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章十一

縣獄置在地下,往裏望去漆黑一片。

縣裏不常有命案發生,更不可能差人來清掃,彌漫充斥着陳舊和腥冷的味道。

那個刺客蜷在角落,臉大半都在陰影裏。

這樣玩弄性命的人,不小心是不行的,長清吩咐人把他嘴塞住,四肢也捆着。

尤聿懷注視着這個佝偻的背影,黑色的記憶閃過,喉結輕動,一時竟困辄難言。牢門發出卡啦的響動,長清拿袖子遮住鼻子朝他走來。

尤聿懷神色變幻,又恢複了往常清冷模樣。

“說什麽了沒?”長清一邊撲打着身上挂帶的草枝,一邊往牢裏瞥道。

“…你先進去把他塞嘴拿下來。”

……

長清開了門,扯下刺客嘴裏的布。

那刺客不掙紮也不叫嚷,踢幾腳也沒有反應,長清應是給弄沒了脾氣。

尤聿懷沒進來,就站在廊道上,低沉着聲音開口:“死傷過半,你被生擒,也無法回去了罷?”

刺客沒有作答,只是垂首苦笑。

“王十方不過一枚殘破棋子,想必是不值得你們如此大動幹戈的,想殺的是我,你們似乎并沒有統一命令,為什麽放着我不擒反而捉走了王十方?”

刺客微微擡頭,饒有興趣的打量門口那個人,嗤笑了一聲:“你說的不錯,只是你想明白也晚了,那個人也許不重要,但你也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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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說的沒錯,王十方如今只是做為這朝堂權謀的戲碼罷了。

皇帝期盼着他回帶回消息,挽回自己的龍顏,另一方面朝廷真的相信他知道什麽,無論是關于吐蕃還是關于勾結。

瓜州如今恰似被架烈火幹柴之上炙烤,內憂外患,求生不得。

如今還要派誰就任刺史才能守住這關卡?

尤聿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作無用功,叫長清處理掉他。

對于那個刺客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歸宿。

兩人走出縣獄,陽光重新落在身上。

長清今日穿着銀白色的圓領袍,陽光一照,絲絲瑩瑩的光線好似在身上流動,眸色朗朗,臨風玉樹,很是好看。

尤聿懷在後面瞧着,照比了下自己,發現自己根本沒什麽亮堂的衣服,除了墨黑便是深青袍。

長清開口打斷了他的出神:“想什麽呢?琢磨那刺客說的話?我怎麽沒聽出來有什麽內涵在?”

“沒有,你衣裳挺好看,改日送我一套。”

“?”長清被誇的莫名其妙,但還是不改本色。“哈哈哈好說好說!”

此時,莞乘正拉着陳童之走在街上尋着最近的面首鋪。

不比長安開市管制嚴格,未到午間小販就吆喝起來,叫賣着剛出鍋熱氣騰騰的吃食。

街上女子服色亮麗、巧致,透着江南水鄉的秀美意蘊。

陳童之一路上不知給莞乘行了多少禮,告饒要回去,說自己實在面皮薄,不善與女子交談。

莞乘一聽更是鐵了心要把他拉去,嘴裏振振有詞:“你這慫樣,幾時能讨到娘子!”

陳童之心裏更是有苦難言……他确實不喜女子…不是不喜女子,是一看女眷就犯暈!

兩個人拖拖拉拉走到這家小鋪子,有幾個小娘子正在試戴着精美釵飾,說說笑笑,畫面十分賞心悅目。

莞乘一看便知來對了地方,大步邁進了鋪子,陳童之磕磕絆絆地跟着他,頭也不敢擡,端起胳膊遮着眼睛。

旁邊娘子看他的模樣好不怪氣,在旁邊偷笑他。

莞乘沒想到他竟真表現得如此羞怯,心裏連連稱奇,鐵了心要給他治病,拽着他走向旁邊說笑的小娘子。

“娘子貌美容顏,讓我家阿弟都不好意思擡頭,在下莞乘。不知可問得芳名?結個良緣。”

“郎君說得哪裏的話,奴家玉憐,見過二位郎君。”

莞乘用力的捏了捏陳童之的手腕,他一句話沒吭出來,直接給娘子了個背影,匆匆逃到街上去。

莞乘險些笑出聲音,不能耽誤了正事,清了清嗓子趕緊正色道:“玉娘子見笑了,阿弟性格單純,羞怯的很。”

玉憐破顏微笑,給莞乘一個原來如此的眼神。“郎君說笑了。”

“既然有緣,娘子可否幫我個忙?”随即莞乘從袖裏拿出那沒殘釵,呈給玉憐。

玉憐只瞧了一眼釵子便道:“郎君莫要與我說笑,這杜鵑金釵可不是咱們尋常人家的東西,你可是走錯了門面。”

莞乘聽得一頭霧水,單單一枚金釵怎如此稀奇。

菀乘笑盈盈的漏出不解的表情繼續追問:“娘子這是何意,我也是剛到嘉平來探親,阿兄塞給我個釵子要我去尋個一模一樣的,也不知如何去買,就來這街上轉轉,不知這釵子有什麽說法?”

玉憐提起手帕遮笑,把釵子又遞給了莞乘,眼波流轉,故意小聲道:“春和妓樓的頭牌,千金難求一杜鵑釵,郎君的阿兄可是難為你了。”

話說完,玉憐行了禮便與來伴離開了,走到門口又與落荒而逃的陳童之打了照面,場面着實好笑。

莞乘摸摸鼻子,這還被人給誤會了。

不過這春和樓确實有點意思,旋即他又想起來昨日縣衙那檔子事,那何小郎和尚沒當成怎麽還被賣到那地方去了!

釵子收好,他便拽起失了三魂只剩七魄的陳童之匆匆往縣衙趕去。

尤聿懷正執着竹夾輕輕攪動着煮沸的茶水,三沸已到,微澀清新的香氣從小小的茶釜中四散開來。

氣霧氤氲在他眼眉周圍,斟茶的動作一起一落,十分認真。

長清知道自小他就對這些茶茶水水的感興趣,小時候也總一起飲茶,不厭其煩的嘗試尤聿懷鑽研的新品,有時候難喝極了兩人還會打起來。

尤聿懷名上挂着中書侍郎,實際上年年天南地北的跑,自己遠在北疆幾年也難見上一面。

最後還是因為這一出明升暗降、強本弱枝演了好幾年的大戲,才領了旨調回了長安,與尤得見。

如今這光景甚是難得,長清沒再貧嘴,耐心的看着他煎煮沏倒。

“嗯,好了,嘗嘗。”

還沒喝,長清就聞到了淡淡的橘皮的清香,眉開眼笑地打趣道:“還記着呢,不錯不錯,肯定好喝!”

剛抿了一口,莞乘推開門風風火火的走進來,直接搶了他的茶碗一飲而盡。

長清不樂意了,這可是尤木頭親自煮的!

“正好都在,釵子來源知道了,與這個春和樓脫不了幹系,昨日也是巧了,可還記得?寺裏撞了我們的何曉,誤打誤撞賣進去了。”

尤聿懷放下手中的茶具,微微颔首:“記得,倒是個好辦法。”

長清一頭霧水,兩人還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莞乘心領神會,而後朝長清嘿嘿一笑。“我也愛喝加橘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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