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所擁有的
所擁有的
聖誕節第二天的淩晨,摸黑到地下廚房找水喝的哈利,剛走下樓梯就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這個時間,窗外的夜空仍舊黑沉沉的,冷清而寂靜無聲。夾雜在寒風中的細碎雪片擦着玻璃呼嘯而過,格裏莫廣場的昏黃路燈在覆滿白霜的街道上有氣無力地亮着,一點兒也不再有聖誕的愉快氛圍。
哈利順着焦味穿過門廊,走向客廳。
白日裏不知疲倦閃爍着的彩燈早就熄滅,聖誕樹上的金屬知更鳥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澤,吊燈上槲寄生的枝條盤繞成扭曲的形狀,冬青葉花環上的鮮紅漿果則像是一只只惡意窺視的眼睛。從這樣一條走廊當中穿行的哈利,如同走在攝魂怪的注目之下,不自覺地感到心裏發冷。
客廳裏一盞燈都沒有,唯有壁爐是亮着的。
暖洋洋的火光映亮大半間客廳,燃燒着的木柴發出噼裏啪啦的細小聲響,極大地驅散了哈利周身的寒意。
壁爐邊的地毯上坐着一個人——瘦削的、靜默的。同映在牆上的巨大影子相比,伊薇特·坎貝爾蜷縮着的身體嬌小得近乎可憐。
哈利走到她身後的時候,女巫正将一卷羊皮紙丢進火堆。
深冬的季節,她卻穿着單薄的絲綢睡裙,只披了一條羊毛披肩。即使坐在暖烘烘的火爐邊上,也冷得連嘴唇都沒有了血色。
但她似乎對此毫無所覺,不以為意地坐在冰涼的地毯上,用極鎮定而有條不紊的動作,将地面上散落着的羊皮紙一卷接着一卷放進火焰中。
哈利走近了一點。
借着火光,他注意到她看上去比平常還要疲倦和憔悴。神情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但眼眶和鼻尖都有點紅,看起來像是哭過。躍動的橙紅火光映亮她的臉龐,使她原本總看上去冷峻漠然的五官線條顯出一點柔軟的茫然。
直到哈利站到她身邊,伊薇特才擡起頭,瞟了他一眼。
她盯了他一會兒,遲鈍地皺了一下眉,似乎一時想不起來他是誰,眼睛慢慢眨了眨,才恍惚中記起來:
“——哦,你是小天狼星的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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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從認識她到現在,已經聽過好幾次她這麽稱呼自己了,但每次都還是覺得有點不太習慣。
在魔法界所遇見的很多人,幾乎都把他視作“那個大難不死的男孩”,是“詹姆和莉莉·波特的兒子”,是“救世之星”。唯獨她,從來只把他看作小天狼星的教子,就好像這才是哈利·波特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唯一意義。
“過來幫我。” 伊薇特朝他招招手,用一種理所應當的口吻吩咐道。
她此刻似乎并不清醒如常,語氣直率而坦然,并沒有平日裏那種近乎漠然的疏離感。
哈利躊躇着,依言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從地毯上随手拿起一卷她打算燒掉的羊皮紙,借着火光,展開瞄了一眼。
那是一張證書。
繪有星月圖案的精美邊框、用燙金花體字寫成的、蓋着深藍印章的漂亮證書——
大不列颠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
魔法天文協會主席
伊薇特·A·坎貝爾
……啊?
哈利擡起頭,呆呆地看向伊薇特。
她并沒察覺到男孩的震驚視線,仍專注地盯着壁爐,盯着火焰裏已經只剩下碎片的焦黑紙屑。
哈利将那張象征着英國魔法天文協會主席身份的羊皮紙證書默默放在她夠不到的地方,然後趁着她不注意,無聲而迅速地将地毯上剩下的文件和紙張都翻看了一遍——
“希臘星相咒語研究組發起人”、“歐洲巫師占星組織西歐地區總代表”、“歐洲魔法聯盟天文院榮譽院士”、“第139屆阿斯特賴俄斯終身成就獎得主”、“阿瓦隆學者團一級勳章持有者”......
有些是文件,有些是證書,摻雜着十餘張剪報和雜志文章,甚至還有未兌現的獎金支票。不是寫着她的名字,就是附有她的照片。
深更半夜的,她為什麽在壁爐裏燒這些東西?
哈利來不及思考她這麽做的意義,只是直覺不能讓她繼續燒下去。假如讓赫敏知道了他眼睜睜看着坎貝爾夫人燒了這些而不加制止,恐怕會氣得也将他扔到壁爐裏去。
要怎麽才能阻止她?
他是半夜起來找水喝的,誰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把魔杖帶在身上。眼看着坎貝爾夫人又随手拿起一張羊皮紙,看也不看一眼就要往火堆裏送,壁爐裏卷起來的火舌,已經快要燎着了羊皮紙的邊角。
情急之下,哈利只能抄起她擱在地毯上的魔杖,咒語随即沖口而出——
“清水如泉!”
……
她的魔杖和她一樣,神秘、冷僻而晦澀難懂,哈利一拿在手裏就覺得不自在。從魔杖尖湧出的水流斷斷續續的,不過好歹是将壁爐中的火焰澆滅了。
失去了火光照明,沒點燈的客廳一下子陷入徹底的黑暗。
獨屬于淩晨時分的死寂空氣,一點點伴随着冬日的徹骨寒意從玻璃窗中滲透進來。兩個人在無法視物的黑暗客廳中相對默然,伊薇特冷不丁開口問:
“你被——你的思想被墨提斯之息侵蝕過嗎?”
哈利愣了一下:“我想……沒有吧?”
“你曾和誰立下過牢不可破誓言嗎?”
“沒有。”
“我想,你也應該沒殺過人吧。”
“當然沒有!”哈利激動地大聲否定道,“除非你說的是伏地魔,那應該和我母親……”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沒有說完這句話,抿緊嘴巴沉默片刻,再開口時,發覺自己的聲音幹巴巴的,幾乎顯得有點生硬:
“你為什麽問這些,夫人?”
伊薇特在黑暗中凝視着他,沒有回答。
厚重的窗簾縫中逐漸透出稀微的灰暗晨光,哈利勉強能分辨出女巫的瘦削輪廓。雕刻着獸首的家具在陰影裏顯得格外陰森可怖,他第一次意識到冬夜裏的布萊克老宅這麽冷、這麽靜。
過了很久——久到哈利在無孔不入的寒氣中打了個冷戰——他才聽到坎貝爾夫人開口說:
“你知道我能分辨出弗雷德和喬治,是不是?”
哈利含糊地應了一聲“嗯”,不太明白她此時提起這件事的用意。
“我的這只盲眼,能看見魔法的流動。”伊薇特輕聲說,“沒有光線幹擾時,看得會更清楚一點,用心看的話,甚至能看得到人的靈魂——至少我認為那是人的靈魂。”
“你的靈魂……”她頓了頓,似乎是在挑選一個合适的字眼去形容自己看見的情形,思忖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接着說,“并不純粹。摻雜了一些其他的……光芒——還是顏色?氣息?我說不好,但意思差不多是那樣。”
“什麽?”哈利茫然地問。
“被墨提斯之息侵蝕的巫師,精神中會出現類似的瘢痕。”伊薇特用疲倦的聲音解釋說,“或者,和他人立下牢不可破誓言時,對方的魔力透過咒語的鏈接影響到你的魔力,也會在你的靈魂上留下某種印記。除去這兩種情況,就我所知……大概就只有殺害某人時,才會使靈魂的這個——形狀,變得不再純粹吧。”
“可是,這意味着什麽呢?”哈利喃喃道。
“靈魂屬于死亡廳研究的範疇,并不是我的專長。”伊薇特輕飄飄地說,“但如果我是你,我會盡早去找鄧布利多談談這件事。”
哈利站在黑暗中陷入沉思,但很快就無法忍受這種死寂如墳墓的冰冷氛圍,于是再次舉起手中的魔杖,将天花板上的吊燈點亮。
伊薇特被乍然亮起的燈光晃得偏了下頭。
身處在光明的室內,她似乎就不再記得自己剛才在黑暗中都說過什麽了。甚至因為想不明白房間怎麽會一暗又一亮,而稍顯困惑地皺了一下眉。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随即就注意到,男孩手中拿着的是自己的蘋果木魔杖。
伊薇特一言不發地默默盯着它,慢慢地眨了眨眼。
哈利讪讪地将魔杖遞還給她。
“對不起,”他有些局促不安地道歉,遲疑半晌,終于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可是,你為什麽要燒這些呢?”
他看不出伊薇特是不是在為他不經允許就動了她的魔杖而不高興。在火焰熄滅之後,她也沒有再次嘗試将壁爐點燃,只是低着頭,默默歸攏着滾落一地的羊皮紙卷,動作緩慢而遲鈍,仿佛漫無目标。
這很不像她。
“人類一生中所能擁有的東西——我們認為——是恒定不變的。”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哈利才聽到坎貝爾夫人再次開口,似乎是在回答他先前的那個問題。
“……你得到了某些東西,”她接着說,“就肯定會失去一些東西。”
她的話聽起來條理清晰,好像只是在解釋課本中某句頗有歧義的表述。哈利記得曾在暑假裏聽到過她和赫敏談話,那時坎貝爾夫人用的就是這種從容、理性而穩定的語氣。
“所以你燒掉這些,”哈利試探地接着問,“是為了......?”
“這些是我不需要的東西。”伊薇特語氣平淡地解釋說,“不需要,但卻還占着我所能擁有的東西的份額。也就是說,我把它們都銷毀了,就不會失去我真正想要留住的東西了。”
假如赫敏在這兒——哈利今晚第十三次這樣想——說不定會懂得她話中的真意。可惜赫敏不在,所以他只能在努力思考了一會兒之後,略顯笨拙地問:
“這些既然都是你不想要的東西,夫人,你為什麽會擁有它們呢?”
伊薇特輕輕笑了。
“很多年前,我曾有一個想要解決的問題。”她說,視線落在虛空,似乎有點出神,“名譽、財富和地位,只不過是我在鑽研那個問題的過程中的副産品。我真正想要尋求的答案,其實一直都沒有得到。”
“和這場戰争有關嗎?”
“是。”伊薇特坦然應道。
但她沒再多說別的,也不打算向哈利解釋什麽,只是默默地盯着壁爐裏不再燃燒的木柴,仿佛想用視線将零星的殘餘火星重新點着。
哈利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壁爐裏只剩下焦黑殘骸的幾片碎紙。
“你真覺得燒掉這些就能換回你想要的東西嗎,夫人?”他問。
“我不知道。”伊薇特若有所思地說,“不知道,所以才想試試。我在這十幾年中一直在做不同的嘗試,但還沒有試過這種方法。”
“我無意冒犯,”哈利猶豫着,慢吞吞地說,“但是,夫人,我不認為這會有什麽用……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我說的話……至少先跟小天狼星談談吧,你說呢?我想他也不會希望你燒掉這些東西。”
伊薇特沒答話。
聽到小天狼星這個名字時,女巫的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怔忪。
原本那種茫然而鎮靜的表情,像是風幹之後的僵硬石膏,一點點地皲裂、破碎,然後露出底下狼狽不堪的內芯。
毫無預兆地,她伸出手握住了哈利的手。
哈利被她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
那雙手細瘦而冰涼,如同幽靈般沒有溫度,卻比幽靈更具有實感,幾乎是在接觸到的一瞬間,哈利就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沉沉的冰塊壓住,逐漸冷卻,并不斷下沉。
淚水從坎貝爾夫人的眼中滾落下來,這讓哈利更覺得難過。
不過她的表情仍然看起來像往常一樣平靜,就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在哭。她用那雙不斷湧出淚水的眼睛直視着哈利的眼睛,開口時聲音裏帶着濃重的鼻音和哽咽,語氣卻仍舊沉靜而超脫:
“別擔心,冥王星已經進入了第八宮。這是我們的機會。”
她輕聲告訴他,也不管哈利聽不聽得懂,語焉不詳地喃喃自語。
“摩羯座星雲的傀儡陰影足以覆蓋北極星對天蠍座的映射,冬季大三角已經開始發揮它應有的作用……雖然我們必須還要考慮缪塞昂天體浮橋理論,但是致幻軸線……是的,致幻軸線的确出現了足以被檢測到的波動……天王星對他魔杖杖芯的作用被假想環繞場削減至無聲幅度以下,一直會持續到三月份……但是魔咒極點還沒有落到——只要亞歷山大紊流中的泰坦退行到第四狂熱期之內,我就能、我就能——”
她沒說下去,只是無意識地用力握緊了哈利的手,攥得他手指生疼。
透過那只本屬于小天狼星的深灰眼瞳,哈利能感覺到,她此生所掌握的全部知識正在腦中蜂擁着、攢動着瘋狂生長,可此刻她的唇舌卻要遲鈍得多,說出的話跟不上不斷閃過的思緒,以至于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無措的混亂。
哈利有點後悔了。
坎貝爾夫人顯然并不清醒如常。他不該出于好奇跟她搭話的。他該一開始就把她送回去,或者該盡快上樓去找小天狼星來。
“讓我送你回去吧,夫人。”他不安地建議道。
“還不行,”伊薇特冷靜地抹掉臉頰上的淚痕,聲音沙啞地說,“我要先把這些燒掉。你去睡吧,不用理我。我等一會兒就上樓。”
——糟了。哈利想,她還沒忘記那些沒燒完的證書。
眼看着她已經摸索出了自己的魔杖,正在努力分辨哪一頭是魔杖尖,哪一頭才是魔杖柄,他靈機一動,不假思索地說:“小天狼星在等你呢!”
這句話很有效。坎貝爾夫人一下子愣在原地。
她的魔杖分明已經指向壁爐,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哦。”伊薇特慢慢地垂下魔杖,攏了攏羊毛披肩,搖搖晃晃地想從地毯上爬起來,“……對。我的确得回去了。”
她又擡起頭看向哈利,客氣地問:“來扶我一下,行嗎?”
哈利連忙過去托住她的手臂,攙着她艱難地跨過門廳的巨怪腿傘架,磕磕絆絆地走上樓梯。
他其實很少去他們的卧室見小天狼星。在沒有一點光亮的走廊裏,很難找到正确的房間。但是坎貝爾夫人即使走路都不太穩當,仍然精準地在黑暗中指出一個方向。哈利依言敲響了那扇門。
門立刻被打開了,好像就是在等誰來敲響似的。
小天狼星穿着睡衣站在門邊,手指插在頭發裏,将散亂的半長黑發捋到腦後。他看起來疲倦卻并不困頓,不像是被他的敲門聲叫起來的,倒像是一直守在門邊。
“哈利?”他驚訝地說,“你起得真早。”
還不等教子回答,他把門開得大了一點,這才看到了站在哈利身邊的伊薇特。
她臉頰上的淚痕尚未完全幹涸,鼻尖和眼眶仍紅腫着,卻在對視的一瞬間,朝小天狼星露出一個柔和的、又似乎有些窘迫的微笑。
小天狼星看起來像是驚呆了。
“梅林的——我還以為她去書房了……你在哪兒找到她的?”
他将卧室的門完全打開,從哈利手裏把伊薇特接過來,幫她裹緊了松松垮垮的披肩,攬着她往床邊走。
“在樓下客廳。”哈利如實回答說,“她在燒一些東西。”
他答完話,站在門邊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走了。小天狼星将妻子安頓在溫暖的被窩裏之後,又走到門邊把他也拉了進來,不由分說将他按在一張椅子上,扔給他一條暖和厚實的羊毛毯子。
“你們兩個看起來像是穿着睡衣去雪地裏露營了!”他有些惱火地說,一邊用魔杖敲了敲床頭放着的銅壺。壺嘴裏立刻冒出白色的熱氣和牛奶的甜香。
小天狼星又召喚來幾只瓷杯,拎起銅壺給他和伊薇特分別倒了一杯滾燙的雲朵泡沫蜂蜜牛奶。伊薇特這會兒已經不再哭了,只是摩挲着杯子的邊沿,怔怔地發呆。
“她跟你說了不少話,是不是?”小天狼星坐在床邊,若有所思地問哈利。
哈利不自在地點點頭。
他不想讓教父以為自己在探聽他們的隐私,況且,他不知道小天狼星對自己惹哭他妻子這件事會有怎樣的看法。
小天狼星看起來卻不甚在意,甚至安慰哈利說:“別往心裏去,嗯?她一喝醉就是會這樣。睡醒了就不會記得自己說過什麽了。別在她面前提起來就行。”
“我聽到了。”伊薇特突然冷冷地出聲說。
“行了,”小天狼星湊過去用拇指抹去她眼角殘留的濕意,無奈地低聲說,“你醒來就會忘了聽到了什麽。如果你不喜歡這樣,看在梅林的份上,下次就別碰酒精了。”
“多守規矩啊,掠奪者先生。”伊薇特用譏諷的語氣說,擡了擡下巴,高傲地宣布道,“我說了,我不會聽從任何人的勸說。”
“你想做什麽都行,伊芙。”小天狼星好聲好氣回答說,一邊朝忍着笑的哈利眨眨眼睛,一本正經地安撫妻子,“即使你想現在試試遲來的叛逆期的滋味,親愛的,我也沒什麽意見。”
他用魔杖變出來一條冷毛巾,輕柔地蓋在她紅腫的眼眶上,拿走了她手中剩下一半的熱牛奶。
伊薇特安安靜靜地躺下,不再說話了。小天狼星将房間裏的燭火熄滅了兩盞,她很快陷入了沉睡。
“你說她剛才是在燒東西?”小天狼星壓低聲音問哈利。
“證書、剪報,還有一些榮譽勳章什麽的。”
小天狼星短促地笑了一聲,一點兒都不意外地嘆了口氣:“看來我必須把那個箱子藏到更隐秘的地方。”
“她經常這麽做嗎?”哈利驚愕地問。
“只有喝醉了之後會。”小天狼星愁眉苦臉地說,“但前幾次都被我抓到了,所以沒燒掉什麽重要的東西。”
“但她說她從來沒嘗試過——”
“別聽她的,她那會兒什麽都記不得。”小天狼星随意地擺了擺手,又摸着下巴沉思道,“我很懷疑會不會有下一次。不過,以防萬一,哈利,如果再看到她這樣,我要你直接來找我,行嗎?”
哈利點點頭。
“現在,”小天狼星傾過身來,拎走了他手裏的空杯子,不容置疑地說,“去睡個回籠覺吧,我要和你伊芙阿姨再躺一會兒。至于明天早上,就不用等我們吃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