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全文完】
【全文完】
許是桑蔭的聲音太大,驚醒了旁邊的房間的父母,兩個家長急匆匆走過來查看情況。
桑蔭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就松開了伊伊,自己蜷成一團,頭埋在膝蓋上,抽泣聲從中間穿出來。
桑母拿起旁邊挂着的白色羽絨服蓋在女孩的身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什麽會哭成這副模樣。
伊伊套上自己的棉襖從床上下來,看了一眼蜷在那裏的表姐,小小一團可憐極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姑姑和姑父,眼神示意他們去外面說。
桑父走出來,帶上了門,眉頭皺得死緊:“桑蔭這是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誰欺負她了?”
“姐姐她是和班裏的同學關系沒有處理好,被集體針對了現在人有點崩潰。”伊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靜一點,把這件事情簡單的解釋了一遍,說完還是有點唏噓不已。
“我去找她老師,找她同學要給說法,都是交一樣的學費,憑什麽我們家桑蔭要被欺負,他們是高人一等了嗎?憑什麽站在道德的最高點指責別人!”
桑父聽完全程,怒火壓都壓不住,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可以忍的性格,有脾氣當場就發,和桑蔭形成鮮明對比。
“好了,你消消氣,這是去找老師就有用了嗎?剛剛伊伊不是也說了,他們老師也不在意嗎?找了他們老師也只是得到一個敷衍的答案,沒什麽效果還浪費時間。”
桑母拉住自己的丈夫,柔聲安慰,語氣裏也有些嘆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讨回一個公道的,有些事情總是要吃啞巴虧的。
“那怎麽辦?總不可能讓女兒一直這樣下去吧!她這樣會耽誤學習的!”桑父也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有些悶,這都是什麽事啊!
“那個……姑姑姑父,我其實建議姐姐她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伊伊鼓起勇氣開口說自己的觀點,但是還沒有說完就被姑父給打斷了:“看什麽心理醫生啊,那都是心裏有疾病的人才要去看的,我們家桑蔭只是被欺負了情緒低落,心理沒有問題。”
“姑父,不是只有心裏有疾病的人才要去看心理醫生的,我們在生活中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去找心理醫生進行咨詢,幫忙開導。”伊伊耐下性子解釋,畢竟這些都是長輩,她要讓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必須要耐心解釋,不能過于急躁。
“要開導我們也可以啊,我們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還需要心理醫生幹什麽?”桑母搖頭否定了這個決定,不想花這個冤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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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知道姐姐她有想過輕生嗎?知道輕生是什麽嗎?她想自殺了,你知道她的變态心裏嗎?知道她每次有想法有極度掙紮嗎?她現在對于那些東西已經開始選擇性遺忘了知道嗎?”
“我懷疑她有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啊!去看一看吧,我擔心她,她是我最喜歡的姐姐,我不想真的有那麽一天,看到她慘死的模樣,你們身為父母應該也知道,所以算我求你但她去看看吧!做一個幹擾也行。”
伊伊看到他們這樣不在乎的模樣有些疲憊,這才發現原來面對這種事情她是很難平靜下來的,就算有那也只是一時的,也只是表面的,堅持不了太久,她的話裏有些憤怒,更是悲涼,再多的就是期盼。
桑家的父母聽到那句想自殺之後表情就呆滞了,他們只有一個女兒,而且還是從小養到大的,是從他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他們更不想看到那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涼情景。
後面的一切都如伊伊期盼的那樣,桑家父母給桑蔭預約了一位知名的心理醫生,那位心理醫生最開始聽着耳邊女孩的怒吼,女孩整個人都在顫抖,醫生看着眼前這位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一副歇斯底裏的模樣也有些揪心,這個世界真的太恐怖了,誰也不放過誰。
那位心理醫生如願給她做了一些心理上的幹涉,希望現在還小,一切都還可以挽留。
在心理咨詢結束的那一刻,醫生送她到門口,和她說:“桑蔭,你的責任并沒有錯,也許他們現在不理解你,但是也沒有關系,總會有人可以理解你的,你的責任心會讓你得到應有的成就。”
“不要應為這些外人而泯滅了自己,他們不值得,你很好,要永遠向前看,不要停留在過去,前方還有夢,有理想,有更好的人等着你。”
“謝謝你,盛醫生,我不會因為他們消磨自己的,我會向前看的,再見了。”桑蔭抱了一下面前的女人,臉上帶着笑,看樣子像真的解脫了一樣。
桑蔭在咨詢期間,盛醫生推薦她換一個學習環境,恰好她自己也不願意多停留在那個學校一秒鐘,就跟父母提了轉學這件事情,她轉到了柳書稀和江月所在的學校。
次年返春,有一個開學季,高一下學期的開學變得更加匆忙,外面燈火通明是一衆人在補作業。
新的一個學期,桑蔭是個柳書稀還有江月一起前往的學校,兩個好友明顯也聽過她在舊學校裏發生的事情,都默契的沒有再提起。
“你要是當初直接報我們學校不是妙哉,也不用那麽麻煩了,真搞不懂你爸媽。”柳書稀挽着桑蔭的手,滿臉的開心。
“不過也不晚,我們三個人終于又到一起啦,以後又可以一起上下學,一起搶食堂啦!”江月臉上也浮現出笑容,對未來充滿期待。
這裏的同學對她都很友好,老師也很和藹,總是和學生打成一片,每天和好朋友一起上下學,一起玩耍,沒有什麽過多的煩惱,成績也一直都很穩定,和曾經那個高一形成鮮明對比。
這讓桑蔭有種從地獄被拉回人間的感覺,老天爺仿佛再告訴她:“你看這個世界也不是那麽不堪嘛,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幹嘛自殺呢?看開點,總有你想要的生活。”
而另一邊,餘肆在一個星期的體育課了,看到了曾經三班的學生,可在一衆人裏面卻沒有找到桑蔭,來回在三班門口經過好多次也沒有看到那個令她心心念念了一整個寒假的女孩。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間受到了一個快遞,寄件人那一欄寫的是桑蔭的名字,這讓他有些驚訝,拿到快遞時手抖有些抖。
餘肆趕忙拿出剪刀,小心翼翼的拆開包裝,裏面是一堆擺放整齊的紙條,還有一些零七零八的東西。
『餘肆:
你好,你應該還記得我吧,我們班的情況你應該懂大多都有了解到些許,我也是去看了醫生才知道我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我一直以為這些都只會出現在那些警察或者是更多經歷了生死的人身上,沒想到長期的壓力也會導致,準确來說,應該是言語上的攻擊,言語上的校園霸淩。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我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的,有些東西注定了我要吃虧,這大概是老天爺覺得我前面十五年的人生過得太順利給我的一個小小的懲罰吧!
不過非常遺憾,我是一個懦弱的人,我選擇忘記這些污言穢語,我選擇了逃避,我轉學了,新環境我很喜歡,氛圍也很好,讓我有種重回人間的喜悅。
這裏面是我關于那個學校的記憶全都打包成了這份包裹送給了你,你可能不知道你是我在那段時光裏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你支撐主人我度過那段時間的。
你大概不知道我喜歡你,從剛見面就喜歡,可能是見色起意,也可能是被你善意的舉動給感觸,我分不清了,可獨獨我喜歡你這件事情我分的清。也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但就是真的。
我是一個膽小鬼,我想在我離開之後把我埋藏在心底的事情告訴你,這樣就算你拒絕我們也不會太尴尬了。如果你覺得不太好的話你也可以扔掉,又或者你根本就沒有收到這份快遞,甚至一輩子都不知道有一個膽小鬼曾經暗戀過你。
曾經我想過在餘下的每一天,我希望自己能夠像桑樹一樣,為你遮風擋雨,成為烈陽下那邊樹蔭,看你意氣風發的容顏。只不過終究是沒有緣分了。
最後謝謝你,我黑暗生活裏的那束光。
桑蔭』
餘肆看完這一整片文章,不震驚是假的,原來他喜歡的女孩也喜歡他,可是一起都太晚了。
他看到旁邊那張觸目驚心的紙,用紅筆或者黑筆寫上的各種各樣的去死吧。壓在下面的是用黑筆和藍筆寫滿名字的紙,他的名字在小姑娘的筆下很漂亮,仔細一看,他的名字就占了總體的二分之一。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但他知道自己真的很心疼這個女孩,這些都不是他應該承受的。
可能送出去的桑蔭也沒有想到她曾經送出去的東西不僅沒被扔掉,甚至害被物主保留了一輩子。
餘肆去找了和桑蔭在同學校上學的表姐,讓她幫忙留意一下桑蔭的動向,下雨天的時候注意一下她有沒有帶傘,沒有的話給她送一把。如果有人欺負她的話,就幫她欺負回來,別讓她受委屈。
桑蔭還真就有幾次遇到下雨天沒有帶傘的時候,有一位女生給自己送傘,每次拿到那把傘都會想到曾經有一位少年總在雨天到她身邊為她擋雨。
只不過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後面高中三年每每到雨天給她送傘的那個人是自己心尖上的少年安排的。
有時候餘肆的表姐還會拍幾張照片發過來給他,照片裏的女孩很漂亮,眉眼彎彎,不似當初的落寞,她穿梭在熱鬧人群裏,不再是格格不入,而是渾然一體。
看到她的模樣,餘肆不忍心再去打擾這個小姑娘,她以從深淵逃離,不要再把她拉回深淵了。
多年以後,桑蔭成為了一名著名的心理醫生,當初那件事情也算是為她指明了一個方向。
而餘肆當了一名優秀的律師,在各地游走,替那些不公地人民謀取利益,替他們申冤。
兩個人在一家咖啡館再次碰到面。兩個人都發生了很多的變化,不僅是外形,還有過年沉澱下來的氣質。
兩個人對于碰到對方都很驚訝,于是坐下來小聊了一會兒。
“你知道嗎?白濘和方良兩個人都進了娛樂圈,白濘是當紅小花旦,方良是她的經紀人,曾經在圈子裏被稱為金牌經紀人。”
聽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桑蔭愣了很久,才從記憶深處找出有關這兩個人的記憶,那麽多年過去了她真的都要忘記這些事情這些名字了。
白濘是當初帶頭孤立自己的人,方良是白濘的一個舔狗,也是曾經在拔河比賽絆自己的人。
對于餘肆會突然間提起這兩個人桑蔭有些意外的看了過去,眼裏有些疑惑,她不知道男人想要表達什麽意思。
“但是前不久白濘被查出來吸毒,進了戒毒所,基本上洗不了,前途也算是毀了。至于方良,在白濘進去沒多久之後被查出偷稅漏稅,數額高達幾千萬,甚至還玩/淫,甚至有爆料他睡未成年,要在牢裏度過漫長歲月,後面半輩子也算毀了。”
桑蔭看到餘肆那皺起的眉頭,輕笑了一生,這些東西她怎麽多年來卻是不知道,畢竟她不關心娛樂圈裏的是是非非,也是今天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的。
“這大概就是自作自受吧,都是報應。”桑蔭對于這些事情早就釋懷了,這些東西也不能再引起她內心半點波瀾。
不過看看自己過得舒舒服服,而曾經欺負自己的人卻過得悲慘的一生,她突然間就想起盛醫生曾和她水果一句話:“網上不是有句話嘛,最好的報複不是毀掉一個人,也不是毀掉你自己,而是過得比他們都幸福。所以你要快樂地成長。”
如今她做到了,也不在意那些人的現狀了。
“那你之後有什麽打算?”餘肆本來就是想把曾經這些欺負過桑蔭的人那些不好的下場都告訴她,看到女人一臉不在意的模樣也就放了心,看來是真放下了,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
“我啊,我要去雲南那邊,那邊戰亂多,地震泥石流什麽的現象也多,雖然我不能幫到什麽忙,但是給那些遇災的家庭做一些心理幹預還是綽綽有餘的,聽說那裏風景也不錯,有空大概回去逛逛。”桑蔭的眼裏是有光的,不緊不慢地回答,“你呢?”
“我?我大學是在舊金山念的,我和一個同是華國留學生一起辦了一個律師事務所。這邊有一個案子結束之後就要回舊金山那邊,現在錢也攢夠了,可以放個松,度個假提前進入退休期。”餘肆笑了笑。
他們兩個人在中間分開的不僅僅是大洋,還有一整個中國領土,看來他們本來就沒有什麽緣分啊。
兩個人誰也沒有提起當年那場信裏的告白,也沒有人戳破那層紙,任由它錯過了,因為他們都知道,兩個人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終究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不在一起又怎麽樣,他們也除了對方再也喜歡不上別人了。
在臨走前,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張開手臂相擁了一下,随後又分開,聽說說出了那句話:“祝你星途坦蕩。”
說完之後又相視一笑,然後揮揮手打了個招呼便又根本東西。
一個前往雲南,一個去往舊金山,就此別過。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他們終将沖破束縛,找到希望,生生不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