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選擇
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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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督學取消了霍格莫德周末。
烏姆裏奇顯然執意打算限制學生和外部世界的聯系,試圖将年輕一代男女巫師的思想和能力都牢牢掌控在手中。早在學年初,出入霍格沃茨的所有貓頭鷹就開始受到法律執行司的逐一檢查;飛路網也被嚴格地控制起來,只留下了督學和校長辦公室的兩處壁爐。
在學校的通信渠道都處于法律執行司監視中的情況下,霍格莫德周末原本是哈利能跟小天狼星自由交談的唯一途徑。
現在這條路也被切斷了。
小天狼星只能在鳳凰社召開會議時,通過霍格沃茨教授帶來的只言片語了解到哈利的近況。
金斯萊來格裏莫廣場12號參加會議時,通常很樂意同小天狼星分享哈利練習大腦封閉術的進展,可倘若來的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情況就大不相同了——他絕不會主動跟任何人提起哈利·波特的名字,并相當享受小天狼星為此焦躁煩悶的陰沉表情。即使勉強提起,也總會不遺餘力地強調,波特家的那個男孩和他的朋友們惹了多少禍、扣了多少分,又被關了幾次禁閉。
不過斯內普很少離開學校回倫敦,小天狼星又經常為追蹤食死徒而出遠門,所以這兩個人在鳳凰社指揮部碰面,也只有那麽兩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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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伊薇特就開始很少在神秘事務司露面了。
她仍舊負責保管檔案室和儀器的鑰匙,只是将天文廳的大部分事務移交給了勞拉和幾位候選繼承人處理,自己則更多地投身于隐藏在格林威治的魔法天文協會。
聽勞拉說,烏姆裏奇曾到過神秘事務司兩次,一次頤指氣使地要求天文廳的主管到法律執行司“接受調查”,一次則勒令值班的緘默人交出占星記錄存放室的鑰匙。
但伊薇特和鑰匙都無處可尋,她沒一次如願以償。
接連兩次铩羽而歸的法律執行司司長,只好去查伊薇特入職時登記的住址,接着在一個周末的白天,光明正大地闖入了她在佩爾頓街的那間小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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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是,伊薇特已經很久都沒在那兒過夜了。
法律執行司雖然沒抓到人,卻毫不客氣地将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不僅毀壞了幾件異常珍貴的、難以修複的精密儀器,還帶走了她書房裏全部的書籍、文件和手稿,不必要地砸碎了大部分家具和瓷器,然後在最顯眼的牆面上貼了張羊皮紙手令,其上用冷酷至極的口吻寫着“沒收財産,配合調查”,右下角簽有一個龍飛鳳舞、得意洋洋的名字——“多洛雷斯·J·烏姆裏奇”。
伊薇特回公寓取東西時見到了書房的慘狀,氣得渾身發抖。
家具和瓷器倒是用複原咒就修得好,可被損壞的儀器必須送到不來梅的妖精工坊,要花上一大筆金加隆、耗時好幾個月才能恢複如初……更別提被擄走的筆記和手稿,那都是她傾注了十餘年心血的成果,是不可複制的珍貴孤本。
陪她來的小天狼星死死拉着她,才沒讓她立刻沖去法律執行司找人索賠。
從伏地魔複活以來,食死徒就一直觊觎着神秘事務司裏藏着的奧秘。預言廳和天文廳暫時都沒留給他們任何可乘之機,伏地魔的傀儡的行動已經開始逐漸變得強硬、急躁和不擇手段。
他可一點兒都不想在這麽緊張的時局中,讓妻子輕易踏足敵人的地盤。
在伊薇特為她那套再也見不到的十二冊《神秘學經典-精裝珍藏版》而傷心不已時,小天狼星敏銳地察覺到,街道上有兩個麻瓜裝扮的陌生人,正對這扇窗投來若無其事的注視。
顯然,黑巫師留了人在這兒監視。
也許是不知內情收了錢為人通風報信的麻瓜流浪漢,也許是服用了複方湯劑僞裝成普通人的食死徒;也許是為了截住孤身而來的女巫,也許是為了跟着她找到鳳凰社的總部。
小天狼星于是一把拽住還在默默掉眼淚的妻子的手臂,果斷在一片狼藉的公寓裏幻影移形了。
在那之後,直到戰争徹底結束,他們都沒有再回過佩爾頓街的那間小公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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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伊薇特開始主持編纂一份為期十年的太陽歷。
每過十年,不列颠的魔法天文協會都會向英國皇室的巫師護衛隊提供一份特殊的太陽歷。以君主為中心,以運勢為基點,精準地标注出十年中每一個幸運或不詳的征兆。這個傳統至今已持續了上百年。
從金雀花王朝時起,協會一直同護衛隊保持着密切的聯系。這種聯系在玫瑰戰争期間曾短暫地陷入沉寂,直到伊麗莎白一世繼位才有了複蘇的跡象。
光榮革命之後,魔法部為了達成與麻瓜首相的合作,頒布法律限制了巫師界與皇室之間的交流,不僅削減了巫師護衛隊的人數、降低了供給魔藥的配額,甚至遣散了自征服者威廉一世以來就效力于皇室的妖精工匠團。
協會與皇室之間的聯系也同時受到了削弱,不再能夠通過推演星相影響其統治方式或聯姻對象,也不再需要預測不列颠國土內可能存在的災禍,但每十年仍然需要向皇室提供這樣一份精準而完整的特殊太陽歷,以确保無論在多麽動蕩不安的局面中,君主仍然能夠維持最低限度的從容和穩定。
伊薇特為此加了兩個月班。
她幾乎只是往返于布萊克老宅與格林威治之間,連拉文克勞河原都沒回去過幾次。除了小天狼星,其他人都很少見得到她。
她不再公開露面,而位于格林威治的魔法天文協會總部的位置又格外隐蔽,食死徒們總是找不到人,似乎也暫時放棄了對她的追蹤圍堵。
小天狼星因此出遠門出得很放心,從杜倫的女巫游行回來又跟萊姆斯潛入了蘭卡斯特的狼人集市,在那兒停駐了兩個月圓的周期,替鳳凰社完全摸清了芬裏爾·克雷伯格的動向。
分隔兩地的這段時間,他和妻子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通過兩個人長袍間相連通的口袋傳遞的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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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聖芒戈接收了兩位預言廳的緘默人入院治療。
哈利被鄧布利多保護在霍格沃茨的圍牆內,連神秘人也無法穿透他在金斯萊的訓練下使用得愈發純熟的大腦封閉術。另一邊,握有占星記錄室鑰匙的伊薇特也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破綻,無計可施而又急不可耐的食死徒們,終于把視線直接投向了藏有預言球的神秘房間。
這是窮途末路的無奈之舉,所以他們幾乎不擇手段。
預言廳雖然處在鳳凰社的監視之中,但在法律執行司的幹擾下,連魔法部部長博恩斯都不能保證其緘默人無法被腐蝕滲透。
最危險的一次,伏地魔的那條大蛇被發現盤踞在第67排與第68排架子之間的石柱上,正在試圖絞死一位前來存檔的緘默人,所幸被鳳凰社的人及時發現了,這才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但被及時送往聖芒戈的這位緘默人,仍然沒能免除被神秘人殺害的命運——他在一個深夜被病床邊僞裝成普通盆栽的魔鬼網纏住,最終窒息而亡。
這一局,鳳凰社沒能推測出納吉尼潛入預言廳的途徑,食死徒也沒真正接觸到被伏地魔視作武器的那個預言球。在某種意義上,雙方至此達成了一個危險而微妙的平衡。
無論是鳳凰社還是食死徒,都不希望己方的舉措成為發動戰争的導火索。敵對的雙方因此默契地維持着風平浪靜的假象,暗地裏則都在為最終的戰鬥積蓄力量。
在如此膠着而緊繃的形勢中,誰也不再貿然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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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小天狼星受鄧布利多委托前往諾丁漢郡,尋求與矮人族的合作。
矮人族曾經和妖精一樣,擁有相當繁榮的社會文化和獨特的魔法體系。
但同狡猾而精明的妖精不同,矮人天性頑固寡言,很難融入巫師的社會,也常常成為統治者們征服和打壓的首要對象。另一方面,矮人們無法适應迅速惡化的環境和空氣,數量從英國第一次進入工業革命開始就大幅減少,兩個世紀以來趨于滅絕。現今的英國大約只剩下了三百多個矮人,以家族為單位零零散散分布于各地的深林中,躲避着麻瓜和巫師們隐秘生活。
不列颠境內最後一個大型完整的矮人族聚居部落,就存在于諾丁漢郡的舍伍德森林中的某處。
被矮人特有的隐蔽魔法所保護着,這個部落同霍格沃茨一樣難以被外人發現。
他們平等地排斥和敵視一切外來生物——巫師、妖精、馬人、麻瓜。在矮人的聚居地,你甚至看不到一只地精或仙子。巫師戰争以來,無論是食死徒的招攬還是鳳凰社的橄榄枝,都沒能穿過矮人的隐蔽魔法,靠近部落一步。
湊巧的是,矮人族恰好很親近動物。
小天狼星因此差不多以阿尼馬格斯的形态在舍伍德森林裏漫無目的地兜圈打轉了十五天,終于憑借靈敏出衆的嗅覺挖出了矮人部落的入口,完成了鄧布利多交給他的使命。
等到他終于從諾丁漢回到了倫敦,伊薇特已經在為六月份的O.W.Ls和N.E.W.Ts準備天文學考試的試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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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伊薇特将敲定的試題交給主考官審核之後,就沒什麽要忙的了。
鳳凰社和食死徒都在為即将到來的戰鬥養精蓄銳,很久都沒再起風波,小天狼星也難得清閑下來。
這兩三個月都聚少離多,夫妻倆趁着這段還算和平的短暫空閑去了趟希臘。
為了不驚動神秘人的勢力,他們沒去做魔法部的出入境魔杖登記,而是通過蒙頓格斯的關系網聯系到了偷渡人,在溫徹斯特被一枚門鑰匙送到了雅典。
他們在愛琴海逗留了幾天,去了雅典衛城、沉船灣和阿波羅神廟,吃了麻瓜炖菜、漂浮皮塔餅和東馬其頓有名的閃光奶酪,晚上就躺在露臺上看星星。
不用精密巧妙的觀測儀器,也不去辨認天體和星座。他們并肩躺着,就像世界上任何一對平凡而幸福的新婚夫婦,并不對星辰間潛藏的陰影投去格外憂慮的視線。仿佛無論是火星還是冥王星,都只是深藍色天鵝絨般深沉夜空的點綴,是水鑽的碎光,是愛人的眼波,是世間一切美好而純粹事物的凝華——而非某種預示着戰争或死亡的不詳征兆。
在小天狼星躺在卡馬利黑沙灘上曬太陽的時候,伊薇特去拜訪了在希臘的魔法學院進修時的導師和同期。等她傍晚從雅典回到聖托裏尼島,在鎮上閑逛的小天狼星已經找到了一棟心儀的小房子,并且不容拒絕地宣稱,“我看咱們退休之後就住在這兒好了。”
對此,伊薇特的意見是:
“随便你想住在哪兒,我反正是要回拉文克勞河原的。”
六月十八日,伊薇特說,該回去了。
因為火星和月亮已經形成了某個令人警惕的角度,還因為冥王星在摩羯座和天蠍座之間制造出某種不容被忽視的陰影……總而言之,這天一定有事發生。
于是他們收拾行李,用門鑰匙偷渡回了英國,再帶着行李幻影移形回到倫敦,像離開時一樣,誰都沒有驚動。
象征着“有事發生”的、來自魔法部神秘事務司天文廳的信函,幾乎和他們是前後腳抵達了格裏莫廣場12號。
伊薇特的旅行鬥篷還沒換下來,就先用小刀拆開了用深藍色火漆封着的信。
她讀信的時候,小天狼星嘴裏叼着根希臘風味的甘草糖,趿拉着從希臘麻瓜小販那兒買來的便宜塑料拖鞋,啪嗒啪嗒地在卧室裏走來走去拆行李。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妻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有麻煩事嗎?”小天狼星問。
“法律執行司帶走了勞拉。”伊薇特說,把信擱在一邊,開始動手解開旅行鬥篷的扣子,露出底下的黑色長袍,“我現在必須去一趟魔法部。”
小天狼星将嘴裏還剩一多半的甘草糖吐出來:“給我兩分鐘換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他迅速扯下自己的花襯衫和亞麻短褲,摘掉買來之後就愛不釋手的巴拿馬草帽和帽檐上架着的墨鏡,踢掉還沾滿白色沙子的拖鞋。伊薇特則去浴室裏簡單梳洗了一下,洗去了眉目間風塵仆仆的疲憊。
“我就在大廳等着你,”小天狼星從長袍領口裏鑽出頭時含糊地說,“如果烏姆裏奇不放你們回來,我就去找鳳凰社。”
伊薇特從浴室裏走出來,倚着門框等他換完衣服。
她在希臘的這幾天休息得還不錯,臉頰被南歐的燦爛陽光曬得多了些富有生氣的血色,連眼底的烏青也散去不少。可一回到倫敦,她的眉就不自覺簇起來,顯出揮之不去的沉沉倦意。
“我不擔心法律執行司。”她輕聲說,“勞拉對他們來說沒什麽用。他們背後的人一定有別的陰謀。”
“你認為他們真正的目标是你我,或是哈利嗎?”
伊薇特沒回答,默認了他的說法。
“我會提醒鄧布利多的。”小天狼星于是說,“別擔心我,我也會很小心——伊芙,你是在哭嗎?”
他把腦袋從衣服領子裏鑽出來,調整了一下被碰歪的眼罩,才發覺妻子在無聲地落淚。
伊薇特垂着頭,淚珠靜悄悄地一顆一顆順着臉頰滾落下來,她的表情卻并不悲傷或委屈,看上去只是空茫而怔忪。
直到小天狼星出聲跟她搭話,她才猛地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擡起手鎮定地抹去了眼角的淚痕。
“沒什麽。”伊薇特帶着點鼻音啞聲說,“我只是……我讨厭倫敦。”
小天狼星走過去,展開雙臂擁抱她,下巴擱在她頸窩裏,懶懶地用自己的臉去蹭亂她梳理端正的頭發。
“你讨厭倫敦?”他用低沉含笑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說,“就像讨厭博格特、讨厭飛天掃帚、讨厭做噩夢那樣讨厭倫敦嗎?”
伊薇特沒回答。
她的嘴唇緊緊抿着,倔強地板着臉,像是任性撒嬌的孩子,出于自我保護的本能,而不講道理地排斥着一切會使人空虛、使人害怕、使人悲傷的事物。
伊薇特·坎貝爾很清楚自己不是個包容而樂觀的人。她嚴厲、刻薄,并且平等地讨厭很多事物。
她讨厭愚蠢、讨厭自以為是、讨厭不愛護書本的人;也讨厭飛天掃帚、讨厭長刺或噴火的神奇動物、讨厭黏糊糊滑溜溜的植物種子。
小天狼星太了解她了。他總是能知道她口中的讨厭,究竟是“嫌惡”,還是“恐懼”。
“你記不記得六年級第一節高等魔咒課。”沉默了一會兒,擁抱着她的小天狼星突然問,“我們被弗立維教授關禁閉那次。在五樓的飛天掃帚間。”
伊薇特含糊地“嗯”了一聲。
“你分明讨厭飛天掃帚,”小天狼星說,“最後卻還是跟我一起飛出了那扇窗戶。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你為了幫我而被扣分。”伊薇特小聲說。
小天狼星笑了,笑容半是得意,半是感慨。
“你不需要很勇敢,伊芙,尤其是當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慢慢撫摸着妻子的頭發,在她耳邊輕聲說,“因為你足夠仁慈、公正而且堅定。你認定什麽是正确的,就絕不動搖、也絕不退縮。”
“如果我能命令你不去魔法部,我會的。”小天狼星說,“我的确挺喜歡霍爾頓小姐,沒錯。但是,你要知道,伊芙,整個神秘事務司加起來,對我來說也沒有你的一根手指重要。”
伊薇特低泣着笑出來:“……別說傻話,小天狼星。”
“是真。”小天狼星也笑了,“只可惜我說什麽都不起作用——要是你肯聽我的勸,伊芙,你現在就該在希臘添置家具了。”
“……你總是知道我最需要聽什麽。”伊薇特在他懷裏喃喃道。
小天狼星悶聲笑着,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有一部分是連接着的,記得嗎?”
伊薇特最後在他的懷抱裏深深地吸了口氣。
愛人的體溫透過初夏的輕薄衣料傳遞過來,穿過皮膚和血肉,源源不斷地填充着她的靈魂。由倫敦的連綿雨霧所帶來的一切不安和焦躁都被盡數驅散,她感到自己重新變得勇敢、堅定,而且充滿希望。伊薇特讨厭離開這樣的懷抱。
但兩秒鐘之後,她主動推了推小天狼星。
“該走了。”她說。
她的聲音清楚,語氣平淡,連眼眸也沉靜無波,如同披挂好了戰甲的女武神,即将決然踏上不容回頭的征途。
感覺到妻子的食指戳着自己的肩,小天狼星卻沒動。
他硬是又多抱了她好一會兒,直到伊薇特開始不耐煩地捏他腰上的肉,才頗為遺憾地松開手臂,順手替她理了理被自己蹭亂的頭發。
“你的魔杖帶着了?”小天狼星問。
“嗯。”
“戒指呢?”
“也戴着。”
“再檢查一下消失口袋。”
“是連通的。”
“那就行了。”小天狼星捧住她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妻子的額頭,最後用輕快過頭的語氣笑着說,“走吧,我送你去魔法部。”
卧室內忽然有橙色的火光一閃。
兩個人不約而同擡起頭,敏銳地望向紅光映來的方向。
伴随着宛如泡沫爆炸般“噗”的一聲輕響,有根金紅色的長羽憑空出現在書房中央。
伊薇特從沒接到過鳳凰社的緊急聯絡,所以并不清楚這根長羽的含義,但也猜得出并非什麽好兆頭,原本凝重的神情因此更顯不安。
小天狼星卻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福克斯的羽毛。
只有十分緊急的情況下,鄧布利多才會用這種方式來傳遞消息。比貓頭鷹更快、比飛路粉更隐蔽,但通常随之而來的都是令人猝不及防的壞消息,所以他一見到它,心髒就猛地沉下去,眸光也在一瞬間變得深而銳利。
鳳凰羽毛懸浮在半空,倏地靜悄悄燃燒起來。
在純淨而豔烈的焰心之中,鄧布利多的聲音遙遠地傳出來。
“烏姆裏奇和埃弗裏帶了人來霍格沃茨‘視察’,我擔心他們真正的目标是哈利。以防萬一,小天狼星,我希望你能前往豬頭酒吧,等待進一步的消息。”
老人的語氣仍舊平和而穩定,但所傳遞的信息卻不能不讓人警惕。
烏姆裏奇一向都只借由督學之手在學校發號施令,怎麽會突然想到要去親自‘視察’?她帶了很多人,是打算硬碰硬地帶走哈利嗎?可是,有誰會蠢到試圖在鄧布利多的監管下把那男孩從霍格沃茨帶走呢?
埃弗裏這個名字的出現也同樣令人不适——那可是食死徒裏專門負責給他們夫妻兩個添堵的人物。那麽多比他能幹的食死徒裏,烏姆裏奇偏偏帶上了這個人,想借此惡心誰,就不言而喻了。
而且這個消息傳來的時機……
她才剛打算要前往法律執行司接勞拉出來,那邊就開始召集人手。是巧合嗎?是掩人耳目的迷陣、還是虛張聲勢的陷阱?
許多念頭在鳳凰羽毛燃起的同時迅速閃過,又随着鄧布利多聲音的消失而歸于沉寂。
伊薇特抿着嘴唇一言不發,只是輕輕皺了一下眉。
然而皺眉也只有短短一瞬。
在小天狼星轉頭看向她之前,她就将眉目重新舒展開,迎着丈夫的視線微微一笑,神情坦然無懼。
小天狼星的嘴唇動了動,但最終沒發出任何聲音。
伊薇特同樣一言不發,只是輕輕地、鄭重地對他點了一下頭。
——是的。我知道。
我知道你必須要去做你該做的事,正如同我必須要去做我該做的事。你無法陪我赴局,即使我正要踏入不加掩飾的陷阱;我也不能替你涉險,即使你就将邁向一觸即發的戰場。
還需要再說什麽嗎?
不需要了。
說“一會兒見”嗎?還是說“要小心”?說“愛”、說“假如”、說“謝謝你”和“對不起”嗎?
都不需要。
想說的和該說的,彼此早就心知肚明了。
……
兩個人心緒複雜,意志卻并無動搖,對視也只有短短片刻。
鳳凰羽毛的最後一點火星還沒有消失殆盡,伊薇特就率先移開了視線。
她垂下眼睛,為了避免因為走神而分體,不得不集中精力構想落腳的地點。餘光裏,在她身邊靜默站立的小天狼星,也在這時轉動了腳跟。
随着“啪”“啪”兩聲爆炸般的輕響,他們同時幻影移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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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特疾步從魔法部正廳的金色噴泉邊走過。
時近傍晚,與她擦肩而過的男女巫師差不多都形色匆匆、滿臉疲倦。幾架紙飛機嗖嗖地從她耳邊掠過去,再一頭紮進電梯裏,也許是去通知某個辦公室要加班了。
正廳裏人來人往,并無異樣。
法律執行司帶走了勞拉,卻還有意讓她得知這個消息,分明就是要把她引到這兒來。勞拉是因為她才被盯上的,所以她明知這是陷阱,卻也不得不來。
現在她來了,又能怎樣呢?
伊薇特沉思着走進升降梯,按下了“地下二層”的按鈕。
烏姆裏奇和埃弗裏帶人去了霍格沃茨,似乎無意再次嘗試跟她正面交鋒……難道這次打算強硬地将她扣下等待審訊嗎?可是阿米莉亞·博恩斯手中仍有實權,即使是法律執行司,也無法在沒有部長手令的情況下随意扣押魔法部的官員。
還是說,對方只想使她無法脫身,無法前往小天狼星和鄧布利多身邊,去幹預霍格沃茨裏也許随時都會爆發的戰鬥呢?
——那他們可太高估她的能力了。她還沒神通廣大到能夠直接左右戰局的地步。
電梯門“哐啷哐啷”地打開,同時那個冷漠的女聲宣布道:
“地下二層,魔法法律執行司,包含禁止濫用魔法司、傲羅指揮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機構。”
伊薇特還沒有在腦海中整理出一個明确的結論,但她走出升降梯的腳步并不顯得遲疑和拖沓。栅欄門在她身後“哐啷哐啷”地又閉合起來,将她一個人留在陰森危險的走廊。
臨近下班時間,威森加摩管理機構和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傲羅指揮部裏也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埋頭在他們自己的小隔間裏,不知道都在忙些什麽。
伊薇特徑直走向法律執行司的審訊室,同時大腦還在不停運轉。
烏姆裏奇雖然去了霍格沃茨,但不代表自己能随意把勞拉從這裏帶走。她躲着他們的人已經躲了好幾個月,這次既然現身,就絕不可能輕易脫身……只是,不知道在那裏等着跟她談判的會是誰,又會給她提出怎樣的難題和要求?
她思忖着,握住了審訊室的門把手,向下一擰。
門沒開。
反而是金屬的門把手锵地從鐵門上脫落下來,被她握在了手裏。
伊薇特驚愕地低下頭,發現那個被自己握着的金屬把手,正嗡嗡顫動着,散發出淡淡的瑩藍光芒。
她立刻松開手,想把它甩開——可已經太遲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轉化為門鑰匙的金屬把手,眨眼間就帶着女巫憑空消失在法律執行司的走廊。
沒人注意到她已不在了。
當然,也沒人知道她被轉移去了哪兒。
—tbc—
【看作話看作話看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