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魏庭之似乎并不滿意春生的回答,但不管怎麽說“魏先生”聽起來總是要比“晚晚”要好些。
他冷着臉松開鉗着春生下巴的手,掃了眼春生光着的上半身,讓人給他找件衣服。
傭人很快就拿回來一件黑色的新T恤,偏大的尺碼領口也大,春生穿在身上能露出大片鎖骨和細長的脖頸,顯得人更瘦臉更小,也讓那雙大眼睛顯得更大。
春生穿好衣服後見傭人在清理地上的花瓶碎片,便也想上前去幫忙,但他身體剛一動魏庭之就叫住他。
“白天幫花匠做事,晚上幫傭人做事,你就這麽閑不下來?”
春生眉眼茫然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為什麽又生氣了。
魏庭之冷着臉轉身,“過來。”
春生只好跟上去,跟着走在前面的背影上了三樓,他被要求坐在一張沙發上等着,沒多久他比較熟悉的女傭穎穎提着藥箱出現了。
看見春生臉上的傷,穎穎一臉擔心地打開家庭藥箱,“我都聽說了,你是什麽時候跑到這裏來的?還好魏先生沒有真的生你氣。”
穎穎取出藥箱裏的棉簽碘伏還有創口貼,幫春生處理好眼角的傷口又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藥酒幫他擦揉額頭上的青紫。
“你真傻,你就沒發現今晚前面人很少嗎?”
春生點頭,“發現了。”
他在門外守了那麽久都沒有看見傭人的身影,門裏也是靜悄悄的,這其實不常見。
“那是因為嘉林少爺的事今晚麗淑夫人一定會來,所以我們沒有人敢到前面去。”
春生想起那個麗淑夫人生氣時猙獰的表情,表示理解地點頭,那确實很可怕,也更加慶幸還好自己進來了,要不然這會兒坐在這裏上藥的就有可能是魏庭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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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有些怕魏庭之,但他一點也不想看見魏庭之被人打,被人欺負,所以他一點也不後悔自己沖出去保護他,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出去替他擋的,因為知道這很疼所以要替他擋。
上完藥春生呼吸時聞到的都是活血化瘀藥酒的味道,那一點也不好聞。
春生趁着穎穎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想用手擦掉一些,但還是被穎穎發現了。
她滿臉不贊同地看着他,“你要是擦掉了,我就去告訴魏先生。”
春生一聽這話頓時吶吶地放下手不敢動了。
穎穎收拾好藥箱提起就走,春生想跟她一起,只是剛起身就看見魏庭之正走過來便沒敢再動。
走到近前魏庭之掃了眼他眼角貼着的創口貼,還能聞到藥酒的刺鼻味,知道他這是處理好傷了,便淡着聲道:“好了就過來。”
春生聽話得像小狗一樣,緊緊跟随魏庭之的指令,要他往東他不敢往西,雖然他很好奇魏庭之這是要帶自己去哪裏,但愣是沒敢問一句,只老實跟着走。
在走過一條走廊後,魏庭之打開了一扇門,屋子裏沒開燈,黑漆漆的春生沒敢跟進去,直到魏庭之打開房間的燈他才明白這個房間是做什麽用的。
天花板的高度至少是兩層樓,巨大的水晶吊燈和無數盞小圓燈就嵌在上面,貼牆擺放的是接近天花板高度的書架,可以移動的梯子就停在最邊上,人可以踩着梯子去拿最頂上的書。
而在這些高得驚人的書架外則是正常大小的書架,無一例外的是每一個書架都是塞得滿滿的,實在放不下的就堆在地板上,一本接一本壘到成年人的腰,壘出一個不可思議卻又十分穩固的形狀,放眼望去竟數不清有多少。
春生都看呆了,他從來沒見過那麽多的書,比書店還要多。
魏庭之啪啪打開房間裏所有的燈後轉身面向春生:“既然你閑不下來,那就把這個房間打掃整理幹淨。”
春生聽見這話收回視線,“我一個人嗎?”
“不願意?”
“我一個人會很慢。”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沒有人能分出時間幫你。”
春生想了想竟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還點頭附和,“對,大家都好忙,穎穎也好忙。”
“知道就好,以後你就到這裏打掃衛生,除了吃飯休息,別讓我在其他地方看見你。”
春生有些遺憾,“我不能去種花了嗎?”
“不能。”
“那散步可以嗎?”
魏庭之面無表情,“散步可以。”
春生用力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就走向離得最近的一個書架,魏庭之看了也不看地伸手抓住的手肘把人拽回來,關上燈,“明天開始。”
春生被他推出門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啊?”
“你以為現在幾點了?”魏庭之冷着臉給他看腕上手表的時間,“回去睡覺。”
春生心裏一直惦記這件事,第二天起床吃完早餐就跑到前面去,找到那間魏庭之要求他打掃整理,堆滿各種書的房間。
昨晚匆忙他沒來得及仔細看,這會兒一個人過來了大致轉了一圈後他發現這裏其實挺幹淨的,書架上雖然有灰塵但也不厚,應該是平時就有人進來打掃的。
他正苦惱自己沒有打掃工具,沒想到穎穎提着清水桶和抹布出現了。
“春生,這是魏先生讓我拿來給你的。”
“謝謝。”
穎穎放下東西并沒有着急離開,她仰起臉環顧四周,“原來還有這樣的房間,這裏的書都是看過的嗎?”
春生搖頭,“我不知道。”
“那我們看一下?”
春生笑着點頭,“好。”
“拿一本過來。”
春生轉身從堆在地上的書裏取了一本出來,遞給穎穎,眼神好奇地看着她翻開書頁。
“還真是看過的。”穎穎指着一行寫在書頁邊上的字,“你看,這裏有批注。”
春生認識的字不多,見整本書上竟然有不少頁都寫了這樣的批注,忍不住心生佩服,“是晚……魏先生寫的嗎?”
“應該是的。”女傭穎穎說着忽然頓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麽,手指摸了摸上面有歲月痕跡的字體,輕聲道:“也有可能不是。”
春生不解地看着她,“那是誰寫的呢?”
“你想知道?”
“想。”
穎穎回頭确認了一下緊閉的房門,腦袋靠近了春生一點,“有可能是泓之少爺寫的。”
春生一臉迷茫,“泓之?”
“你不知道嗎?”穎穎微微瞪大了眼睛,“我以為這件事整個靜海市都知道。”
“知道什麽呀?”
穎穎又回過頭看門,好像生怕有人偷聽見。
“魏先生不是獨生子,他有個哥哥叫魏泓之,和他是雙胞胎,聽說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光看臉連親生父親都分不出來,但因為他們脾氣性格完全不一樣,所以熟悉他們的人是可以區分他們的。”
春生以前也見過雙胞胎,此時聽穎穎說魏庭之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哥哥,心下不由生出了強烈的好奇心,“真的一模一樣嗎?那不是就有兩個魏先生了?”
穎穎搖頭嘆氣,“現在只有一個了。”
“那另一個呢?不在家嗎?去哪裏了呢?”
“是死掉了。”
春生驚恐捂臉,“生病了嗎?!”
見他這麽驚訝穎穎覺得很奇怪,但轉念一想又釋然了,“也對,你跟我差不多大,七年前都還是小孩子。”
春生眉頭皺得緊緊的,“魏先生的哥哥是生病了才死掉的嗎?”
“不是生病,是被綁架了,那年有個罪大惡極的逃犯從其他地方逃到靜海市,趁着學校開校運會綁走了泓之少爺,要求魏家不準報警,拿六個億贖人,還要不連號的舊鈔。”
七年前的綁架事件不光是在靜海市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驚人的六億贖金在全國各地都有不小的話題度,但最讓人感到遺憾和悲傷的是被綁架的孩子并沒有被救回來,因為魏家有人報警了。
綁匪将魏家的報警行為視作挑釁,于是撕票。
“那是個很可怕很可怕的逃犯,據說用非常殘忍的手段活活虐.殺了泓之少爺,警方找到屍體的時候身上已經沒一塊好肉了,那個逃犯殺完人就躲進山裏,在抓捕行動裏被當場擊斃。”
穎穎說完重重嘆了一口氣,很遺憾也很傷感,“為什麽好人沒有好報呢?我聽那些老傭人說泓之少爺心地善良,待人和氣寬容,從來不跟人生氣,還很溫柔,對誰都特別好,大家都喜歡他,為什麽這麽好的人會遇到這麽可怕的事情?才十七歲就死了,他還沒長大呢…………春生?”
對上一雙通紅噙淚的眼眶,穎穎怔愣着回不過神,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春生竟然聽哭了,豆大一顆淚珠擠出了紅紅的眼眶。
春生悲傷至極地抽噎,聲音帶着濃濃的哭腔,“魏先生一定很難過……他哥哥死掉的時候受了好多苦……”
穎穎看着他哭得淚雨滂沱,啞口無言。
整間靜悄悄的屋子裏只剩下春生抽搭吸鼻子的聲音。
穎穎正想安慰他,讓他別哭了,忽然身後本該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聽見開門聲穎穎驚慌失措地轉過頭,正對上魏庭之冷若冰霜的一張臉,氣勢驚人,極具壓迫感。
穎穎看着他的眼睛張着嘴說不出話,魏庭之則是掃了眼還在哭的春生,冷聲問:“你弄哭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