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立夏
立夏
“被人偷了。”葉思存并不隐瞞，畢竟被人偷錢也是只身在外常有的事。
“什麽人偷的？”卓石卻是很謹慎的生意人。
“我怎麽知道？”葉思存說，“你不是問的廢話嗎？我要是知道，不就把錢找回來了？”
卓石想了想問：“報警了沒有？”
“就幾百塊，報警沒必要。”葉思存其實是不想因為這種事驚動警察，到時候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還容易把工作都搞沒了。葉思存心虛，不想多說。為了不讓卓石起疑，直接不耐煩地說：“你到底借不借？”
“不會是在新公司被人偷的吧？”卓石聽出葉思存嘴裏的含糊其辭。卓石知道葉思存，他有什麽不想說的時候，會努力去找別的理由，躲避回答。要麽含糊次，要麽不斷反問。
果然，葉思存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怎麽可能啊？公司裏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麽會偷錢呢。工作不要了？”——聽起來就是狡辯。
卓石大概确定了自己的猜測，謹慎起來，叮囑道：“你這個公司，查不到工商注冊，不是不是騙子公司就是沒前途的小作坊。你一定得小心點。”
“行了，我知道了，別唠叨了。你先給我打600吧，我下個月還給你。”葉思存說。
“你不會一分錢都沒有了吧？”卓石明白葉思存一個月的最低花費大概是多少。
“都快餓死了，你要不要給我打？”葉思存生氣，“不給我打就挂電話。”
“你把你的定位發過來。”卓石執着，“發我之後立馬給你打。”
“愛打不打！”葉思存挂了電話。
葉思存挂了電話有點後悔，不該在卓石面前嘴硬，把話說得這麽絕，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眼下吃飯才是最重要的啊。猶豫了一下又給羅雨琛打過電話去。
是助理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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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思存暗罵了一句，才一個月，就用上助理了。而他還在這裏給人家做助理。
借錢這事對心高氣傲的葉思存來說，是有點丢人的行為，便沒有跟羅雨琛的助理明說。只是說：“沒什麽事，等小雨有空的時候，給我回個電話就行。”
葉思存挂了電話也累了，天還沒黑，葉思存卻沒有力氣睜着眼了，餓過頭之後，是纏繞身體的疲憊。葉思存閉上眼睛，就直接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寝室的門被敲得哐哐直響。葉思存躺在床上不想動，聽到有人去開了門，按亮手機看了看時間是中午十點。
“葉思存，你給我出來！”很熟悉的聲音。
葉思存恍惚了一下，以為自己幻聽了。因為是卓石的聲音，聲音不小，但是帶着一絲疲憊。
葉思存緩緩從床上坐起來，定睛看了看，果然是卓石。
“你怎麽來了？”葉思存問。
“來帶你回家。”卓石怒道。
葉思存無奈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這個夢好真實。”說完了躺下繼續睡。
卓石還以為是葉思存暈了過去，胳膊伸到上鋪的被窩裏，把葉思存一把撈下來。把他抱在懷中，大喊着葉思存的名字。
經過卓石這麽一折騰，葉思存是真的醒了。
“真的是你？！”葉思存扶着卓石站定，“你怎麽來了？”
“帶你回家！”卓石看着葉思存要死不活的樣子，又心疼、又恨、又難過。心疼葉思存被人騙，21世紀還能餓成這副鬼樣子；恨葉思存都成這樣子了，還嘴硬，不求他幫忙；難過葉思存是真的死死地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上，不想欠他任何。
“我不要回去。”葉思存推開卓石。
卓石哪裏還跟他講道理，把葉思存扛上肩膀就帶出去。
葉思存身上沒什麽力氣，軟軟弱弱的掙紮對于卓石來說完全無效。出了門，卓石把葉思存丢到副駕駛座，系上安全帶，就發動車子。
葉思存看了看，這是卓石自己的車，又看了看卓石的黑眼圈，明白了。
從葉思存的小鎮到P城，理想狀态下，一共需要十五個小時。現在的時間，距離昨天他給卓石打電話，剛好過了十八個小時。算上路上堵車和因為路況的停留，卓石應該是昨天晚上挂了電話，一刻不停趕過來的。
葉思存想到這些，加上委屈和疲憊，讓他感動得有點想落淚。卓石總是在葉思存想不到的時候，給他突然的驚喜。
記得高中的一個周末，兩人約好了一起去爬山看日出，約的時間是淩晨三點鐘。可葉思存一覺醒來，天都已經亮了，再看一眼時間，是早上六點。手機上是卓石發來的一連串消息：「我到了」
「你到哪裏了？」
「不會睡過了吧？」
……
葉思存趕緊打電話過去。卓石接起電話，說：“喂。”聽得出語氣中有一絲怒意，但壓下去了。
“我睡過了，嘿嘿。”葉思存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回家了嗎？”
“沒有。”卓石語氣無奈，“我怕我走了，你突然就來了。就一直等着你。快被蚊子吸幹了。”
“你等我，我馬上到！”葉思存說着挂了電話。如果放在他身上，他肯定發一通火，把卓石從頭到家罵一遍，然後在卓石來之前，就早早回家睡覺了。
而卓石在夜色裏，毫無回應地等了他整整三個小時。他心懷愧疚的同時，也欽佩卓石身上的溫柔和耐性。
葉思存把感動咽下去，強撐着，恢複成卓石好兄弟的樣子。假裝不經意地問：“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你不是把公司名字告訴我了嗎？”卓石開着車，目不轉睛盯着前面的路。
“你不是說沒查到我們公司嗎？”
“是沒查到那公司的工商注冊。”卓石帶着怒意，“但招聘廣告倒是一查一大堆。我打電話過去說是應聘，跟孫子似的求着我過來。”卓石越說越生氣，“你就不能長點心眼？是不是騙人的公司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嗎？稀裏糊塗地進去就算了……怎麽錢都被偷光了，還不知道跑？等把你賣了才明白啊？在面試之前，查不到工商注冊，就應該直接把這個公司刨除在外了。”
葉思存不理卓石。卓石從小生活優渥，畢業後就回家做老板，根本不知道人在吃不上飯絕望的時候，會抓住什麽不靠譜的稻草。
卓石繼續嫌棄：“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朋友？”
“你罵夠了沒有？罵夠了帶我去吃飯。我要餓死了。”葉思存看着卓石一路往高速的方向駛去，萬一真的把他帶回小鎮了，葉思存可沒臉見自己爸媽。
“回家再吃。”卓石不依。
“你不會真想把我帶回家吧？”葉思存擔心起來。卓石從來是說什麽做什麽，看卓石這麽認真，葉思存有點怕了。
“不然呢？”卓石說。
“我不回去！”葉思存去開車門，可是車門被鎖。葉思存降玻璃，要從車窗跳出去，降到一半的時候也被卓石鎖住了。
葉思存沒招了，虛張聲勢：“你如果真要帶我回去，我就在車上咬舌自盡！”
卓石知道葉思存最怕疼了，他才不舍得咬自己。
葉思存吐出舌頭，用前牙咬住，有模有樣地威脅。
卓石微微一笑，說：“你咬吧，等你死了，我會把你的屍體送回你家的。”
“你是不是我兄弟？！”葉思存吼起來，“有這樣把人往火坑裏推的嗎？”
葉思存伸手去轉卓石的方向盤。
卓石推着葉思存的肩膀，穩住方向盤，怒道：“乖乖聽話！再鬧我生氣了！”
“哼，是嗎？”葉思存毫不在意。卓石脾氣好，寬厚大度。葉思存能在卓石面前這麽任性，說話毫無遮攔，就是因為吃準了卓石不會對他生氣。所以最不怕的就是卓石說，他要生氣了。葉思存故意挑釁卓石：“你生啊，我還怕你不成？”
卓石總歸是拿葉思存沒轍。他找了個路邊停車。平心靜氣跟葉思存講大道理。從一個人北漂的艱辛，講到娛樂圈的渾濁和黑暗，又從葉思存一個人沒有身家背景，講到他的父母和妹妹。可講了一堆，葉思存半點反應都沒有。
直到葉思存沒耐心了，不屑道：“我一個實踐的北漂還不如你一個理論派？快別說了，下車請我吃頓飯，你趕緊回家。大老遠跑來P城幹嘛？”
“幹嘛？”卓石一聽生氣了。在心裏罵葉思存沒良心，自己連夜跑了一千多公裏過來，連句感激的話都不說，還問他幹嘛來了。
“幹你！”卓石沒好氣。
葉思存翻了個白眼說：“你要是有那賊膽，會等到現在？”
卓石聽到這話，火氣一下竄上來了。他想直接揍葉思存一頓，怎麽會認識這麽個狼崽子？卓石怒吼道：“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什麽叫賊膽！”
卓石說着，解開自己的安全帶，猛地把葉思存按在座椅上。
卓石身高一米九，葉思存只有一米七七，卓石按着他的肩膀壓着他，葉思存只感覺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動彈不得，也反抗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