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太陽
小太陽
如果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重新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是什麽反應？欣喜，或是驚訝？
反正我都不是。
在我剛睜開眼的時候，我并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一切都與平時沒什麽區別。
簡單洗漱好後，我出門了。然而，當我剛走過街角，就差點與一個白色的身影相撞。
“抱歉。”我習慣性地道了個歉。擡起頭，卻措不及防與面前之人對上目光。
“木南。”他眼底的光閃了閃，輕輕呼喚着我的名字。
然後…然後我兩眼一黑，直接吓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重新睜開了眼睛，環顧四周，發現我躺在了烏陽家的床。
“靠，吓死我了。”在我旁邊坐着的烏陽見我醒了，湊了過來，“我有那麽吓人嗎？而且才幾周不見，你怎麽就變得那麽虛弱了？”
“我……等等我現在腦子有點亂，”我擡手想要掐一把自己，卻被他攔住。
“？”我望着他，他也看着我。
于是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半晌後，我先開口：“烏陽”
“我在。”他應道。
“為什麽你會在這兒？”我不可思議地說道，“你不是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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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木南，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其實我有家族遺傳的漸凍症，平時請假都是回醫院去了，不過不用擔心，不是什麽可怕的病，吃吃藥就好啦。”
他笑着對我說；他笑起來很好看。
我還是很不相信：“可是我那天明明看見一個跟你很像很像的人從樓上跳了下來，還死在了我面前。”
他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突然說：
“啊！對不起木南，請原諒我！之前我不小心把你送的小太陽給弄丢了，現在看來大概是掉在那人身上了吧！對不起對不起……”
“什麽啊……”我一下子從床上蹭起來，不知道該用什麽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烏陽，你是不是有病？”
我站在他面前，他擡起頭來看我。
“啊”
“我他媽都快郁悶死了！我那麽擔心你，結果什麽結果你突然跑到我面前來，說，啊我是去醫院了。我說你到底什麽毛病？！”我忍不住吼道，“怎麽，你是覺得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死了，留給我的只有我得知這件事後數不盡的痛苦，會讓你很開心”
他沒有說話，低下頭不去看我。
我沒了聲，看着他，感覺自己有一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感。
我慢慢地蹲了下去，把自己縮得很小很小。
他注意到我的動靜，看過來，卻是一下子呆住，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欸怎麽…別哭啊……”
他的手在空中來回挪動，不知道究竟應該将它放在哪裏，動作肉眼可見的慌忙。
他又愣了會兒，最後也蹲了下來，向我湊近，開口時聲音放的很輕。
“對不起，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望進他的眼，一瞬間就忘了該怎麽說話。
後來，我們像是回到了幾個月前那樣，又開始一起上下學、一起上課、一起讨論，一些充滿奧秘的事物。
我還是會失眠，每次半夜醒過來時，我就會發現身下紅色的床單似乎比前一天的顏色還要深一點。
不過我并不在意這個，我在意的是深更半夜同樣睡不着，只要我一給他發消息他就會秒回我的某個人。
-睡不着，想死
他不出意外很快回了消息。
-別想死，我帶你出去兜風
-現在
-看窗外
我走到窗邊，往樓下一看，果不其然望到一個白色的身影。
搞什麽啊…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飛快跑下樓。
我從樓梯上跳下來，望見他就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戴頭盔，旁邊還停了輛摩托車。
“你哪裏來的摩托？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嘴角不受控地揚起，我把手機屏幕摁亮，在他面前晃了一眼，“兩點半了大哥。”
烏陽也笑着，一把将從車廂裏摸出來的頭盔一笑蓋在了我的頭上，幫我帶好後，他側過身，腿一擡，直接坐上了摩托
“坐坐坐。”他拍了拍身後的位置，“我叔叔的車，他不要就送給我了，反正哥倆都睡不着，不如去兜個風。”
我也跳上車，并摟上他的腰，笑道：“半夜出去鬼混，你也真是牛。”
我們在河邊悠閑地騎着車，騎到某處時，他提議下車走一會兒。
我同意了，于是我倆就從車上下來，一起走在河邊。
我們邊走邊聊，我問，你說這河裏有多少種魚
他莫名其妙唱起來：“忍不住化身一條固執的魚———”
我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背：“你有病啊。”
我們什麽都聊，從魚聊到人，又從人聊到死亡。
他說，如果我哪天得了那種很嚴重的絕症，且命不久矣，我就會找個地方偷偷死掉，因為我不想讓我愛的人看到我最後痛苦死去的模樣。
我側過臉去看他：“你說的你愛的人，他也同樣愛着你嗎？”
他垂了垂眸：“大概吧。”
“那我覺得他應該是不想讓你自己一個人悄悄自殺的吧，因為他愛你，所以他肯定是不會想要突然得知你死掉的消息的，他會很難過，不如好好道別。”
他愣了兩秒，随即笑道：
“是啊，我早該想到的，他一定會很難過。”
我望着他：“什麽？”
他擺擺手：“沒什麽。”
“啊”
烏陽偏過頭來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怎麽…這麽呆啊。”
他笑起來，笑得很開心，笑聲灌進晚風裏，溜過我的耳邊。越來越大的心跳聲漸漸蓋過了所有聲音。而我看着他的樣子，不覺出了神。
他牽住我的手，還未等我做出任何反應，就一把将我拉入了他的懷裏。
“你搞什麽？”我腦子有些發熱。
“沒，就是想抱抱你。”他将頭埋進我的頸窩，聲音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認識那麽久，我還沒抱過你呢。”
“想起難過的事了嗎？寶貝摸摸頭不哭不哭。”我把頭抵在他肩上，擡起手來摸了摸他的頭頂。
他輕笑一聲：“哎呀你真是。”
我也跟着笑了：“我這是在安慰你。”
就這麽抱了一會兒，他放開了我，我們繼續走在河邊，手卻還是沒松開。
我們一起吹着晚風，我又一次側過臉去看他，望見他帶着笑意的眼角，突然覺得，要是就這麽永遠牽下去，也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