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古代宮廷(二)

祁明珏頓時閉口不言。是他傻了,把資料裏的提前知曉事情拿出來說,現在世人是不知道昌德帝那點小心思的。

“陛下子女衆多,唯獨對三殿下格外疼寵,旁人均不及三殿下。無論三殿下如何闖禍,都未遭陛下厭棄,可見三殿下的特別。”祁明珏只能強行扯理由來圓自己的話。

鄭姨娘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也不再問,轉而與他閑話家常。

有傷在身,祁明珏一夜都睡不安穩,直到日出時才沉沉睡去。睡到日上三竿時,他才從睡夢中醒來。

昨日鄭姨娘唠叨許多,祁明珏知曉永安侯看他行動不便,已經免了他的晨昏定省,所以起得格外晚。

院子裏不知為何安靜得很,一點人聲都沒有,伺候他的丫鬟小厮俱不見蹤影。

祁明珏其人随心所欲,昨晚睡覺嫌棄亵褲礙事,讓小厮幫他扒了。如今醒來,連個幫他穿褲子的人都沒有。

背部和一雙大長腿分別蓋着薄被,傷口處虛虛撇了塊紗布遮蓋,風吹屁屁涼。

三皇子衛溪便是在這時候闖進來的。

虛掩的房門直接被哐當踹倒,衛溪帶着猖狂的哈哈大笑,大搖大擺的走進來,身後是一溜的太監宮女。

祁明珏一臉懵逼。急慌慌反手去拽被子蓋屁股,這時候也顧不上壓着傷口會不會疼了。

“不知徐探花傷勢如何?這般模樣想必是無法再教本宮學識了,不如由本宮與父皇說道說道,讓徐探花入朝為官去吧。”衛溪揚着下巴,不可一世的走進內室,繞到床前拽了張圓凳坐下,準備進行談判。

可待他坐穩,定睛一瞧眼前人,不由呆了一呆。

“參見三殿下。臣身體不适,恕不能下床迎接殿下。”祁明珏規規矩矩見完禮,深呼吸壓下想揍人一拳的沖動。

他視線環繞屋內一周,目光在四位太監三位宮女身上掃過,更不提守在外頭的那群人了。衛溪出行,排場不是一般的大。

他向衛溪道:“臣有話想單獨對殿下說,不知殿下可否讓諸位公公與姑姑先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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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個中二病的小屁孩子,還能翻了天了不成,他祁明珏就不行搞不定。就算搞不定……為了任務,也得拼了老命去努力吶。

“啊、啊?”衛溪愣愣地看着祁明珏,茫然不解。

他現在腦子裏飄的全是祁明珏那張俊美的臉。

白淨隽秀,長發披散在腦後,有幾縷滑落在臉側,烏黑的發襯得他越發的白皙。

像是因為受傷受得狠了,唇色發白,眉頭緊蹙,顯得有些虛弱不适。

祁明珏說了什麽,他是真的沒反應過來。

他覺着,這個人跟昨日一點兒也不一樣。昨日他能下狠手讓人打他一頓;今日卻看得入迷,很是憐惜。

祁明珏見傻不愣登盯着他看,不由把薄被拽了拽,把自己捂得更嚴實了些,嘴上又将話重複一遍。

衛溪這次聽明白了。

他覺得自己有一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今天正巧發現了祁明珏昨天所沒有的美麗。而他對好看的人向來寬容,便吩咐了一聲,讓随行的人都退到門外去,自己乖乖的聽祁明珏說道。

祁明珏是想跟衛溪分析一下他目前的處境,讓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情況。然後再推銷一下自己,保證自己能留在衛溪身邊。

他丢了衛溪夫子的名頭,以後可就難接觸到這位祖宗了。

祁明珏斟酌片刻,便開口道:“陛下命臣教育殿下,臣必然盡心盡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殿下如今頑劣不堪,不知殿下可知今後會是怎樣的後果?”

衛溪瞥他一眼,沒說話。

這問題很多人問過他,有他父皇、他外祖父、他舅舅。問過問題後,總是拉着他啰裏吧嗦一大堆,說他這樣不好,然後勸他改邪歸正得上進雲雲。

一般人問這個問題,他早就不耐煩聽了。可對這位探花郎,他出奇的包容。

“什麽後果?”衛溪嘻嘻笑起來,“本宮确實不知,不如徐探花說與本宮聽聽?”

祁明珏偏頭看向窗外,廊下是隐隐綽綽的身影,他看向衛溪,神情嚴肅,壓低聲音道:“殿下會失去太子之位。”

他的聲音似是一道驚雷,破開重重迷霧,轟然響在衛溪心底:“那将是秦貴妃最願意看到的景象。”

衛溪笑意減淡,定定看着祁明珏半晌。祁明珏與他對視,毫不退縮。最終衛溪肅容,沉聲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這話傳出去,你只有被治罪的份。”

“臣知道!”祁明珏答得堅定,“臣若不是為了殿下何必說這些對自身不利的話?臣是想讓殿下知曉,殿下如今處境并不妙。”

祁明珏話裏的信息量大,衛溪卻不問秦貴妃,亦不問為何處境不妙,而是問道:“你為什麽與本宮說這些?是何目的?”

祁明珏心說衛溪也不是個傻的。頓了頓,便開始聲情并茂的表忠心,什麽話都敢大膽的說:“臣與殿下說這些,都是為殿下着想。若要說臣的目的,那便是臣想教出一代明君。”

“殿下先別急着反駁臣。殿下不如先想一想陛下是否有這個念頭。殿下您想,陛下待您如何?待您其他兄弟姊妹又是如何?”

“而且元後當年風姿卓絕,賢淑溫良。元後娘娘是怎樣的出衆,那時臣雖年幼困于後宅方圓之地,卻亦有所耳聞。”

祁明珏末尾說出最重要的一點:“殿下是元後親子,必然不差。”

衛溪聽完這一番話,神色莫名,出神了半晌,才幽幽道:“旁人說這些話,早就被砍頭了,你倒是個膽大的。”

祁明珏苦笑一聲,告饒:“臣是怕殿下不耐煩聽臣啰嗦,便想下一劑猛藥試試。說到底是臣逾矩了,随殿下如何懲戒,臣都無異議。”

“只是若臣不能待在殿下左右,還請殿下今後多多約束自身,莫要讓陛下失望,也莫要讓秦貴妃奸計得逞。”祁明珏不忘甩下一個鈎子,看衛溪會不會上鈎。

衛溪未曾言語,已然陷入苦思。

祁明珏也不說話,只靜靜的看着他。

片刻後,衛溪随意揮了揮手,長嘆一聲:“不至于治你的罪。你今日這話,實在是一劑猛藥,把本宮都弄糊塗了。”

祁明珏知道讓衛溪看清如今的京中風平浪靜的表面下是怎樣的暗潮湧動,非一日之計,他僅僅是把這個事情略略提過,也不再為他深入解釋,而是另外提起其他話題,話裏話外暗暗誇獎衛溪,拍得一手好馬屁。

衛溪立即甩開愁緒,聽得沾沾自喜,被祁明珏哄得找不着北。離開侯府時,心裏還有些飄飄然。

他心底裏莫名的舒心欣慰。

雖然他不知曉這情緒為何而來,但他卻知道,只要與那徐探花待在一塊兒,他的心情便會好起來。

說來也奇怪,他對任何人都是不耐煩的,包括他皇帝老爹。可對這徐探花,卻格外有耐心。連徐探花那番大膽的發言,都不與他計較。

衛溪帶着一溜侍從離開侯府,如同來時般風風火火。

祁明珏的院子外頭候了許多人,永安侯與侯夫人俱都在,烈日炎炎頂着個大太陽只為恭候衛溪這小祖宗傳喚,汗流浃背也不敢離開。

好不容易人走了,誠惶誠恐的一路送到府門外,才安下心來。

永安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想,皇城第一混世魔王上門,除了踹壞庶子房裏的一扇門,其餘都完好無損。

對比起永毅侯家裏被三殿下上門打折腿的小孫子、丢進池塘的兩個小厮、罵了一頓的一群丫鬟,他們府中可太平多了。

就是不知道庶子經歷了什麽。

回宮的馬車上,衛溪想起一事,便吩咐近侍:“等會回去把本宮宮裏那兩瓶玉露膏拿去永安侯府,給那徐探花便是。”

他想了想,又道:“另外再加些其他賞賜罷,他身上的傷是本宮鬧的,如今得做些補償。”

往日待在衛溪身邊打點一切的大太監全福告病休息去了,今日随行的是全福的徒弟德盛。

德盛對衛溪的衣食住行尚不太了解,如今聽得未聞的一物,便疑惑的問道:“殿下,咱宮裏沒有玉露膏呀?”

玉露膏生肌療傷作用極好,宮裏的冊子并沒有記載有過此物。

衛溪想起那藥膏的來歷,不由黑了臉,惡聲惡氣道:“本宮上次被父皇揍了,父皇賞下來的,收在本宮私庫裏。你去找曲嬷嬷要。”

說完,怒氣沖沖的拍了拍馬車裏放置的矮桌。

桌上的杯盞哐哐直響,衛溪習武皮糙肉厚的,倒是不怕疼。

德盛忍着沒笑出聲。

衛溪前腳剛走,後腳青栀與紅豆就帶着婆子小厮回祁明珏的軒明院來了。

先前三皇子來府上,說要尋祁明珏說說話,讓閑雜人等都離開。三皇子不是個好相處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祁明珏這次得吃癟了。

侯夫人卻高興得很,忙不疊的把他們軒明院裏的人都給拘起來了,上至主事嬷嬷,下至灑掃小丫鬟,一個都沒落下。

鬧得祁明珏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萬一三皇子動起手來,祁明珏有傷在身無法動彈,豈不是只能挨打?

“就是想看六爺吃虧,她那心裏邊吶,才舒坦!”紅豆當着祁明珏的面,恨恨的向鄭姨娘告狀。

“夫人可不是舒坦了?王嬷嬷不肯去的,她是直接命人綁了的。這手伸的未免太長了些。”青栀也不大高興,滿腔都是怨氣。

王嬷嬷便是軒明院的管事嬷嬷。

“我就曉得她不安好心!改明兒我得擺她一道。”鄭姨娘氣得肝疼,憤憤道:“她還想瞞着我呢!還好有九姑娘偷偷來遞信,也還好我兒沒事。”

三個女人在外頭盡情的吐槽洩憤,祁明珏趴在床上疼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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