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晚晚,魏先生怪不怪我呀?”

被春生輕軟的嗓音打斷思緒,男人淡笑着轉過臉看他,“你很怕魏先生怪你?”

春生心裏惶惶,眼神都透着些許不安,他輕點了一下頭,“很怕。”

“你可以不怕的,因為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應該是他要害怕你怪不怪他。”

春生聽得一臉不解,“魏先生怕我?為什麽呀?”

男人溫柔又耐心地跟他分析,“你們會吵架是因為魏先生惹你生氣了對不對?”

“對。”春生思路被他拉回了正道上,也慢慢從自責裏找到了最開始的原因,“魏先生不可以那樣做的,他一點也不喜歡我,他把我當成別的東西了,我不想那樣。”

“嗯,這就是魏先生的不對,是他惹你生氣的,所以你們才會吵架,你不應該害怕他會不會怪你,而應該是他害怕你會不會繼續生他的氣。”

“那我,那我不生氣了。”春生下意識地想要尋求親近人的溫暖,去拉男人溫暖的手掌,“魏先生能不能也不生我的氣?”

男人沒有掙開他的手,輕輕反握住他的手指,但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我不知道,我不是魏先生。”

“我知道你不是魏先生,你是晚晚。”春生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笑。

男人安靜地注視他一會兒,輕聲問:“春生,你不想離開魏先生對嗎?”

這對春生來說是個非常困難的問題,他想回答不對,又想回答對,于是他看着男人不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答。

男人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見春生還是無法作答,就換了一種方式試圖讓他弄清楚自己是怎麽想的。

“你想回答不對是因為你其實是想家的,可魏先生不讓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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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點頭。

“你想回答對,因為魏先生對你也不都是不好的,你也不想一個人,你會想他。”

春生又再點頭。

“如果我現在帶你回西角路,魏先生之後也不會去找你,你想他了會來這裏找他嗎?”

這個問題春生想了一下才點頭,還補充了一句,“我不是只想魏先生的,我一定也會想你的。”

男人似有些欣慰地笑了一下,心中酸澀像翻了瓶白醋又澆了一壺酒,個中酸苦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嗯,我知道了,謝謝你春生。”

“不用謝!”

男人繼續了剛才的話題,“那如果你回家後再回來找魏先生,發現他不理你了,你會覺得難過嗎?”

“魏先生不理我了?”春生想象了一下這個畫面,頓時驚慌不安地問:“是不是就像之前穎穎她們不理我那樣?”

“你可以這麽想。”

春生沒說話,用十分難過的表情回答他。

“……我明白了。”男人見狀忍不住輕嘆。

春生卻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他無從知曉男人內心的想法,正如他不明白什麽是愛情,男人對他的愛意他自然也無法理解。

有些人天生情感純粹又專注,在這類人的眼裏能寄托情感的身份極少,并且還十分不擅長轉換,他一開始認定了你是什麽,那直到他生命結束的那一刻可能都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算一種另類的薄情,但男人沒有辦法去怪春生,因為當初他如果沒有說那句“我們可以現在就成為家人”,他在春生心目中根本存在不了幾分重量。

他和春生的結局一開始就由他自己寫下了,他能怨春生或是怨魏庭之嗎?

他誰也怨不了,也不想怨,因為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再傷害春生,也不想再将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他,他更希望春生能由心去選擇,無論最後他是否能明白愛情,又是否會愛上誰。

面對如此珍貴的春生,他幾乎是立刻選擇放下無望的深情,不忍春生為難,也一同放下了想和魏庭之共存的願望。正如魏庭之無法替代晚晚,晚晚也無法替代魏庭之,只要春生能過得好,能幸福地生活,那他就算永遠也見不到春生也心甘情願。

因為他的願望其實已經完成了,這世上有一個人會記得他,“晚晚”這個名字已經證明了他來過,他和這個世界是有聯系的,而不只是一個被魏庭之所痛恨的副人格。

傍晚,天邊絢爛晚霞逐漸沉落,沉暗夜幕像給天空蓋了床被子,把星星都給蓋住了。

春生洗完澡趴在床上看小人書,床頭櫃上還擺了碗他沒吃完的水果酸奶,滿滿的黃桃和草莓果粒比酸奶還多,能看出這是在照顧春生愛吃水果的口味。

而讓男人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這碗水果酸奶并不是他讓人送進來的,春生也沒有說想吃,而是他們吃完晚飯後女傭推着餐車來給春生送餐後的甜點,春生對此也沒有感到很意外,似乎已經習慣了。

不止如此,他還發現卧室的衣櫃裏多了很多不屬于魏庭之的衣服,包括內褲也是,那更像是春生會穿的衣服,也像是春生的尺碼。

卧室之外還有很多春生生活的痕跡,他的小人書、樂高、八歲以下玩的拼圖等等,他都不需要刻意去找,随意轉一圈就能找到很多原來不在這個房間裏的東西,每一樣都讓他感到十分驚訝。

就這些痕跡來看,他都有些無法将這些和那條把春生鎖在卧室床上的鎖鏈聯系在一起,這其中的割裂感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人在對春生做的事,一個在疼愛和照顧春生,另一個則是霸道地把春生當成所有物,恐怖的占有欲遍布春生的脖頸。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為什麽春生會說“魏先生不生氣的時候我還是有一點喜歡他的。”

別的先不說,至少在物質上,魏庭之從來沒有虧待過春生,他給春生準備的所有東西都是最好的。

就算只看這些,他也不相信魏庭之會對春生沒有感情。

可是既然有感情,魏庭之又為什麽要那樣對待春生?難道僅僅只是因為發現了他對春生的感情,所以才用這種方式報複他?

魏庭之是個難以捉摸的人,他的“深”是身邊的人都摸不透的,要想明白他是怎麽想的對從未與魏庭之相處過的副人格來說實在像登天一樣難,就像他曾偶然發現魏庭之在聯系國外的心理醫生想用催眠的方式抹殺他一樣。

那一瞬對他來說死亡是就在眼前的,沒有人可以不害怕,他也一樣。

但是現在他再回想,恐懼竟是淡了,那種恐怖的沖擊感早就沒有剛得知時來得深刻,無論後來是因為技術不成熟還是別的原因讓魏庭之暫時放棄了,他如今細想其中緣由竟然有種難以言喻的解脫感。

看着趴在床上看小人書,時不時會回過頭看自己的春生,他也清楚地意識到如今早就不是魏庭之介入他和春生之間,而是他介入魏庭之和春生之間。

拿短短四天不到的時間和他們幾十天親密無間的相處相比,這其中根本不存在任何的可比性,就算他不想放棄也是必輸無疑。

到了睡覺時間,春生乖乖整理好自己的小人書,還整理一下被自己趴皺的床單被子,他正想說自己已經收拾好了,就看見男人起身要往外走的背影,愣了一下問:“你要去哪裏呀?”

“我去外面睡。”

“為什麽?”春生皺着眉看他,“你不想跟我一起睡嗎?”

男人低頭沉吟片刻,“我不知道魏先生什麽時候回來,萬一他回來看到我跟你躺在一起,他會生氣的,我不想他再因為我對你有什麽誤會,也不想他再拿我當借口對你生氣,拿鎖鏈鎖你。”

春生隐約聽明白了一些,但還是有很多不明白,“可是……”

“我就在外面,你一喊我我就能聽見。”

春生看着男人對自己露出溫和的淡笑,總覺得晚晚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可具體有哪裏不一樣了他又不太能說得上來。

“春生,晚安。”

男人幫他關上卧室燈離開,春生在漆黑裏一個人躺了一會兒,實在有些無法忍受床邊的位置是空的,因為以往這個時候魏先生都會拉着他和他做舒服的事情,會和他接吻,抱着他咬他的脖子。

可是現在他只有一個人,他翻來覆去随便在床上滾兩圈都不會碰到魏庭之的身體,也沒有人摸他,咬他。

這種巨大的落差讓春生忍不住回想昨晚甚至前天晚上的事情,心裏癢癢得讓他把臉埋在枕頭裏,嘴裏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說什麽,感覺自己身上那些未消的牙印和吻痕在發燙,發癢,在叫嚣想要魏先生。

他的身體食髓知味,仿佛早就認清了誰是主人。

魏庭之日複一日在春生身上養的蠱終究還是養成了,如他所願的,春生自.渎腦子裏想的是他,嘴裏哼唧不清叫着的也是他。

沒有人吻他咬他,那雙狗狗眼裏也噙着水霧。

沒有人逼他,他在這時候也會本能般拼命嗅着被子和枕頭上殘留的魏庭之的氣味,迷迷糊糊地說我最喜歡魏先生。

這話好像刻進了他的骨子裏,讓他在書房和魏庭之的争吵成了笑話。

他不懂這些,他太笨了,就算有人分析給他聽他也不見得能明白,就像他能回家去也會因為想念魏庭之和晚晚而回到這裏。

他逃不遠的,因為真正把他困死在這裏的是現在的春生。

晚晚是唯一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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