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殘魂是只蝙蝠妖?

殘魂是只蝙蝠妖?

時檸覺得這話實在怪異,但方才偏偏是她自己起的頭,他這麽說,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總之,他不會再讓她一個人走就是了。

謝灼淵的傷并不致命,只是因過度損耗體內靈氣,加上幻境內濁氣太重,才導致他此前受傷的經脈無靈氣來修複。

眼下這情況,他無法再使用靈力,便也只能靠蠻力了。

經歷這一天的驚心動魄,成功賴上了他的時檸心下一松,很快便困意上湧,支着腦袋睡了過去。

謝灼淵見狀,指尖一勾,從她腰間取下儲物袋,拿出一個蓮花形狀的燈籠,輕輕往空中一抛。

燈籠當即停在半空處,散發出盈盈薄光,籠罩住兩人身形。

這燈籠名喚提瑩,是一個只要口訣就能催動的法器。提瑩燈光籠罩的範圍內,可以造出一處與世隔絕之地,遮蔽外來視線,隐匿兩人身形和氣息。

雖然這一方空間狹小,且無法移動,但用來在夜裏躲避幻境裏的魔物,應是足夠了。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睡熟的小妖精半邊身子一歪,幾乎歪到了提瑩燈籠罩的範圍外。

謝灼淵頓了下,冷着臉,伸手輕輕扶了下她的肩膀。

小妖精便十分乖巧地靠了過來。腦袋在他脖頸間蹭了蹭,好一會兒似乎才尋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唇角勾起一道淡淡笑痕,很滿足的樣子。

謝灼淵猶豫該不該讓她靠回去……

罷了,讓她睡得舒服些,明天才有力氣趕路。

而此時的時檸,意識飄飄蕩蕩,只覺得渾身輕快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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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過一片紫紅色雲霧,突然聽見一陣缥缈的歌聲。

低吟淺唱,清亮悅耳。

這似乎是一種相當古老的語言,時檸聽不懂,但也不妨礙她聽得入迷。

歌聲來自四面八方,但她的意識卻不由自主,緩緩朝着一個方向游蕩而去。

靠近了,那歌聲愈發清晰,又好似密密貼在耳畔一般,輕得像是一聲嘆息。

驀地,眼前氤氲緩緩散開,一棵巨大無比的烏沉巨樹出現在時檸眼前。

說是樹,倒更像一根巨大的藤蔓。全株漆黑如墨,糾纏彎繞。半空中,可見樹頂分枝散桠,樹冠也大得足以遮蓋半片天空,只有微弱光芒從縫隙間灑落。

而随着視線愈發清晰,可以看到巨樹底下晶瑩剔透花苞一齊綻放,圍繞着樹幹漫開一片柔光,一點一點地紛紛散落在枝桠。

樹下有一人,正噙着淡笑,望向她。

那是一名極其美麗的男子。

他身着一襲豔色紅裳,面龐精致且漂亮,一雙豔紅色異眸極具魅惑,宛若一個勾魂攝魄的妖精。

樹藤的分枝牢牢纏緊他身軀,好似他已與巨木相融為一,枝桠綴于周身,就像是由他肋間生長出一般。

除樹藤外,他胸前還有一柄燃着青藍色火焰的長劍,将他牢牢釘死原地。

就在時檸打量着他的時候,近在咫尺的歌聲乍停,一片沉寂無聲。

“居然有人能到這兒來,”那人微微一笑:“我已忘記有多久沒見過人了。”

時檸問道:“你是誰?”

“你不知我是誰?”他笑了笑,又接着道:“也是,這麽長時間,世間也早已沒有我了。”

時檸滿臉疑惑。

然他精致的面龐上的笑容似乎并沒有什麽惡意,甚至有種同我族類的親切感。

時檸于是也跟着笑了,問道:“那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啊,為什麽被釘在這裏?”

“一抹殘魂罷了,也許很快就要散盡了吧。”他面上笑意不減,一雙紅眸落在時檸身上:“你呢,又是怎麽到這兒來的?”

時檸眨了眨眼:“我記得……我好像掉進了一個叫幽冥幻境的地方,然後不知怎麽就到這裏來了。”

那人聞言,幽幽嘆了句:“竟是幻境麽,難怪。”

時檸不明所以,轉眸間,卻又瞧見一雙巨大的漆黑色蝙蝠翅正藏于他背後。可以想象,那翅膀若是徹底伸展開來将會有多駭人。

然他現在被釘死在樹上,倒是絲毫沒有傷人之力了。

時檸眼珠子一轉,問道:“你是蝙蝠妖嗎?”

那人眉梢一楊,笑出了聲:“我可不是妖怪。”

“可是你有翅膀。”時檸回道。

“這個啊,”男子嘴角微勾,眼裏笑意卻突然散去,血紅的眸子一閃,那翅膀便忽地抖動了一下:“這是上古魔族的象征。”

“上古魔族?”時檸很順口地接過話:“那你應該很厲害吧,怎麽被釘在這了。”

聽見她的話,男子陷入短暫沉吟,似在回憶往事,唇畔笑意也緩緩散去。

“我是天地混沌之初,最兇猛強悍的一支魔族血脈,可即使如此,也只能終日屈居在不見天日的幽冥之境中。”他聲音越來越淺,到最後,僅存幾聲唏噓:“只差一點,可惜了。”

“可惜什麽?”

男子一笑,不答反問:“小蚌精,你體內怎會有神族之物?”

時檸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蚌精?”

“我當然知道。”他臉龐上的笑意清晰綻放:“你蚌殼上的陣法,還是我親手繪上去的呢。”

什麽陣法?

她怎麽沒看到過。

男子并沒有錯過時檸面上的疑惑之色,然他只是擰了擰眉,似是不太開心的樣子:“他的本命法寶竟在你身上。”

“誰?”

他并不打算解開她的疑問,忽地一笑,道:“小蚌精,昔日我助你修煉,今日便再送你一份禮物可好?”

話方一落下,時檸面前便出現了一簇赤紅色火焰,火光散去後,赫然出現一個巴掌大小的葫蘆。

時檸仔細看去,只見這葫蘆通體半透,呈現琥珀色澤。壺口處纏着一朵不知由什麽材質雕琢而成的小巧薔薇,曳着長長冰穗,無風自動。

“吾殘魂将散,今日便将長盈葫贈予吾族魔珠蚌時檸。幻陽為日,虛螢為月,幽冥之境,從此就交給你了。”

時檸歪了歪頭:“???”

什麽意思?

男子只是一笑,意念甫動,一抹綠意由他腳下延伸過來,在她面前徐徐開出了一朵潔白螢光花。

時檸還來不及看清楚,只見那熒光花朵一閃,便直直鑽進了她的額頭,最後連同她的身形,轉瞬消失于他眼前。

他濃紅如血的一雙眸子,遙望向遠際蒼穹,幽幽嘆息了聲。

魔族的未來,竟然只能寄托給一只蚌。

而此時釘在他胸口的青鴻劍,青藍色火苗燃燒地愈發熾烈,将他整個殘魂的魂體都包裹住了。

“這人竟也來了麽?”他怔了下,片刻複又一嘆:“罷,心願已了。散,就散了吧。”

***

幽冥幻境內無日夜。

謝灼淵調息完,張眸就見小妖精斜卧在他腿上,濃黑長發散在身側,神情慵懶至極。

前日她還嚷嚷着要泡水,在幻境這些時間,她卻是臉頰紅潤,唇瓣飽滿晶瑩,像是泡足了水似的。

似乎有些不對。

謝灼淵沒有意識到自己盯着她看了許久,伸手去探她額溫,竟是燙的。

發燒了?

指間是她發燙的體溫,觸手卻是凝脂細膩,謝灼淵指腹無意識地淺淺摩挲她鬓角,替她将臉頰上的一縷長發輕輕拂開了。

小妖精輕輕蹭了一下他的手,唇角微微勾了勾,又迷迷糊糊再蹭一下。

然後,睜開了眼睛。

一雙眸子氤氲迷蒙,她擡手揉了揉額頭,很遲緩地察覺到腦門上有只手掌,骨節分明的手指似乎還在卷着她的發絲把玩。

時檸費了些力氣,才将腦袋由他懷中挪出來,眯了眯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腦袋有些沉重,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裏面四處亂竄,中斷她的思考能力。好像失憶了一般,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自己是誰,而眼前的他,又是誰?

謝灼淵見她一副呆滞模樣,不由擰緊了眉,問道:“哪裏不舒服?”

熟悉的清冷嗓音将她的神智喚了回來。

“啊,沒事。”時檸敲了下額頭,直起身來:“我好像做了個夢。”

但夢見了什麽,她倒是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她舔了舔唇,見謝灼淵氣色比之前好了些,問道:“道君,你怎麽樣了?”

她的面容本就生得精致,這麽一舔唇,便多了幾分妖媚之色。

謝灼淵抿了下唇,冷聲道:“無礙了。”

這時,遠處響起些動靜。

謝灼淵轉眸望去,只見漫天荒蕪中,有兩人正疾步而來。雖是步子邁得很急,行進速度卻并不快。

他站起身攤開手掌,提瑩燈光芒瞬時一黯,緩緩落在了他的掌心。

而後他微微俯身,将提瑩燈放回儲物袋後,又遞給了時檸。

時檸跟着站起來,也瞧見了那人影。

“這裏竟然還有人。”時檸詫異道。

謝灼淵沒說話,只是等人近前來,才聽得他們齊聲拜道:“大師哥,總算找到你了。”

大師哥?

時檸偏過頭望了眼身側的人。

謝灼淵應了聲,問道:“你們怎麽在這?”

雲臨皺了皺眉:“大師哥失去蹤跡後,師尊便叫我帶了幾個弟子到青石鎮來尋大師哥。但前日我和長海才出青石鎮,就被妖鳥攻擊落到了這裏。”

他們說罷,齊齊擡起頭,卻只見那向來冰冷不喜與人過多接觸大師哥身側,正站着一個容貌嬌豔的女子。

那女子與謝灼淵靠得很近,一身嬌嫩顏色,眼底水光流轉。

很漂亮。

等等,

她身體裏,怎麽好像有大師哥的氣息?

她頭上那支素色簪子,莫不是大師哥的青玉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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