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極光二手書店和大腳板

極光二手書店和大腳板

“我看到極光二手書店的牌子了。”哈利說,“然後呢?”

他們披着隐形衣,站在文人居羽毛筆店所在的那個路口,正朝碼頭的方向走。

哈利和羅恩開始長個子之後,就很少三個人一起擠在隐形衣底下走了,所幸這片街區的人不像佐科笑話商店和蜂蜜公爵附近那麽多,所以他們走得也不是特別辛苦。

“書店正門右邊那條小巷。”赫敏像是背書似地說。

他們就艱難地在隐形衣底下轉了個方向,其間不免互相踩了幾次彼此的腳。

這是四年級開學之後他們第一次到霍格莫德來,當然立刻就來見小天狼星了。小天狼星在上一封信中告訴哈利會來看他,并詳細告知了他在霍格莫德落腳的地址,還鄭重地叮囑他,記下地址之後就立刻燒掉這封信,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按照赫敏的指示繞到小樓的後面,他們小心地擠進從左往右數第三個木門,這才總算能揭開隐形衣喘口氣了。

“對于一個正在逃命的人來說,”走上樓梯的時候羅恩評論說,“他住的地方還挺好的,是不是?又隐蔽又幹淨,離我們還很近。”

“我覺得還是太危險了。”赫敏憂心忡忡地說,“每天來往霍格莫德的人可不算少。”

哈利一心一意地數着臺階數,沒有參與他們的讨論。走了兩層半的樓梯,面前就出現了一扇緊閉着的木門。他舉起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門沒鎖。”他聽到教父的聲音從房間裏面隐約傳出來。

哈利推門進去,跟在他後面進來的羅恩立刻發出“哇哦”的聲音。

作為一個暫時的藏身之地,這個閣樓看上去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寬敞明亮得多,應當是被施過空間伸展咒了,幾乎有德思禮家的一層那麽大。屋裏有床、有桌椅、有衣櫥,有個專門放食物的小臺子,甚至還有個跟天花板一樣高的書櫃,還有張擱了兩個墊子的扶手搖椅。

小天狼星就站在那個高聳書櫃的陰影裏。在這個位置,就算樓梯間裏有別的人經過,從門外的角度也看不到他的身形。他看到他們進來,就趕快做了個手勢,示意走在最後的赫敏把門關起來。

然後他才走到光線底下,将手搭在哈利肩上,關切地上下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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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暑假之前我們分別的時候又長高了不少。”小天狼星說,“我給你寄去的那件禮服長袍,是不是有點短了?”

“會露出一點腳踝。”哈利咧開嘴笑着說。

他整個暑假都被伏地魔、蟲尾巴和那個麻瓜老頭的夢境所困擾,又弄不清楚傷疤為什麽毫無預兆地疼了起來,魁地奇世界杯上的異動也讓人心中不安,他簡直不知道要怎麽做才好。

但是一見到教父,哈利心裏好像一下子就安定下來,不再提心吊膽地擔驚受怕了。但他随即就想到小天狼星的處境,又忍不住為他憂心起來。

“你怎麽會來霍格莫德呢?”哈利問。

“你是怎麽找到這個住的地方的?”羅恩問。

“你為什麽有這麽多和天文學有關的書?”赫敏饒有興趣地隔着玻璃觀察着書櫃裏的書本,也跟着問。

“別着急。”小天狼星短促地笑了一聲,示意他們找地方坐下來,“一個一個問。”

他自己坐到了那張鋪着藍灰色條紋被單的床上,哈利就過去和他并肩坐在一起。羅恩選了窗戶旁邊那張看起來很舒服的搖椅,赫敏還站在書櫃前面,歪着頭一本一本地讀那些書的題目。

“你其實用不着來的。”哈利一坐下就急迫地跟他說,“我們聽羅恩的父親說,魔法部還在找你,你不該出現在人太多的地方。”

“哦,別在意我,”小天狼星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我被一位好心的夫人收留了,沒人會懷疑別人的寵物狗是不是阿茲卡班的逃犯。這就是她的房間。”

羅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真妙啊。”他贊嘆地說。

“所以,我很安全。”小天狼星說,“而且不愁吃喝。現在,我們得好好談談你傷疤疼的事——”

“你是怎麽買到禮服長袍的?”哈利好奇地打斷他。

“怎麽買到火弩箭,就怎麽買到了衣服呗。”小天狼星這麽含糊回答。

自從他把金庫鑰匙交給他的妻子,他需要的東西都是伊芙來買的。衣服、食物,當然也包括買給哈利的火弩箭和禮服長袍。

住在因弗內斯的時候,她總是會給小天狼星買蘇格蘭巫師常穿的那種花格呢布制成的長袍。小天狼星起先覺得這種長袍滑稽又俗氣,不過穿過一次就立刻發覺了它的便利之處——防風、暖和而且輕便。

雖然他至今仍然不太願意承認,但那種方格花紋的巫師長袍,看習慣了其實還挺好看的。

他住着伊芙的屋子,吃着伊芙的食物,整個人都被她圈養起來,好像也不應該再多挑剔穿什麽衣服。但是她替他去買火弩箭的時候,梅林,那真是一場災難。

店員問她是給男巫還是女巫騎的型號,這她很容易就說上來了。但那殷勤的店員又問她,是自己家騎着玩,還是要參加比賽用?是喜歡敏捷一些的,還是平穩一些的?是要進行持久的長途飛行,還是需要它擁有短時間內就能達到極高速度的爆發力?要知道,它們雖然都是火弩箭,但正如同一種材質的魔杖也會有細微的差別,飛天掃帚也是如此。

生平頭一次被人問到啞口無言,這窘迫無助的拉文克勞女巫只能把店員的問題一一記下來,回去問了小天狼星,得到了極明确而詳細的指示,這才成功買到了一把嶄新的火弩箭,當天就寄去了霍格沃茨。

難怪她後來那麽不願意去幫哈利再買一件禮服長袍,想必是害怕再遭受一次那種慘無人道的盤問。

小天狼星想到那天伊芙回來時那副狼狽又沮喪的可憐樣子,就忍不住有點想笑。

“她不會突然回來嗎?”羅恩問,“你的‘女主人’。萬一我們來見你的時候,她正好在家怎麽辦?我的意思是,如果她問我們來找誰,我們總不能說,對不起,夫人,打擾您了,請問能讓我們跟你的狗說一會兒話嗎?老天!說不準我們會直接被送去聖芒戈呢!”

他們一起大笑起來。

“別擔心。”小天狼星笑着說,“我保證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你們來這裏的時候,她都不會在。她有別的事要忙,寫論文或者別的什麽——赫敏,如果你想看哪本書,直接拿出來就行了。”

“謝了,小天狼星。”赫敏高興地回應了一聲,立刻拉開書櫃的玻璃門,小心地繞過架子上擺着的月球儀,從第二層抽出來一本書。她看起來應該是盯着那本書有一會兒了,根本沒有任何猶豫,就準确地将它挑了出來。

小天狼星心不在焉地轉開目光,琢磨着伊芙會不會發現他擅自将她的書借給別人。但他覺得赫敏肯定是個愛惜書本的好孩子,所以還挺放心的,如果換成哈利或者羅恩,他可能就不敢這麽輕易地讓他們拿到伊芙的書了。

話說回來,哈利和羅恩應該不會對伊芙的藏書産生任何興趣。就像他自己。

不過,比起伊芙的書,眼下更重要的是他教子毫無預兆疼起來的傷疤、魁地奇世界杯的騷動,和即将開始的三強争霸賽。

小天狼星仔仔細細地向哈利詢問了他暑假時傷疤疼起來的具體情況,聽他講述了那個包含蟲尾巴、伏地魔和一個無辜被殺的麻瓜老頭的夢。

然後他們談起伯莎·喬金斯的失蹤和世界杯時突然出現的黑魔标記。羅恩開始抱怨他爸爸和魔法部對此的處理受到了麗塔·斯基特的大肆污蔑,而赫敏則憤憤不平地補充說明了克勞奇先生對待他家的家養小精靈閃閃是有多麽不公多麽殘忍。

小天狼星耐心地聽完他們說的話,然後才沉着臉說起克勞奇先生當年作為魔法部法律執行司司長時的“豐功偉績”,還有他那個被自己父親判為食死徒、而後死在獄中的兒子。

在這之後,他們開始熱烈讨論起瘋眼漢穆迪的黑魔法防禦術。小天狼星言談間對穆迪很是推崇,因為他剛畢業那年進入鳳凰社的時候,穆迪就已經是令黑巫師聞風喪膽的傲羅了。

“沒錯,他有時手段是挺激進的,你得承認也很有效果。就算他現在變得有點瘋瘋癫癫,但在鄧布利多眼睛底下,肯定出不了什麽差錯。”

至于他會不會是一個好老師——小天狼星說,至少他覺得自己跟穆迪學到過不少東西。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就開始催他們回去。

“這麽好的天氣,別都浪費在屋裏。”他說,“找個好地方吃午飯,下午去別的地方逛逛。雖然眼下危機重重,但我們也得學着享受生活,是不是?”

“我不餓。”哈利說,“我不能再呆一會兒嗎?”

“別擔心,我一直都會在這兒。”小天狼星跟他保證說,“你們能來霍格莫德的周末,都可以來見我。學校裏發生了任何事,就派只貓頭鷹來送信,我五分鐘之內就能回消息——赫敏,真對不起,你得下次來才能繼續看完那本書了。”

赫敏有點遺憾地合上那本書,還特意記了一下頁碼,然後小心地将書放回書架原本的位置,關上了玻璃門。

“你平常吃什麽啊?”羅恩沉思着問,“她該不會給你吃狗糧吧?要知道,如果你想,我們可以從外面買點吃的帶過來。”

“我吃得很好。”小天狼星回答說,“說真的,別再擔心我了。留神學校裏發生的事,好好跟穆迪學本事,保持警惕……用不着管《預言家日報》上說了什麽胡話,你們可以訂一份《獨角每日新聞》,雖然沒多少人看,但那上面的消息要公正客觀得多。”

他沒送他們到房間門口,但是一直站在書櫃的陰影裏目送着他們離開。

三個人仍一起披着隐形衣走出極光二手書店正門右邊那個小巷,一直走到沒人注意到的地方才收起隐形衣,大搖大擺地走到主路上,打算按小天狼星說的,找個好地方去吃午飯。

走到已經看不見文人居羽毛筆店的位置,赫敏才突然開口說:“他說學校裏發生了任何事,派只貓頭鷹去送信,他五分鐘之內就能回消息,是不是?”

哈利和羅恩疑惑地望着她,不太明白她提起這件事的用意。

“他說得太肯定了,你們不覺得嗎?”赫敏也同樣皺起眉,遲疑着慢慢說,“就像是……他并不在乎收到信的時候他的‘女主人’是不是也在那兒。是因為他認為去送信的貓頭鷹肯定能躲開她嗎?還是……”

哈利好像有點明白了赫敏的意思。

——還是小天狼星覺得,就算躲不開也無所謂呢?

**********

送走哈利之後,小天狼星簡單給自己做了個橘子醬三明治,吃完午飯就變成黑狗,出門去找伊薇特。

她早上出門時把一大摞羊皮紙塞到了常背的那個帆布包裏,又從書櫃裏挑走了好幾本書,看樣子是要在三把掃帚完成一點工作。小天狼星有點擔心她會忙到忘記吃飯,所以打算去酒吧接她回家。

三把掃帚裏坐滿了來霍格莫德過周末的學生,吧臺那兒喧鬧得在門外都聽得見。小天狼星低調而靈巧地從許多腿和長袍之間穿過,熟門熟路地穿過一條挂滿油畫的又長又窄的昏暗走廊,走向伊薇特常坐的那個卡座。

這裏遠離吧臺和前廳,學生們很少到這兒來,僅有的幾位顧客也都不吵鬧,默默地喝着酒做自己的事,或者壓低了嗓門小聲交談。

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綠蘿在卡座之間形成天然的屏障,雖然仍有隐隐的喧嚣聲順着走廊傳來,但這裏依舊顯得隐秘而幽靜。

伊薇特已經吃過午飯了。桌面上的餐盤已經被撤走,但小天狼星還是聞到了一點濃郁的奶油蘑菇湯的味道。

她手邊放着一支玻璃高腳杯,碎冰塊和薄荷葉在透明的液體中緩慢沉浮。她不能喝酒,所以每次來酒吧都點這個——兌了薄荷、蜂蜜和一小滴唱歌檸檬香精的蘇格蘭麥芽蘇打水。

察覺到腳邊多了個毛茸茸的東西,伊薇特低下頭看了他一眼。

黑狗乖乖地趴在她桌子底下,一雙灰眼睛在陰影裏也顯得亮極了。他看上去溫順又安靜,尾巴卻一點都不安分地貼着地板晃來晃去,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是輕輕地掃過她的腳背。

伊薇特警告似地用腳尖擡了擡他的下巴,黑狗就順勢舔了一下她露在長袍外面的腳踝。

黑狗的舌頭又軟又熱,還有點粗糙。被舔到的那一小片皮膚變得濕潤發癢,伊薇特下意識躲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她彎下腰,俯身随便抓了抓黑狗腦袋頂上的毛。另一只手卻絲毫沒有受影響,不停歇地在羊皮紙上寫完了整句話。

“我還有一段沒弄完。”她小聲說,“很快了,再等我一會兒。”

小天狼星就不再捉弄她了,乖乖地伏在她腳邊地板上桌子的陰影裏假寐。

但他很快就再次睜開了眼睛。

有個陌生的腳步聲靠近了。黑狗從桌子和卡座之間的縫隙向上看,就能看到一個高大、英俊的金發男人站在了伊芙的桌子旁邊。

“下午好,Signora【意大利語,女士】。”他露出燦爛的微笑,自我介紹說,“我叫佛朗切斯科。”

他講的是英語,但口音極重。在三強争霸賽即将舉行的這段時間,霍格莫德的街道上多了不少來此旅行觀光的外國巫師,有人來搭話問路,也不是什麽罕見的事。

伊薇特擡起眼睛,暫時停下了書寫的手,朝他點了一下頭,客氣地回應道:“下午好。”

她沒報自己的名字,也沒把羽毛筆擱在一邊,只和來客對視一眼表示禮貌,就靜靜地垂下眼睛,表現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在小天狼星看來,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他的妻子是想說,我在工作,不想被人打擾,但如果你真的需要幫助,不妨說來聽聽,看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但這位名叫佛朗切斯科的意大利巫師卻沒有他這麽好的眼色,也許他對自己的談吐和儀容十分自信,又或者只是把伊芙的疏遠當成了英國人特有的矜持,因此并沒有把這份冷淡放在心上。

他仍保持着燦爛陽光的笑容,一點兒也不見外地坐到了伊薇特對面。不僅如此,他還用腳把乖乖趴在小桌底下的黑狗的尾巴撥拉到一邊。

“你好像總是一個人。”佛朗切斯科親切地問,“我能請你喝一杯酒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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