楚時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什麽是危險定論嗎?”

“人們潛意識裏面認為危險的地方沒有人會去,于是當案發之類的事情發生時,正常人一般都不會去搜他們覺得恐懼的地方,只有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才會從記憶的深處撈出這個地方,勉為其難地搜查。”

在頭頂黯淡燈光的照耀下,鐘楚時笑得有點陰森森的:“畢竟誰會想到,最恐怖的三樓才會有關鍵性線索呢?”

方靖之打了個寒顫,總覺得一會要幹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話是這麽說,但是鐘楚時并不打算立刻去看,兩人抽空去看了個監控,即使現在監控已經是24小時都開了,但不出意外什麽都沒拍到。

但畢竟一樓可以翻窗進來,這一切都不算什麽。

兩人繞到二樓的窗戶邊,這次倒出乎意料地在二樓窗戶那邊發現了繩索,繩索上面有沾血的痕跡,很明顯,兇手就是通過這裏把屍體運了上去。

方靖之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麽,繼續低頭在地上找着:“那麽錄音機呢?”

“按你之前演示的程度,錄音機被拉出窗外後一定會重重的砸到牆壁上,除非那個錄音機質量很好,不然一定會有一些碎片被砸出來。”

鐘楚時一怔:“确實有點道理。”

兩人翻了半天什麽都沒翻出來,只能悻悻然回到了木屋,坐電梯上了三樓。

三樓因為放着一具屍體的緣故連燈都沒有開了,只開着一個制冷的空調在那嗚嗚地吹着。鐘楚時有先見之明地裹了件外套,這才打開房門,第一時間打開了燈。

他微不可查地輕輕吸了口氣,随後走到了黎沿身邊,擡手招了招示意方靖之過來。

方靖之還有些迷茫地看着鐘楚時,鐘楚時遞給他一個新的手套,平靜地說道:“一會我們要将黎沿翻個身,或者挪個地方都行,我需要你的幫忙才能搬得動。”

方靖之那不祥的預感終于成真了,他有些驚恐地看着屍體,有些哆嗦:“不是啊鐘楚時,我們要尊重死者,要不然就別搬他了吧……”

鐘楚時挑挑眉:“那也可以,你伸手到他的背部去摸東西。”

方靖之:“……那我們還是搬吧。”

兩人于是一個搬着肩膀一個擡着腿,将黎沿的屍體往旁邊移了移,擡起的時候突然聽到有東西碰撞塑料瓶的聲音。鐘楚時頓時眼睛一亮,放下後就立刻看向黎沿原來躺着的地方。

那裏有一件沾了血的衣服,以及一瓶标着安眠藥英文的藥品。

鐘楚時将衣服拿出來展開看了看,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方靖之一看到這衣服就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這……這個不是張醫生第一天穿的衣服嗎?怎麽會帶了血放在這裏?”

鐘楚時心情明顯很好,笑得眉眼彎彎的:“對啊,為什麽呢?”

将衣服放在塑料袋裏面,鐘楚時拿起那盒安眠藥,看着裏面空了半盒有些疑惑,但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打開了它,将藥片倒了出來。

安眠藥盒裏面不僅僅有安眠藥的藥,還有一些明顯比安眠藥小很多的白色藥品,混在裏面并不起眼。鐘楚時勾唇笑了笑,眼底滿是愉悅地晃了晃手中的安眠藥。

不必說什麽了,張尋嘉的東西在這,便是最好的證據了。

鐘楚時拿出手機對着這個拍了張照,在黎沿床邊發現一些亮晶晶的玻璃碎片後更是明白了什麽,他輕輕笑了笑,接着又對那玻璃碎片拍了照片。

搞完這一切後,鐘楚時把東西放回原位,哼着歌拉着方靖之走出房間。方靖之被他拉得踉踉跄跄,仔細一縷也明白發生了什麽,有點懷疑地回頭看了一眼房間,總覺得有點迷茫:“鐘楚時啊,不是這案子這麽容易破的嗎?這麽快就确定兇手了?”

鐘楚時點點頭:“不然呢?”

方靖之還是有些疑惑,雖然之前鐘楚時和他假設過張尋嘉作案的過程,但是總覺得這一切沒這麽簡單:“我們在牆那裏沒有發現任何刮蹭的痕跡,證明不了兇手是翻牆上來的,也沒有充足證據說明就是張尋嘉殺了黎沿,只憑一個安眠藥瓶應該證明不了什麽吧?那件染血的衣服最多只能證明張尋嘉有很大概率殺了紀漾罷了。”

“而且最讓我覺得奇怪的一個地方是,正常人如果殺了人,那麽應該不會大張旗鼓地把死者放在一個明顯的地方,而且還刻意搞出動靜讓衆人發現死者,我真的想不到這麽做到底有什麽目的,要不然他就是一種盲目的自信,相信自己一定不會抓到,要不然就是腦缺。”

“但很明顯的是,如果紀漾和黎沿都是張尋嘉殺的,這真的很容易找線索,紀漾的死狀一看就知道兇手對人體結構很熟悉,加上紀漾的胸口的皮肉明顯是利器割成的,也只有張醫生會随身攜帶手術刀了。”

鐘楚時沒有反駁他,歪着頭問道:“那你是覺得有兩個兇手咯?”

方靖之想到這個可能性全身抖了抖,有些害怕:“算了算了,一個就夠了,兩個可折騰不起。”

鐘楚時沒有回複他,依舊笑得眼睛眯眯。

他刻意拖長聲音道:“那我們不如直接幹脆去質問他?我們最親愛的,張醫生?”

方靖之一哆嗦,順着鐘楚時的視線回頭時,正好看見張尋嘉站在窗臺的陰影處,陰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們。

他們并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有聽見他們的對話。

鐘楚時朝他擡了擡下巴,跟之前在電梯上做的動作一模一樣:“張尋嘉……別來無恙。”

張尋嘉沒有回答他,沉默着一言不發。鐘楚時看到他的手不自覺地往口袋裏伸,半晌什麽都沒摸到又拿了出來,他了然挑眉笑了笑:“你在找……你口袋那把手術刀嗎?”

“被發現了秘密打算把我們殺了,對吧?”

他攤攤手:“不過很遺憾的是,在之前我搜查你房間與你擦身而過的時候,你的手術刀實在是太明顯了,露出了一半在你的口袋外,于是我便不問自取了。”

方靖之趁這個時間已經趕快叫了所有人上來三樓,仗着衆人在場張尋嘉不敢把他們怎麽樣。

等所有人陸陸續續都來到三樓後,似乎已經先前聽過方靖之講述發生了什麽事,三個女生手上都拿着瓶子或者棍子,站在方靖之和鐘楚時後面,一臉防範地盯着張尋嘉。

鐘楚時倒沒有很害怕,他說這些話也不指望得到什麽回複,只是很淡定地拿出了手機,翻到了剛剛拍黎沿身下的那一張:“不如你先給我們解釋一下?”

“張尋嘉啊張尋嘉,你不要總認為在場只有你懂得醫學,所以就可以亂報黎沿死亡時間,這是第一個問題。黎沿真正的死亡時間是晚上十點到11點,并不是你說的三點到四點。”

“第二個問題,當初發現黎沿屍體的人,一開始是只有我們兩個吧?在我離開卧室的那段時間,你做了什麽我們都心知肚明,現在挑開天窗說亮話,你就是趁這個時候把這個安眠藥塞到了他身下吧?畢竟誰會有人閑的發慌閑的沒事幹去翻屍體呢?在場沒有法醫,除了你之外也沒有人更加了解屍體,所以你自覺做這一切沒什麽問題。”

“第三,你把那件染血的衣服放在黎沿身下屬實是大錯特錯的想法。你殺了紀漾,把染血的衣服放在黎沿身下,是認為沒有人會敢靠近屍體吧?也沒有人會想到屍體下面還藏着這些東西吧?你的想法确實很高明,但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第四,”鐘楚時翻開了另一張照片,正是那張玻璃碎片,“你連痕跡都沒有處理好,怎麽能夠指望人家發現不了你呢?大家都還記得紀漾的眼鏡碎了一邊吧,很巧的是,我之前是仔仔細細檢查過黎沿房間的,并沒有發現什麽玻璃碎,但是這一次發現了。”

“那玻璃碎應當就是紀漾的眼鏡碎片,紀漾當時想查看屍體吧,但是你拒絕了。”

“于是他開始懷疑你了,在躲避你的抓捕過程中或許是眼鏡掉在地上被他踩到了一邊,也有可能是你一拳打向了他的眼鏡把他眼鏡硬生生打碎了,這也是為什麽紀漾的屍體右眼處會一片烏黑的原因吧。”

看着張尋嘉的臉越來越黑,鐘楚時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于是,你趁紀漾跑回房間時,回想到我們之前說窗戶外可以走人,于是你從二樓爬到了一樓翻窗進去,殺了紀漾。”

“你的手法很精準,直接割開了他心髒的主動脈,讓他一擊斃命。”

“他那副震驚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呢,就死在你手裏了。”

張尋嘉低頭沉默了。

死寂般的沉默過了幾分鐘,才看見他重新擡起頭,看了眼每個人手上各自的武器,也知道自己寡不敵衆。

他深深地吸口氣,語氣複雜,因為證據确鑿也不打算為自己辯解了:“對,我殺了紀漾。”

方靖之眼睛一下就瞪圓了,雖然知道嫌疑人很有可能是他,但是真正聽到他承認自己殺人的時候還是會覺得不可思議。他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紀漾和你有仇嗎?”

剩下三個女生也是驚恐地看着張尋嘉,手中的棍子酒瓶握得更緊了。

聽到這個問題,鐘楚時回眸看了眼方靖之,笑道:“這也是我要說的第二個問題。”

“張尋嘉為什麽那麽害怕紀漾翻黎沿屍體?難道有什麽秘密嗎?難道是他們之間有仇嗎?”

“在解答這些問題之前,我們不如先說說6月22號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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