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鏡湖

鏡湖

雲臨和長海不約而同咽了咽口水,目光在謝灼淵以及時檸之間來回地看。

“大師哥,這位姑娘是?”長海遲疑着了句。

時檸倒是一點沒有作為妖怪對修士的恐懼,揚着一張嬌俏的臉,坦然地朝着長海彎了彎唇。

這一笑,風采照人,恍若仙子臨凡。

長海怔在了原地,面上不覺泛起一片紅暈。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只覺得面前大師哥的威壓突然重了許多。

謝灼淵冷眼瞧着,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捕捉到了時檸側顏上的笑容。

他不動聲色地蜷了蜷手指:“你們喚她時姑娘就是。”

另一邊的雲臨心下雖同樣震驚,但此時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詢問完二人境況,便同謝灼淵商讨起怎麽出幻境的方法來。

“我和長海早來一日,但因為靈力受限,行動緩慢,這兩日也未能走出這片荒礫之地。”

謝灼淵聞言,只擡眸遠眺,淡聲問道:“可有發現不妥之處?”

雲臨反身回望,指着前面:“那邊有一片很大的湖,我和長海昨晚便是歇在湖邊,但除此之外,并無異樣。”

謝灼淵沉吟了下,餘光掃到時檸臉上,發覺她此刻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應是,要泡水了吧。

他眸光微動,抿了下唇,道:“過去看看。”

雲臨和長海一同應聲,便要領他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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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目光一轉,卻見謝灼淵擡手扶了下這少女發頂的青玉簪。

好家夥!

這時姑娘不會是大師哥給自己尋的道侶吧?

而此刻的時檸,并不如謝灼淵想的那般需要泡水。她掌心握着一個小巧玲珑的葫蘆,滿腦子都是零星破碎的畫面。

就連謝灼淵替她整理頭上克制妖氣的青玉簪,都沒有發現。

她之前應該是在做夢吧,或者是神魂離體?但即便如此,這葫蘆又怎會化成實體出現在她身上?

這個葫蘆到底是幹什麽用的?還有……還有那人,他說他是上古魔族,那麽他到底是誰?

時檸腦海中一片混亂,察覺前面的謝灼淵停住腳步時已經來不及,于是一個踉跄便直直往他背上撲了過去。

眼前驀地閃過一抹白色,然後,撞進了一個懷抱。

謝灼淵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攏了攏眉,将她扶穩了才道:“再忍一會兒。”

時檸仰起頭,不解的視線對上謝灼淵。

“嗯?”

謝灼淵:“前面就有水了。”

時檸擡眸,果然看見大片荒蕪中,靜卧着一片翠色沉沉的湖泊。湖光倒映,帶着些夢幻紫藍色,仿佛是被神明遺忘的寶鏡般,攝人心魄。

但是,為什麽要讓她忍一下?

難道是要讓她泡一泡?

時檸慢半拍地想到什麽,看了看側前方并排走着的兩人,心道:

這當衆泡水,是不是……不太好?

謝灼淵沒錯過她的小動作,斂着眉沉聲道:“過來,跟上。”

時檸這才回神,應了聲,然後十分乖巧地上前一步,貼着謝灼淵的肩幾乎與他站到一處,才與他一同邁步往前走。

一旁的雲臨和長海見狀,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直到了湖邊,兩人都還有些恍恍惚惚。

時檸卻顧不上這二人心裏想什麽,她小心翼翼靠近湖邊,只見湖水七彩漸層,清澈見底,美則美矣,卻不見有任半點活物。

不過從他們進到幻境,也一直沒看到過什麽活的東西,這倒也不算奇怪。

她正要上前掬水,手腕忽地被人抓住了。

謝灼淵:“等一下。”

雲臨适時上前:“大師哥,這水應當是沒問題。”

一旁的長海趕緊附和道:“我飲過,确實沒問題。”

謝灼淵點了點頭,微微側了身,靠近時檸耳邊輕聲道:“手腳可以洗一洗,但不能泡。”

雲臨、長海:“!?!”

等一下,這個意思是,他們昨夜喝過的水,也可能是其他人的洗腳水?更或者……是泡澡水???

且不論這二人此時一臉僵硬的神色,另一邊,謝灼淵見時檸乖巧地點頭,這才松開她的手腕。

湖水冰涼,圈進她白嫩手掌。

若放在平日,只這麽洗洗手自然不夠,不過在這幻境中,時檸倒并不覺得難受,甚至渾身上下還覺得格外滋潤。

她伸手入湖中輕輕撥動,湖面卻并不見漣漪。

“這湖,看起來好像有些奇怪。”時檸喃喃一句。

但她一時又說不上是哪裏古怪。

她仔細打量起來,只見這湖面倒映着天空,水波泛出些藍紫色彩。雖無風,卻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象,映襯着偶爾飄過的雲朵倒影,好似還能感覺湖面正受微風嬉撩,招揺晃動。

看了一會兒,她猛地擡頭望向空中,終于發現這倒影中的違和之處——

這幻境明明沒有雲,怎可能倒出雲的影子!

時檸偏過頭看向謝灼淵:“道君,這湖……”

謝灼淵也已經發覺了這點,他沉吟片刻,緩緩道:“我們恐怕是在湖底。”

雲臨接過話:“大師哥的意思是,這是鏡湖?”

鏡湖,顧名思義,這湖的前身是一面鏡子。

傳說天地斷開後,那些清靈仙氣連同日月一道留在了上界,而魔族的享樂,源自幽冥之境的重濁之氣。

數千年前,在這最濃醇的黑暗中,曾誕生了一個想要改變幽冥之境,為魔族之地也帶來日月的魔尊。他試了許多法子都未能成功,最終發動了神魔之戰。

遙遠往昔,當時具體戰況已不可考,只留下口耳相傳的只字片語。

那些言之鑿鑿的血戰,浮誇言語中的風雲變色、地動山搖和毀天滅地,多半也都是添油加醋。

簡言之,就是那魔尊被打敗了,他的法寶紫雲鏡掉落至幽冥之境,化為一片湖泊。湖底自成一個世界,同時也是一個牢籠。

然這鏡湖相傳只存在幽冥之境中,沒成想這幻境中也有。當然這些也不過是後人傳說,并不能确認有幾分可信。

雲臨看着湖面:“若真是如此,那我們該怎麽出去呢?”

謝灼淵:“或許可以跳下湖去看看。”

長海上前一步道:“大師哥,我先下。”

謝灼淵頓了下,看一眼正滿臉恍惚的時檸,緩緩點了點頭:“若是無法到底,也無需逞能。”

長海當即稱是,轉身便跳下了湖。

然而不多久,他便從湖中冒出頭游了回來,氣喘籲籲道:“大師哥,這湖太邪門了。我一跳下去,整個人就好像摁住我一樣往下沉,要不是水性好力氣大,怕是游不回來了。”

他喘了口氣,接着道:“但另湖底似乎是有亮光。”

謝灼淵沉默片刻,而後低了身同站起身的時檸道:“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一下。”

時檸從方才聽聞這鏡湖由來,思緒便不免聯想到了夢中那人身上。若是她猜的不錯,那麽那個男子就是謝灼淵口中那個發動神魔之戰的魔尊了。

而那人所說什麽助她修煉,什麽陣法,恐怕也只有原本書中的時檸才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可惜他給她的這個葫蘆,怕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她心下長嘆一聲,看了眼湖面,這才對上謝灼淵視線:“不如我去吧。”

她現在是只蚌,在水裏必定比他們自在多了。

然謝灼淵卻一口回絕:“不行。”

時檸:“為何不行,我是……我水性比你們都要好啊。”

謝灼淵當然不可能同意。且不說這湖中有沒有危險,即便沒有,以她那麽淺的修為,他也不可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去。

正在這時,遠遠忽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恐怖聲響,仿佛無名巨獸正仰天咆哮。

幾人轉頭望去,只見煙塵蔽空。原是昨日噴發過的火山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竟好似炸開一般,岩漿從火山口噴射而出,漫天星火。

看這架勢,怕是要不了多久,這岩漿就會将此地淹沒。

這下也容不得兩人再争執。

謝灼淵當機立斷,伸手撈住時檸,沖朝雲臨和長海點了點頭,回身沖湖面一躍而下。

水波蕩漾的聲音,一陣一陣從耳邊傳來。時檸張開眼,只見這湖水清澈無比,可除了身邊這人,其他卻什麽也看不到。

好奇之下,她伸手想撈把水,手臂卻被謝灼淵抓住了。

時檸看向他。

好叭,他許是怕她在這水裏出事吧。

時檸想着,索性也不撈水了,十分熟練地将手臂繞到了他身上。

方才長海所說不假,這湖水着實古怪,一落進來,就有一股仿佛從空中落下的失重感。要是她一個人下來,還真沒把握再游回去。

時檸心下暗嘆:她可真是枉為一屆蚌精。

過了很久……或許也沒有那麽久,腳下忽然觸到了實體。

時檸本能地低頭。

腳下所踩的地方潔淨如鏡面,像一池世間至靜的無波水,漣漪不生,塵埃不染。

不對,這就是個結了冰的湖面!

時檸仰起臉往頭頂上看,本該為蒼穹的部分,正是他們躍下的鏡湖。水波徐徐蕩漾,迷蒙氤氲,天幕之下,竟紛紛揚揚飄起鵝毛大雪來。

好哇!他們根本沒出去,這是還在幻境裏呢!

時檸啧啧兩聲,收回目光,轉向身側的謝灼淵,卻見他面龐有些發白,好在沒有吐血,眉宇間也是平常的淡然。

這時雲臨和長海也從水鏡中出來了,還沒走兩步,發覺這時姑娘竟一直抱着他們的大師哥。

而大師哥,好似也習以為常一般。

好了,這下确定了,這時姑娘必定就是大師哥的道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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