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古代宮廷(完)

祁明珏已經走到他身旁,衛溪低聲喝道:“你來做什麽?!快回去這裏危險。”

“來陪着你。”祁明珏态度堅決道。

全福從侍衛手中接過九皇子,鉗住他的行動,手持匕首橫在他的脖頸上。

秦貴妃見狀,瞠目欲裂,厲聲道:“你在做什麽!放開我兒!”

全福冷哼一聲,高聲道:“望貴妃娘娘手裏的刀拿穩些,否則老奴年紀大了,這手要是拿不穩匕首,不小心一抖,九殿下可就得命喪黃泉吶。”

“貴妃想談條件,本宮手裏也得有籌碼才行。否則貴妃事後反悔該怎麽辦?”衛溪道。

秦貴妃面色逐漸沉下來,眼神怨毒的看着衛溪。

氣氛再次僵持住,現在雙方都在賭,只看誰先撐不住。

衛溪在賭秦貴妃對兒子的看重,秦貴妃在賭衛溪對父親的看重。

只是衛溪氣度使然,情況再刻不容緩,也十分沉得住氣。

秦貴妃卻不同,身為女流之輩,不過是在後宮跟嫔妃較較勁,哪有面對這般大陣勢的經驗,加上她對兒子的愛護超脫一切,到底先松了口。

“本宮要做皇後,小九要冊立太子,放歸于本宮。”秦貴妃将自己的要求一一道出,“而你!”

“廢太子,貶為庶人,永世不得踏入皇城一步!”

此言一出,人群頓時騷-動起來,衛溪這方的兵馬是出于不憤,而擁護秦貴妃的一派人則是得意。

“答應,本宮就放過陛下。”秦貴妃高聲道,刀面又貼緊了一些,昌德帝不由眉頭一皺。

被她挾持住的昌德帝看向衛溪,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向衛溪使眼色,示意放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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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溪一直緊盯着秦貴妃的動作,自然沒有錯過昌德帝的暗示,只是他并沒有按昌德帝的意願行事。

“好!”他對秦貴妃的數條要求一口答應下來,不做任何辯駁,當即令人去禦書房拿聖旨與紙筆過來,蓋章玉玺也一并帶來。

衛溪當着衆人的面代昌德帝書寫聖旨,廢自身太子之位貶責出京的、立秦貴妃為皇後的、冊立九皇子為太子的,一共三道,皆印上玉玺,連昌德帝的私章也蓋上了。

聖旨拿去給秦貴妃過目,秦貴妃與身邊之人仔細檢查一番,見未有不妥,當即舒了一口氣,表情放松下來。

秦貴妃将昌德帝移交給身邊的一位将士,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小拇指微微翹起。

“既然如此,本宮将陛下交與你,你将本宮的兒子也交還回來罷。”秦貴妃如是道。

祁明珏心中的不安在此刻升到頂點。

他不信秦貴妃是個蠢人,即使有聖旨在手,可是這聖旨的由來就足夠令人诟病了,今後大臣們會不會認這幾道聖旨還說不定。

要是将昌德帝放歸回去,衛溪沒了顧忌,即使不能立刻拿下秦貴妃一行人,秦貴妃今後處境也十分堪憂,抄家是必然的。

秦貴妃不可能沒想到這些,祁明珏只怕她另有後手。

那邊挾持昌德帝的将士緩緩向衛溪這邊靠近,全福同樣帶着九皇子上前,雙方交換人質。

“陛下!”人換到手,全福面露喜色,謹慎後退。

變故突生,電光火石間那将士飛快出手,一道劍光閃過後全福與昌德帝人頭落地,血濺三尺。

那将士抓起九皇子,飛身回到秦貴妃身邊,秦貴妃的人馬戒備起來,蓄勢待發。

“父皇——”

“皇上——”

“陛下——”

衆人驚呼出聲。

“注意你右邊那個太監!!!!!”系統也驚呼出聲。

祁明珏右邊站的是衛溪,他立即轉頭看去,一個存在感不高的小太監趁着大家的全副心神都在昌德帝那邊,飛快從袖中抽出短匕,直沖衛溪後背而來。

驚變只是剎那之間,祁明珏來不及多想,猛力推開衛溪,自己卻不防,生生受了這一刀。

衛溪被推開,驚覺不對,回神看過去時,正見匕首從祁明珏胸膛中抽出,那太監還想朝他刺來。

衛溪瞬時間紅了眼,一腳兩人踹開,周圍的人也反應過來,将那太監死死制住。

秦貴妃等人趁機動手,意圖沖出包圍。

雙方大打出手。

德盛帶着人在混亂中搶回了昌德帝的龍體與師父的屍體。

衛溪抱着祁明珏離開戰圈,尋了個角落把人放下來,嘶吼着傳太醫。

太醫時刻備命,原本是為昌德帝準備的,如今昌德帝用不上了,換了祁明珏來用。

只是也派不上用場了,那一刀直奪命脈,祁明珏熬不了太久。

他胸前的衣裳被鮮血洇濕,染紅一大片。

衛溪落了淚,他輕輕觸碰了一下祁明珏胸前,完全不敢用力,指尖一觸即離,他哽咽道:“謹之,疼不疼?”

祁明珏慘白着一張臉,嘴唇嗫嗫,說不出話來。

系統在一旁雪上加霜,“距離脫離本世界還有一分鐘。倒計時,59秒,58秒……”

衛溪的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燙的,可是祁明珏的心卻涼了。

“你!!!居然不保護宿主的嗎?!”他質問系統。

“這是離開的好時機,為什麽要保護你?”系統理所當然道,“失去這次機會,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祁明珏急眼了,“我任務完成了嗎?你就讓我走?!”

系統不答,裝作沒聽見:“47秒、46秒……”

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改變,祁明珏很是無力。他今後有的是時間跟系統算賬,如今與衛溪相處的時間卻不久了。

“你……你要做個好皇帝。”祁明珏艱難出聲,只是聲音太小,衛溪只能湊近來聽他說話,臉頰貼着臉頰,“你要受人愛戴,要流芳百世。”

“好。”衛溪沙啞着聲,應下他,“我都聽夫子的。”

祁明珏說完話,淚水從眼角滑落——疼的。

胸口也不知道那太監紮哪兒了,喘口氣都疼得慌,祁明珏艱難的說出那些話,已經盡了全力,要再說些其他的,卻是有心無力了。

他很不甘心。

這個離開的機會來得太突然,系統一直沒有點明時間,打了他個猝不及防。

他還有很多話還有對衛溪說。

比如那兩塊玉佩的圖騰紋路是怎麽回事。

比如……他也是心悅衛溪的。

只是都來不及了。

祁明珏歪了歪腦袋,唇印在衛溪面頰上。

衛溪忽的瞪大眼睛,擡起腦袋驚訝的看着祁明珏,這是他家謹之第一次主動親近他。

可,也是最後一次。

祁明珏只來得及朝他露出一個舒心的笑。

系統的聲音是一道活生生的催命符:“兩秒、一秒……”

祁明珏緩緩阖上眼,咽下最後一口氣。

是夜。

衛溪從夢中驚醒,一扶額,滿頭的冷汗。

他又夢見謹之,夢見了那個令他心神俱裂的場景,那個人閉上眼沉沉睡去,再也沒有醒過來。

“陛下。”德盛點好燈,幾步上前,在床側輕聲勸他,“時辰還早,再歇一會兒吧。待會兒奴才再喚您上朝。”

衛溪轉頭去看天色,窗外漆黑一片,沒有絲毫亮光。

“的确太早了。”他摸了摸脖子上用紅線挂着的白玉扳指,這是謹之衆多的遺物中的一樣,戴在身上,能讓他安心。

“謹之從來不會起這麽早,他得睡到日上三竿去。”衛溪喃喃自語,去向德盛确定,“是吧?”

德盛心下一凜,立刻知道衛溪又犯老毛病了。他眉目低垂,恭聲答道:“是,從前晉安皇後愛睡懶覺,向來起的很晚。”

衛溪得到肯定的回應,松了口氣,眉開眼笑:“我就說沒記錯,還好沒忘了。”

他揮手讓德盛退下,自己握着帶着餘溫的白玉扳指慢慢回憶起與祁明珏的種種以往。

德盛松了口氣,退下去,今天衛溪算是沒鬧騰。

那一日秦貴妃逼宮,昌德帝死了,祁明珏也死了,後來,秦貴妃與九皇子被衛溪殺了。

衛溪登基,處理完昌德帝後事,冊封了史上第一個男後。那人姓徐名成勉,字謹之,封號晉和,是個已死之人。

自祁明珏死後,衛溪似乎是受打擊得狠了,整個人都有些瘋魔,無時不惦記着與祁明珏的以往,每日都要回憶些畫面,以此撫慰心中的寂寥。

有時候因隔的時日太久,許多事記得不确定,便去問其他人。遇上些頭腦不靈活的來伺候,被問着了,回答得不合心意,衛溪便會鬧将起來。

久而久之,大家都有些懼怕衛溪不時的抽瘋。

有朝臣見衛溪如此,很是不滿,建議他重新立後,還特地送了位貌美的女子入宮伺候。

說來那女子也是大膽,買通宮人摸進衛溪寝殿裏,見有許多祁明珏遺物,說是死人的東西不吉利,竟是丢了不少。

德盛知道的結果,是那朝臣後來被貶回老家種田,聽說在半道上病死了。那群宮人,也一個都沒落着好。

至于那女子,被打得皮開肉綻,渾身上下沒一個好地方,擱在宮門口展覽了半天,以示警戒。

德盛打了個寒戰,不敢再多想,搖了搖腦袋,把那血肉模糊的畫面甩出腦外。

“皇兄又睡不着了?”當年的六皇子如今已被冊立為太子,他這時候了,才幫衛溪批閱完堆積在禦書房的奏折,準備回宮睡覺。路過養心殿時見到裏面亮起一豆燈火,便前來詢問剛退出門外正在關殿門的德盛。

“回太子殿下,陛下又想起晉和皇後了。”德盛一面行禮,一面回答他。

六皇子看了看映在紙窗上的昏黃燭光,是舒心溫暖的顏色,可裏面的那個人,享受的一直是無邊孤寂。

“本宮去請永安侯府的鄭姨娘做個香囊,讓禦醫準備些寧神靜氣的藥草塞進去,你哄着皇兄讓他佩戴着。”他嘆了口氣,心情很複雜。

六皇子給德盛出主意,“你就哄着他……說是晉和皇後希望他戴的吧,否則他從來都是很讨厭這些玩意的。”

對于有關于祁明珏的事情,衛溪總是格外的寬容,為了祁明珏,他能容忍一切不合心意的東西。

德盛答應下來。

六皇子轉身離開,在夜色的掩蓋下,順着燈籠那抹微亮光芒的指引,慢慢地回去自己的東宮。

時間過得真快。

一眨眼祁明珏已經過世十年,他被冊立太子,永安侯府的鄭姨娘開始信佛,日日為祁明珏誦經以寄思念,侯夫人常常會陪着她。

朝堂風起雲湧,權勢更疊,無數政法頒布,無數措施推行,形成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的景象。

這個朝代,盛世之景初顯。

衛溪被譽為曠世明君,百姓頌揚他,連帶着他與晉和皇後的事跡,也傳遍天下。

“殿下,到了。”引路的宮人提醒六皇子。

六皇子回神,擡腳跨進宮門,背後是如墨的夜色。

在這片世界的某個角落,實質正在逐漸潰散,化為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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