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冰糖葫蘆
冰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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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只有何年歸一個人,拿了個小板凳給何袅袅,讓她安心坐在廚房門口。然後何年歸就開始準備材料,處理山楂。
山楂雖然耐保存,但到了春節,還是有幾顆壞掉了。何年歸仔細把壞果挑出來,一顆顆洗幹淨,用竹簽串起來。六顆一串,足足串了三十多串。山楂又大又圓,色澤紅豔。
準備好山楂之後,開始熬糖。何年歸選了幾塊水晶一樣的冰糖,用鐵勺敲成小塊,加了水,開始熬。
冰糖融化之後,何年歸把火調小,開始不停地攪拌。看何袅袅坐在那裏,何年歸便問:“會不會無聊?”
“不會。看你做吃的,感覺很有意思。”何袅袅說。
糖越熬越濃,咕嚕咕嚕地冒着大泡。何年歸便攪得更快,更賣力。等鍋裏的大泡慢慢變成了小泡,色澤逐漸變成了淺黃色。何年歸說:“差不多了。”
順手拿起一串山楂,在糖漿中一滾,看到每個位置都沾到了糖,就迅速從鍋裏取出來,放在一旁的鐵盤上。
何袅袅看糖葫蘆出來了,迫不及待地湊過來,問:“這就可以了?”
何年歸伸手護住鐵盤,生怕何袅袅一個心急,直接拿起來往嘴裏送。安撫着說:“再等一等,等表面的糖凝固了,就可以了。”
“好,那我再等等。”何袅袅說着坐回到小板凳上。
何年歸一連做了五六串,何袅袅突發奇想,問:“那種冰糖葫蘆上有個翅膀的,你會做嗎?”
“有個翅膀?”何年歸疑惑,“是粘上去的嗎?”
“不是,我找給你看。”何袅袅說着拿出手機找圖片。找到一張糖葫蘆上面有一片羽毛狀糖片的糖葫蘆。
“哦,這個啊,這個叫糖風。”何年歸說,“簡單,我來給你做一個。”
何年歸說着,把一串糖葫蘆在糖漿中一滾,迅速取出來,放在鐵盤上,再一拉,就拉出來一片火焰狀的糖片來。
“哇,你怎麽什麽都會啊。好厲害!”何袅袅看着迅速就實現的糖風,激動不已。
“我再給你拉個糖絲。”何年歸說着,雙手合十,把裹了糖漿的糖葫蘆加在其中,迅速一轉。尚未凝固的冰糖經過這麽一轉,數百條比發絲還要細的糖絲,如煙花般炸開來。何年歸把糖絲在鐵盤上壓了壓,讓糖絲裹在糖葫蘆上。糖葫蘆一下從光溜溜的串,變成了舞動緞帶的仙子,飄逸夢幻。
“你真的太厲害了。”何袅袅看着那糖葫蘆,忍不住贊嘆。
“還可以吧。”何年歸也假裝謙虛起來,“第一次做,勉勉強強吧。”
家裏沒有插糖葫蘆的草棍子,何年歸就把糖葫蘆都插在了泡沫板上,用一個小推車,推着上了街。
何袅袅先拿了一串吃起來。冰糖做的糖,是抓在手裏、裝在口袋裏都幹爽不會融化的。一咬,“咔嚓”一聲,糖殼碎開來,裏面山楂軟糯。嚼起來,是酸酸甜甜,口水直流。
何袅袅就是最好的廣告牌,吃得眉開眼笑,腮幫子鼓鼓的。
很快就有小朋友來買了,今天是小朋友一年之中,最富有的一天。他們抓着還在紅包裏的現金,從一排排糖葫蘆中,挑選着自己最滿意的那一串。興奮地把錢交到何年歸手裏,舉着糖葫蘆就歡快地跑開了。
除了小朋友,還有大朋友。過年也是在外工作的年輕人回村的時候。跟何袅袅年紀相仿,一起長大的朋友們,也湊了過來。
“你是袅袅?”一個戴圓眼鏡的女生不太确認地問。
“是呀,你是?”何袅袅跟村裏的同齡人太久沒見,大家變化都很大,她已經不太認得出了。
“我是苗苗啊。”何苗苗推了推眼鏡,有點不太好意思。
“何苗苗!我記得你。小時候我老是去你家吃煮毛豆。”何袅袅的聯想記憶,總是跟吃的有關,“今年豆子收成怎麽樣?”
“還行。”何苗苗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內向,說話柔聲細語的,不太擡眼看別人,“不過我媽說,明年不種豆子了,說要跟着你種菊花。”
“好呀。”何袅袅拿了一串糖葫蘆遞給何苗苗,“吃。”
“我……我沒現金,掃碼……有碼嗎?”何苗苗在小推車上四下找着。
“不用,我請你吃。”何袅袅笑意盈盈,“你現在在哪裏工作?還順利嗎?”
“我……”何苗苗眼神閃躲着,欲言又止,“不是太好……”
“那你準備回來嗎?”何袅袅很是期待,“現在店裏缺客服,也缺管理,要麽你看看有沒有自己想做的?”
何苗苗如釋重負,說:“其實我媽就是想,讓我來看看,你這裏有沒有工作的。”
“那可太好了。”何袅袅激動地拉住何苗苗的手,“我現在店裏特別缺人。我準備年後把我家老房子重新裝修一下,做辦公室,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啊。”
何苗苗感激地猛點頭,猶猶豫豫地說:“現在大環境不好,好多人被裁員……”
“是呀,不過沒關系,回家消費低,工資我盡量跟你原來的持平。回村咱也要養家糊口的呀。”何袅袅啃着糖葫蘆說。
其實村裏像何苗苗這樣的年輕人有不少,雖然去了不錯的城市工作,但因為學歷一般,工作能賺到的錢,也只夠他們在大城市生活。攢不下錢,買不起房,回到家鄉卻沒有能相匹配的工作,進退兩難。
何苗苗剛走,大壯就來了。他倒是很實在,直接捏起一串糖葫蘆就吃起來。何袅袅忙說:“這不是大壯哥嘛,過年好呀,糖葫蘆兩塊錢一串。”
“咱倆都這麽深的交情了,兩塊錢我刷臉也夠了。”大壯可不管幾塊錢,“蠻好吃,有小時候糖葫蘆那味兒。”
何袅袅也沒計較,只是說:“這都是紅嬸選的最好的山楂,可不得好吃。”
“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天臭屁得很。”大壯開着玩笑。
何袅袅也不甘示弱,說:“一把年紀的中年人了,說話咄咄逼人的。”
“還說我咄咄逼人。”大壯嘻嘻哈哈地,“進村路的命名我還沒找你的。大壯路,多不好聽啊。”
何袅袅不禁笑起來,說:“當初答應了用你的名字命名的,肯定得叫大壯路啊。”
“我大名何允。”大壯不服氣,“你這一鬧,身份證上的名字白改了。”
何袅袅笑笑說:“我這是為你考慮。大壯這個名字,村裏人知道的更多。走那路上就能想到你的好,多難能可貴啊。而且‘大壯路’‘大壯路’叫起來也很親切。”
大壯癟着嘴不說話,無奈地看了眼何年歸,說:“你跟着這樣的老板,不會被坑嗎?”
何年歸用下巴指了指大壯手裏的糖葫蘆,說:“你手裏的糖葫蘆,就是她坑得我的,你要不要付錢給我啊?這樣我還能少被她坑一點。”
“你們兩個,一丘之貉。”大壯氣呼呼地指着兩人。何年歸和何袅袅面帶禮貌微笑看着大壯,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大壯抱着臂,邊吃邊說:“聽說食用花嘗鮮節,旅游局批了?”
“是呀。”何袅袅得意,“開春就開始建了。大壯哥這麽有生意經,要開個店嗎?”
“嗯。我準備弄個民宿試試。”大壯說,“到時候大家大老遠來了,得住宿吧。”
“那你的化肥廠呢?”何袅袅問,“不是說換了地址。建得怎麽樣了?”
“那肯定比你種的花快啊。”大壯還記得輸給何袅袅的事,“早就投入生産了。”
何袅袅聽到這兒,眼冒金光,盯着大壯,滿臉期待地說:“那大壯哥要不要給村子捐點錢啊?新的一年,村子要發展,可太需要錢了。”
大壯難以置信地盯着何袅袅,說:“袅袅啊,你薅羊毛也不能只抓着我一個人薅啊。上次空口白牙就讓我掏了二十萬。這什麽回頭錢還沒見着呢,就又讓我掏錢?”
“哈哈哈哈……村子建設,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嘛。”何袅袅理所當然,“你手裏有錢,當然更适合出錢啦。你再捐二十萬,到時候我在山上景區給你做個雕像……”
“給我全家做個雕像我也不捐了!再見,再見,再見!”大壯又抓了一串糖葫蘆,大跨步逃走了。
何年歸忍俊不禁,說:“你見到大壯就要錢,他可怕了你了。”
“當初我可怕他了。”何袅袅感嘆着。
冬去春來,春節一過,又到了種菊花的時候。從大年初六開始,何袅袅家就被踏破了門檻。植的。
去年因為很多人地裏早早種了莊稼,沒能及時跟着何袅袅種菊花。看別人種菊花賺錢,很是心動。經過一個冬天,地裏騰出來,終于可以種了,便來找何袅袅買花苗。不過除了這些今年第一次嘗試種菊花的,還有去年種了,今年要加種的。大家卯足了勁兒,要通過種菊花致富。
可看着以百萬計數的花苗,何袅袅還是有些心虛,今年的銷售壓力,必然比去年要大很多。她仍是像去年勸別人一樣,勸今年的新種的村民,說:“現在種花的人多了,很有可能會面臨銷售壓力,到時候萬一擠壓,會賠錢的。”
可經過去年的成功,村裏的大家對何袅袅非常有信心,只是說:“萬事開頭難,去年那麽多你都順利賣出去,今年肯定也沒問題。”
這樣的信任,變成壓力,無形中壓在了何袅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