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炸年貨
炸年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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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少不了的,就是各種炸物。
除夕這天,每家每戶都會架起油鍋,一家人都忙活起來,炸各自家裏最常吃的那幾種吃食。
在何袅袅家,是爸爸負責備菜和炸,媽媽負責打下手,何袅袅負責圍在鍋邊吃。
每年最先炸的總是肉圓。爸爸何良抓起一把肉泥,從虎口處擠出,勺子一勾下入滾燙的油鍋中,一顆肉圓便成了。肉圓在鍋裏冒出細細密密的小泡,翻滾着沉入鍋底,然後再緩緩上升,等肉香味出來,漂浮在油鍋表面的時候,肉圓就熟了。
何袅袅也就聞着味道來了。
剛從油鍋裏撈出來的肉圓,味道是最香的。何袅袅捏起一個肉圓,表面幹幹的,還有點燙手。快速吹幾下,先試探着咬一口,外酥裏嫩,肉香十足。只是中間熱度沒散,有點燙嘴。呼着熱氣把肉圓的熱量也一起帶出來,在空氣中吹出一團團白色的氣霧。
炸了肉圓之後,再炸蘿蔔圓子。青蘿蔔擦絲跟面糊混在一起,裏面加上雞蛋增加蓬松度,加上蝦皮提鮮,圓滾滾的一個個炸。蘿蔔圓子比肉圓更蓬松柔軟。蘿蔔油炸之後,會有柔和又誘人的香氣。所以南北各地都有蘿蔔油炸的美食,比如蘿蔔絲餅和油墩子。
炸完了圓子,是炸春卷。何袅袅家的炸春卷,餡是媽媽自己調的,在別的地方吃不到。裏面有荠菜、香菇、雞蛋和肉末,這種餡兒的春卷炸了之後,把蔬菜的清香、肉的葷香、香菇的鮮香和雞蛋的柔軟集中在一個春卷裏面。外皮酥脆,餡料柔軟鹹香。越嚼越停不下來。
不容易掉面糊的各類美食炸好之後,開始炸裹面糊的藕盒子、茄盒子、小酥肉……
藕盒子脆爽,茄盒子一咬爆汁,小酥肉撒上燒烤料,都是容易讓人上瘾的味道。
炸完容易掉面糊的,再炸味道大的,炸蝦仁、炸帶魚、炸黃魚……水裏游的下了油鍋,都能香飄十裏。
除夕的白天,村子裏的炊煙會飄一整天。這天無論什麽時間,到誰家裏,都能吃上新鮮熱乎的。
何袅袅在廚房炸物吃了個飽,開始聽吩咐辦事,去貼春聯。
抓着春聯出門,就看到何年歸在貼春聯。
小時候也是這樣,對門兩家總能在貼春聯的這個時候碰面。只是那時候貼春聯的是何時歸。何袅袅随口一問:“你哥還沒回來呢?”
“怎麽?在關鍵節點觸發特定記憶了?”何年歸語調帶着酸味。
“你是說你,還是說我?”何袅袅故意。
“說是五點鐘回來。”何年歸不情不願地回答。
“袅袅,你廚房那麽多山楂,要怎麽吃啊?”爸爸何良的聲音傳出來。
“可以做糖葫蘆嗎?”何袅袅也喊話。
“可爸爸沒做過糖葫蘆啊。”何良有點為難。
“我來給你做吧。我會做。”何年歸說。
何袅袅便沖着家裏喊:“年年說他會做,一會兒讓他做吧!”
“好!”何良回應着。
何年歸貼好了他這邊的春聯,也來幫何袅袅貼。何年歸說:“一會兒我哥回來了,你不許看他。”
“我為什麽要看他?”
何年歸把“因為他比我帥”給咽回去,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何袅袅湊近何年歸,悄悄說:“我覺得你比他好看啊。我要看,也是看你。”
何年歸掩不住笑容,得意地捏了捏何袅袅的後頸,馬上又不滿地嘟囔着:“過年好煩人。”
“為什麽?”何袅袅不解。
“因為大家都回來了。”何年歸也悄悄在何袅袅耳邊說,“想親你都不行。”
“那我親你。”何袅袅說。
何年歸難以置信地看看周圍,這會兒巷子裏的大家都在貼春聯,他們有什麽動作,一定會被看得清清楚楚。但還是滿心期待,直勾勾地盯着何袅袅。
何袅袅親了親自己的手指,然後把手指上的吻,快速地印在何年歸唇上,笑道:“喜歡嗎?”
何年歸明白過來,這就是何袅袅說的“親他”。雖然不及直接親他來得痛快,卻也甜進了心裏。何年歸抿了抿嘴唇,回應:“喜歡。”洋溢着笑臉,連貼春聯的速度都變快了。
貼好了春聯,何袅袅說:“要不要去我家吃點炸藕盒?我爸做得可好吃了。”
“不了吧……”何年歸有點猶豫,又有點害羞。
何袅袅不解,問:“你怎麽了?又不是沒見過我爸媽?”
“以前見過,跟現在能一樣嗎?”何年歸腳像是粘在了地上,臉也紅了。以前何袅袅的爸媽按輩分,是何年歸的爺爺奶奶,平時見了面也是直接這麽叫的。可如今他們在一起了,再見他們,就是見父母。是在兩人感情中非常重要的儀式。雖然兩個人沒有公開,但是在何年歸心裏,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何袅袅明白了何年歸的想法,無奈一笑,寬慰着:“你只要還叫他們爺爺奶奶,就沒事。”
“可我不想叫他們爺爺奶奶了。”何年歸嘟囔着,“差着輩呢。”
“那好吧,那我自己去吃了。”何袅袅不再強求。
就在何年歸松了口氣的時候,何旺的聲音從院子裏傳出來:“年年,你去跟你欣欣奶奶說一下,晚上來咱家吃飯,我們一起過年吧。”
何袅袅也聽到了喊話,壞笑着:“這下你逃不掉了吧。”
何年歸咬咬牙,硬着頭皮跟何袅袅一起走進院子。何年歸露出往常的笑臉,跟何袅袅父母打招呼。
“年年啊,好久不見,你長這麽高啦。”何良穿着圍裙從廚房出來,手裏還捏着炸東西的長筷子,“要不要先來吃點?”
“不了不了,我爸叫我過來,跟爺爺奶奶說,晚上來我們家一起吃飯,一起過年。”何年歸像小時候一樣傳着話。
“好呀,好呀,我也好久沒跟你爸喝一杯了。”
“那我先走了。”何年歸說完,轉身的時候,快速跟何袅袅對了一個眼神,離開了。
可這一瞬間,還是被何良給捕捉到了。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朝何袅袅招招手,說:“袅袅,你進來一下。”
何袅袅迷惑地跟了進來。
何良坐在沙發上,仰頭看着何袅袅,問:“你跟年年,怎麽回事?”
何袅袅沒有意識到老爸的嚴肅,大咧咧在沙發上坐下來,說:“什麽怎麽回事?”
“你們兩個,不會在談戀愛吧?”何良說,“這麽長時間,跟他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我應該早就想到的。”
“什麽呀,他才多大?老爸您瞎猜什麽呢?”何袅袅自認為跟何年歸隐藏得很不錯。老爸這才回來半天,不應該看出來什麽啊。
“年齡倒不是主要問題。”何良看着何袅袅眼中似有若無的閃躲,大概已經猜到了。
“我都說了,我跟他就是老板和雇傭廚師的關系。”何袅袅撒着嬌,“我在家沒飯吃,不得有個人給我做飯嘛。”
“你要說你倆是好朋友,我倒還信一點。”何良指了指何袅袅脖子。何袅袅不解的摸了一把,手上沾了淡淡紅痕。剛剛何年歸在門口捏她後頸,手上沾的春聯顏色,在她後頸上印了五根手指印。
何良是在監察部門上班的,平時對什麽事都很仔細,何袅袅身上的任何小動作和線索,都逃不過他那雙毒辣的眼睛。
“那就算是好朋友吧。”何袅袅說,“年年就是很愛鬧,您又不是不知道。”
何良也沒戳破何袅袅,只是說:“既然你說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只是,不要再有進一步的關系了。那小子,從小學習不好,吊兒郎當的,上的學校也一般……”
“他今年考研了。”何袅袅不自覺地為何年歸據理力争,“考的是S大。”
“考上了?還沒出成績的事,就不要說了吧。”何良一針見血。何袅袅無言以對,左思右想,要為何年歸找出來個優點,說:“可他做飯好吃啊。”
“做飯好吃……也算是個優點吧。”何良話語中有些許無奈,“可他家庭情況,學歷、能力,都跟你差太多了。年紀都算是最小的問題。總之就是一句話,他不配。”
何袅袅聽到“他不配”三個字,氣不過了,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說:“配不配的,不是別人說了算的。”
媽媽李欣欣進來,正看到何袅袅滿臉怒意,問:“怎麽了這是?看起來不太高興啊。”
“我爸說年年壞話。”何袅袅嘟囔着,“他可是我的好朋友。”
“老何你幹嘛呢?你明知道咱女兒重視朋友。”李欣欣斜了何良一眼,又轉頭溫柔地對袅袅說:“剛剛我收到谷一發來的消息,說是祝咱們除夕快樂。這孩子真不錯,前兩天還寄了禮物過來。”
何袅袅聽到這兒更生氣了,問:“他怎麽會有你們的聯系方式?”
“你們兩個不是在一起了嗎?我們給個聯系方式也很正常啊。”李欣欣開心地打着字,回複谷一的消息。
“我跟他就是演的。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何袅袅字字擲地有聲。
“那也不能跟年年在一起。”何良聲音不高,卻不容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