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魏家的天榮集團最早在魏老爺子手裏時就是前景一片大好,後來當家人的位置交給老三魏琛,再有一個殺伐決斷,風行雷厲的下任當家人魏庭之,可以說天榮如今的鼎盛離不開這對父子。
換句話說,就算說句天榮是他魏琛和魏庭之父子倆的也不為過。
這些年魏老爺子對魏庭之的偏愛其餘魏家人看在眼裏是敢怒不敢言,一幫出門在外就是太子般的人物,到他魏庭之面前就只能忍氣吞聲當個孫子,這就算換個心氣不高的也很能不心生不忿。
魏昶晖和魏庭之作為年歲相差無幾的平輩,比權勢比能力比在魏老爺子跟前的地位他是一樣也比不過,寶貝兒子魏子睿不僅兩次落他手裏讓他教訓了一通,還被他送去了大洋彼岸,去什麽美國人創辦的軍.事.化管理寄宿學校。
以魏子睿在國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習慣和驕縱脾氣,他去那種學校絕對少不了吃苦頭,去美國那天都是腫着核桃眼上飛機的,偏偏他這個當爸的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誰能想到那天一枚彩鑽胸針鬧出的小誤會竟然會導致如今的局面?
魏昶晖內心極度不滿卻也不敢不先順着魏庭之,把兒子送去他申請的寄宿學校。畢竟魏家和天榮将來是魏庭之當家做主的可能性非常大,以他對魏庭之的了解,将來堵着魏子睿的路不讓他進天榮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
他不能不為兒子考慮這一點,去得罪他那沒心的堂叔叔。
也因此,魏昶晖雖然答應與長年在外的小叔叔魏澤見一面,卻并不打算答應他任何事情。
魏昶晖不是蠢的,他這邊前腳差點和魏庭之撕破臉皮,後腳這平時幾乎不聯系的小叔叔就找上門來,他大概能猜得到對方的來意,可卻猜不到他想幹什麽。
這天中午,叔侄倆約在私密性極好的會所見面。
魏昶晖手裏的煙抽掉一半魏澤才姍姍來遲。
氣質溫潤英俊的中年男人笑容抱歉地坐在魏昶晖對面,“路上有點堵車。”
魏昶晖笑着表示理解,“午高峰。”
魏澤沒有和他兜圈子,接過他遞來的一根煙點上,溫聲道:“子睿在美國還好吧,我聽說庭之申請的那所學校封閉式管理非常嚴厲,沒有到開放時間即使是親生父母也一樣見不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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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昶晖早有準備,也不奇怪他會提起這件事,“子睿從小到大沒離開過我們的身邊,會有不适應也是正常,過幾天就好了。”
“就不想把孩子接回來?”魏澤眉眼含笑地直視魏昶晖的眼睛,“寄宿制學校,校園霸淩事件屢見不鮮,子睿這孩子小時候我也抱過,腦袋頂上有兩個發旋,眉骨凸起,他的性格脾氣在那種環境,恐怕少不了要吃苦頭。”
魏昶晖不咬他的鈎,“他堂叔叔也是為了他好,我們确實有些太慣着子睿了,要是能磨煉一番對他來說也不算是壞事。”
“子睿才十歲,跟一個十歲孩子說磨煉會不會太早了一些?”魏澤翹起一條腿,眯着笑眼吐出一口煙,“孩子還小,頑劣一些也正常,再者說當時那情況,子睿會認為那個人偷了媽媽的胸針也是情有可原,小孩子懂什麽?”
他這話算是說到了魏昶晖心裏去。
是啊,小孩子懂什麽?
他的子睿不過才十歲,居然就因為這麽一點點小事就要被迫離開父母的身邊,到人生地不熟的美國上什麽見鬼的寄宿學校,見不到爸爸媽媽,見不到家人,有家不能回。
想起兒子去美國的前一天晚上哭得兩眼紅腫魏昶晖便心如刀絞,他們好好的一家人是因為魏庭之才不能團聚,而這樣的日子他們還要過上八年,如今不過是剛開始而已。
看着沉默的魏昶晖,魏澤輕輕抖落煙頭上的灰,溫聲道:“現在庭之還沒成為當家人,還沒有從他父親手裏接過天榮就已經如此不留情面,那等他将來真的成了當家人,我們會有好日子過嗎?”
魏昶晖聞言冷笑,“叔叔說得輕巧,魏庭之什麽手腕你不是不知道,前段時間裕豐百樂,他不聲不響來了手釜底抽薪,現在百樂的管理層幾乎是他一手把控,蚊子都飛不進去,叔叔姑姑們可都到現在還沒緩過氣來。”
“正因如此我們更需要團結。”
“團結?利字當前什麽都是狗屁,叔叔你也是魏家人,這個道理你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魏昶晖從沙發上起身,似乎覺得這次見面也該到尾聲了,便直言道:“叔叔你心裏是怎麽想的我們不是不知道,如果沒有魏庭之和魏泓之兩兄弟,整個魏家最得爺爺寵愛的人就是你,你就算當不上當家人,天榮涉及最核心利益的那張桌也該有你的位置,而不是像今天這樣被放逐在外說得好聽是負責海外業務,實則就是個跑腿打雜的。”
“但他魏庭之是什麽人?你以為我們就沒有人想過把他從那上面拉下來?那小子心肝脾肺都是冷的,是石頭做的,六親不認,無情無義,沒有萬全準備,你一下弄不死他死的就是你。”
“麗淑姑姑不過為了嘉林與他發生口角争執,你看爺爺是什麽态度?他仿佛打從一開始就沒這個女兒,你說就這樣你能怎麽辦?我能怎麽辦?其他魏家人又能怎麽辦?”
與魏昶晖此刻明顯的情緒波動相比,魏澤冷靜得出奇,他甚至沒有惱怒魏昶晖說他就是個跑腿打雜的,氣定神閑地将手裏的煙頭掐滅在水晶煙灰缸裏,輕聲道:“如果庭之是個精神病人呢?”
這句話魏澤說得很輕,語速也不快,但魏昶晖的臉上還是出現了空白的表情,“你說什麽?”
魏澤笑了笑,眼底含着刺骨的冰冷,“如果我們有辦法證明庭之是個精神病人,那麽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将重新洗牌,就算我父親,你的爺爺一心想要保住他最心愛的孫子也是無能為力,因為不管是魏家還是天榮,任何時候都不會讓一個精神方面有嚴重疾病的人當家做主的。”
魏昶晖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裏,幾乎維持不住表情,“你說的是真的?為什麽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
“這種事怎麽可能讓人知道?”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我只是收到了一點風聲,我人不在國內,但我的‘眼睛’在這。”
魏昶晖剛聽見時的震驚慢慢淡去,他狐疑地看着魏澤,“你竟然拿捏了這麽重要的把柄,為什麽之前什麽也沒有做?”
“因為他身邊的所有人把他圍得像個鐵桶,魏庭之也沒有任何破綻,他做事滴水不漏,還有老爺子給他鎮着,說是銅牆鐵壁也不為過。”
魏昶晖眼睛微微一眯,“那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是他有破綻了?”
“算是有吧。”
魏澤表情苦惱,“我回去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脖子上都是吻痕的少年,怎麽想都是庭之養着的,要是那少年能在庭之心裏占些分量,要是我拿那個人重現七年前泓之被綁架的事件,那他藏着的那另一個人格有沒有可能因為庭之受刺激就這麽被釣出來呢?那到時候,魏庭之有人格分裂的事實就這麽擺在大家的面前,他還能像現在這樣站得高高的,不把我們所有人放在眼裏嗎?”
魏昶晖耳朵嗡嗡作響,瘋狂飙升的腎上腺素讓他心跳快得像要炸開。
“魏庭之有人格分裂?”
魏澤眼神嘲諷地看着他,“我在國外跑腿打雜,你小子在國內我看充其量就是個端茶倒水,鞍前馬後的。家裏大門一關你們連眼睛都閉上了,我估計你們也不知道泓之剛死那一年,庭之吃飯喝水桌上都得擺兩份吧?魏琛從俄羅斯給他帶了個沙皇彩蛋,庭之當場砸掉的原因僅僅因為魏琛沒給當時早已去世的泓之也帶一個這事你們也從來沒聽過吧?”
“就在我們所有人被老爺子以庭之覺得你們吵鬧為由趕出去的那一年,庭之要宅子裏的所有人和他一樣,當泓之還在世,于是所有傭人在服侍他的同時還得服侍一團空氣。”
“你猜他這種狀态時間長了會發生什麽?”
魏昶晖看着魏澤眼中仿佛隐忍燒了許多年的火苗,火光中甚至隐約浮現出一張惡鬼的臉,他瞬間被鎮在原地說不出話,像個正在審判現場圍觀的人,聽着魏澤宣告判詞。
“他給自己創造了一個魏泓之,就在他的身體裏,他的腦子裏。”
魏澤起身走到魏昶晖面前,和他面對面,目光如炬,“要想改變現狀,要想把他從那個位子上踹下來,他身體裏藏着的‘魏泓之’就是我們絕無僅有的機會,如果能利用好宅子裏那個少年,讓庭之好好回憶一下他當年是怎麽失去哥哥的,他精神崩潰下副人格還能好好藏着嗎?”
魏昶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知道你要是失敗了,會是什麽下場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是成了,魏庭之是精神病人,有人格分裂的事實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到時候你的兒子接回來也不用看魏庭之的臉色,我們所有人都不用再看魏庭之的臉色。”
魏澤最後深深看了魏昶晖一眼,“如何取舍你自己決定,成王敗寇自古以來,沒有對錯。”
看着魏澤即将離開的背影,魏昶晖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那個人一定能對魏庭之造成影響?魏庭之冷心薄情,我不認為他會在乎那個人的死活。”
“他在不在乎沒那麽重要。”魏澤回頭對着他笑了一下,“只要重現一下七年前的事情就可以了,比如讓他想起來當年他其實曾親眼目睹過魏泓之的屍體。”
魏昶晖并不樂觀,“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但魏泓之已經去世七年了,再大的心理創傷也該被時間撫平。”
“有沒有被撫平試試不就知道了?花點錢的事,又不需要我們親自動手。”
魏昶晖奇怪地看着他,“那你今天告訴我這些是需要我做什麽?”
“那個少年不出來沒法動手。”魏澤一臉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這事不急,你可以先想想清楚,想好了再聯系我,我們從長計議,因為一旦失敗了,誰也沒有活路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