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章十四
長清跟着尤聿懷先行回了公館,被差去春和樓摸底細随從早已經公館在候着了。
“見過長将軍,尤侍郎。”
“無需多禮,說說有什麽發現。”
尤聿懷端坐在桌旁,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只側首聽着那小差說今日查探到的見聞。其中大部分都是些沒什特殊的事情。
直到小差說道:“春和樓其實并不是老鸨在經營,暗地裏另有其人,在官家名冊上登記的名字姓謝,名謝安,在其他縣也有生意,而且這老鸨是常換的,今天去縣衙受審的是年初剛安排進春和樓的,之前的那個人不知所蹤,一些賬子也未算清。”
聽到這,尤聿懷收回思緒,皺着眉頭思忖,片刻道:“如此說來,這春和樓就算有些勾當見不得光,這老鸨也未必知道,或者說,根本不夠資格知道。”
“看來還是要親自去瞧瞧,你說呢,尤侍郎。”長清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正經的說道。
“噢?長将軍要去便去罷,也省得我勞心勞神。”
“公事重要!”
“自然重要,讓你去便是。”
小差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自知礙事,便行了禮告退。
此時,莞乘正好上樓,聽見兩個人在鬥嘴,不由失笑,心想只有長清才能治得了尤聿懷的木頭病。
莞乘推門而入,長清立刻站了起來過來拉他胳膊,嘴裏念叨着:必須一塊去,辦差怎麽能少了莞乘這枚得力幹将呢?
去哪?莞乘不解的看向尤聿懷,只看尤聿懷薄唇輕動,用口語說着:“他要 逛青樓。”
“哈哈哈哈!長清你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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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甚!我是幫你們忙,可別以為我想去。”
怎料尤聿懷下一刻就為他撥煩解憂,笑着道:“那長将軍就不必勉強了,中書令來信問何時将王十方押送至大理寺,我正好愁要如何答複,就交給将軍了。”
“這…”
長清自幼便送去長安拜師,文武兼修,張說便是尤長二人的先生。
先不說他的權政如何,當年科舉策論榮得第一,民間對其文采佳話也是源源可聞,尤長二人的父親與張說是多年好友,也是緣此才拜其為師。
世事難料,如今張說身陷囫囵,幸得陛下恩寵如今還能保全,又年事已高,黨派紛争難免牽涉諸多。
然此時新任中書令蕭崇正得氣色,勢必要謹慎回複。
皇帝對此行押送王十方更是極為重視,所以自己才被派來親自護送。
長清确是要好好編一遍理由來拖延時間,不然也沒辦法同陛下解釋,這人怎就送遲遲不到長安?
長清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嗫嚅道:“知道了,尤木頭算你狠。”
“長将軍過獎了,看來今晚這差将軍是去不了。”尤聿懷甩了甩袖子,十分惋惜的說道。
随後尤聿懷差人去春和樓附近布防,萬一徒生變故,也好能全身而退。
一切妥當,便等着日落時分出發,一般晚間青樓都會有些助興的樂舞百戲,人多也便于隐匿身份,于是三人說說笑笑,消磨着等待的時辰。
日落月升,此刻已近酉時,兩人作打扮精致,如同尋常留連青樓公子一樣。
今日尤聿懷特意帶了扳指,秀玉襯的手指更顯白皙,二人腰間還綴了玉佩,像模像樣的朝春和樓大門走去。
尋歡作樂帶佩刀進去實在不合規矩,索性就扔給了一個小差,讓他在門口留作接應。
一進門,入眼便是琳琅的彩繪和雕刻,兩層樓梯自上而下搭綴着薄紗,紗帳之後的女子纖纖玉指正撥琴弦。
耳邊充斥着酒杯相撞的呼喝聲,還有女子風情妩媚的笑聲,四處堂座人皆滿,觥籌交錯,金迷紙醉。
叫堂的看見二人打扮不凡,趕忙上前領人往裏走,邊領邊吆喝着:“鸨兒,來客了!”
聽見吆喝,鸨兒碎着步子便趕了過來,看見是莞乘便喜道:“呀,郎君,這麽着急就來啦?何小郎正扮着那,郎君随我上雅間稍等片刻可好呀?”
莞乘從未來過青樓,眼睛現在還打着轉,不知放哪才好,尤聿懷瞧見他臉紅撲撲的,朝鸨兒道:“甚好,還請鸨母帶路。”
“咦,好好,郎君這邊請,小和子,快去吩咐端上酒水吃食來。”
二人随老鸨來到二樓雅間,入眼便是薄紗紅賬,瓷玉珠簾,比起一樓的單調散桌更有一番情調。
還有些木雕的小人,擺在各處,這不重要,重要是那種沒有衣服的用以調情木雕娃娃。
莞乘的臉板正的跟木頭一般,心裏還緊張着見了何曉如何說,尤聿懷反而坦然自若,撚着桌上茶食側耳正聽着一樓的曲兒。
鸨兒安排人布置上了酒水,又過來詢問二人是否有中意的人兒。
莞乘直愣愣的坐着,言語磕絆,鸨兒看着好笑,掩着唇角打趣道:“呀,郎君怎地臉紅成這樣?何郎快好了,一會小和子就帶您過去,這位郎君呢,想要個什樣的?是安靜些的還是…”
沒等鸨兒說完,尤聿懷打斷道:“就要跟何曉一樣的。”
“喲,郎君喜歡男娃娃呀!好說好說,這就去叫人來,我這春和樓不顯山不露水的,可是人才多呢,他呀可是個會唱曲兒的呢,郎君一定滿意。”
話畢,鸨兒招呼着讓小和子去帶人,自己就下去招待別人了。莞乘半天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着尤聿懷,磕絆道:“你你,你…”
尤聿懷朝他嘴裏丢了顆果子,莞乘啊了一聲險些卡住。
“我什麽我,你裝的一點都不像,早知道讓長清來了,去找何曉要把事情交代好,我自己脫身随處去看看,兩個時辰之後春和樓後面街上彙合,陳童之在那候着。”
“嗯…你,你你小心點。”
尤聿懷忽然轉變了語調,揚起眉毛調笑道:“你今夜若不回,讓叫堂的給門口傳個話就是。”
“什麽!你你,說什麽呢你!”莞乘上下嘴唇直打架,模樣好笑極了,尤聿懷拍拍他胸脯,繼續揶揄道;“你瞧你,你急什麽。”
他輕扭扳指,垂眼笑着,也不說話,莞乘的臉蹭的又紅了一度,起身便要往外走,可不是要跑,是去降溫的。
恰好那個叫堂的過來領他去找何曉,還以為他等不及了,忙着解釋道:“郎君莫急,好看的緊呢,不白等的。”
莞乘兩眼一抹黑險些栽倒,尤聿懷看着叫堂半攙半扶的把他拉走,便攬起袖來給自己斟酒,嘴角還噙着笑意,然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