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2018年8月26日,晚上18:45,姚璐璐穿着一身寬大的體恤短褲去赴錢青的酒吧約。濱江公園那邊有一個室外酒吧,錢青找了個聽音樂的最佳位置坐着等人。看見姚璐璐就這樣不修邊幅地出現,還挺驚訝的。
“诶,你是受什麽刺激了?穿成這樣就出來和我約會,你是看不起誰呢?”錢青把服務生叫來,她把酒吧的酒單給到姚璐璐。“我說,你家那位呢?也不管管你,你現在是有對象了所以無所顧忌了?至少化個妝吧。”她這話是有意問的,因為上一回見姚璐璐穿成這樣還是她大學失戀那會兒。
姚璐璐拿過酒單,看了一圈,點了一杯Mojito。她把酒單放到一旁,嘆了一口氣,整個人坐躺在椅子上,語氣頹喪地說:“別提了,我那是露水姻緣,人家昨晚走了。”
走了?這算怎麽個回事?錢青整一個黑人問號臉,“不,什麽叫做走了?是他回1937年了,還是說他離開了你家?”這個劇情發展實在是太快,甚至是讓人有點銜接不上。
姚璐璐是仰天長嘆,恨不得捶兩下胸口。她看着摯友,用需要關懷的眼神與她說:“他要是離開我家那也就算了,我起碼還能把人找到吧。”她是滿眼的無奈,語氣裏都是疲态,“可偏偏,他是回那個倒黴催的1937去了。我又沒有時光機,也沒有養叮當貓給我任意門,我那短暫又無望的愛情死于現代科學技術的未知領域——時空穿梭。”
這算個什麽事兒,昨天才剛見了家長,雖然是意外見的,可那也算是見了,轉眼人怎麽就消失了?這聽着比科幻小說還要科幻。如果不是錢青親眼所見,她很有可能會認為是姚璐璐精神出了問題。她拿起桌上的酒,悶了一大口,皺眉問:“那你爸媽那邊怎麽交代?”尤其是姚媽媽,那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中年婦女。
“還能怎麽交代?當然是瞞着呀。”姚璐璐的Mojito上來了,她接過手就是一大口。“所以我昨天讓你把曹生帶走,別讓他和我媽撞見。我現在除了憂傷我死去的愛情,還要擔心我媽宰了我。心靈上的雙重打擊把我都快弄抑郁了。”她不是沒有想過曹生離開,只是這樣的告別太突然。而且,她又與他捅破了窗戶紙,這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想到這裏,她都有點後悔喜歡他了,這不喜歡可不就不需要有煩惱了嘛。
其實這事兒錢青也挺自責的,她要是昨天進門就把人帶走想必肯定能給姚璐璐省不少麻煩。她握住摯友的手,滿臉歉意地與她說:“我昨天到你家的時候比你媽來的稍微早點。我就是擔心你媽看見你家有男人生活的痕跡,所以就花了點時間和你家那位把痕跡清理了。誰知道還是沒有快過你媽,後來也就只能将計就計,坦白你家那位是你新男友。”
“你坦白個什麽勁兒呀。”姚璐璐一巴掌拍上自己腦門,眼神裏都是絕望:“我和你說,我就沒打算坦白。其實我也沒打算和他捅破窗戶紙,因為我知道這段感情是不會有結果的,他始終還是會回去的呀。我和他其實是兩條時空軌道上的人,只是不小心相交了一下。相交線你懂伐?初中數學裏的,兩條線相交只有一個交點。”說完,她又是一口氣從胸腔嘆出,不禁感嘆,這該死的時空相交。
當然,剛才那番話她也不是要怪錢青的意思,就是單純的難過和傷心。她看錢青一副比她還難過的表情,沒轍,反過來握着對方的手,寬慰說:“嗐,事情都發生了,你別自責。畢竟,你和我一樣,都是普通人,沒有時空穿梭機和任意門,你不能把他給我抓回來。況且,你就算有,我也怕你找錯人。”
錢青癟着嘴,心疼姚璐璐的堅強振作以及對她這位摯友的情緒關照,她舉杯就是一口酒,一切都盡在酒水中。“怎麽會不自責呀,要是我快一點,要是我不給你捅破窗戶紙,你媽就不會追殺你,你和你家那位也不用那麽難過了。畢竟,朋友之間的分開和戀人之間的分開,這個情緒上是不一樣的呀。”
姚璐璐看錢青這後悔的樣子,看來是真朋友,不是假閨蜜。她緊握對方的手,感動地說:“別難過,別難過。看到你對我用情至深,朕甚是安慰。”瞥見錢青杯子裏的酒少了一大半,她把自己的Mojito倒給她,勻她一點,“慢慢喝,長夜漫漫,聽聽音樂,就當是療傷了。”她舉起酒杯與錢青碰了一下杯,然後小酌一口聊表心意。
2018年的這一晚是綠地酒吧配音樂,優雅惬意療情傷。1937年的這一晚則是烏漆嘛黑坐牛車,驚險萬分渡難關。
楊奇從戰壕裏把曹生背出來,找了一條小路一路從農田裏逃到大馬路上。他看見路邊有趕牛車,上前就把人攔住,想着讓對方把他們帶到上海。
拉牛車的是個農夫,況且這兵荒馬亂的都是日本人,他看見穿軍裝的吓得腿肚子都軟了。一個哆嗦,往地上一跪,叩頭就是大喊:“喲西,呦西,我滴種田滴,皇軍饒命啊!”
“呸!你特麽才是狗日的!“楊奇氣的那是一腳就踹上對方的胸口,他一把抓着人領子,拉着人的頭使勁往他的軍銜上怼!他咬牙沖對方低喝道:“瞧清楚了沒!中國人!呦西你大爺的!”
那農夫是被日本人吓破了膽子,他看清楚了楊奇身上的軍裝,瞧見是中國人後便長呼一口。“軍爺,您不早說,把我吓的呀。”他剛剛哆嗦的腿終于是不抖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松了口氣。“軍爺,部隊不都撤退了嗎?你們這是……?”他看眼前這兩位,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兇神惡煞,覺着奇怪的很。
楊奇猜想過,等了一天一夜都沒援軍想必定是撤退了,他還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散兵潰軍。不容遲疑,他把腕上的手表摘下來,拿起給那農夫看,“美國貨,用你的拉牛車送我去上海西站(後稱長寧站),這東西就歸你了。”
農夫是鄉下人,哪裏見過美國來的手表,這是高級貨。瞧着那表面,他心裏饞的要命,可卻不敢伸手。猶豫再三,他站起身讪笑說:“軍爺,您瞧瞧,你們倆一身軍裝,這太顯眼可不好送。”他想着,若是他們有辦法別那麽顯眼,他倒也願意看在手表的面子上冒險一試。
是個貪財的,楊奇心中有數,想來是有救了。他将手表好生給那農夫放到胸口的口袋裏,并拍了拍他的肩,咧嘴笑着說:“這好說,你把你這拉牛車上的稻草都給我掀開,容我先将我這大家夥放在上頭。”他說的大家夥是他手裏的大槍。從這兒到西站得再走至少一天的路,路上的變數可不好說,他得有準備。
那農夫看着這大槍,心裏發憷,可有美國手表的鼓舞在前,他倒也有了膽子去給它藏在稻草下頭。楊奇則是把曹生和他自己身上的軍裝都給扒幹淨扔到樹叢裏去。他将曹生放到牛車上,然後環顧四周後一頭紮進路邊的農田裏。農田裏多是稻草人,他将稻草人身上的破布爛衫給扯下兩身,一身給自己,一身給曹生穿上。
“走起!”一切都準備好,坐在牛車上,楊奇将剛剛從稻草人頭上偷來的草帽戴上頭。這一路,他得好生祈禱曹生千萬得挺住。
夜色正濃,沒人能想到拉牛車上載着兩個被迫成為逃兵的潰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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