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廿六
章廿六
一個黑衣人順着房檐下暗影一路溜到了花卿房門前,手中執着一顆小石子,在窗邊輕敲了幾段頻率後就快步離開了。
帷幔後,花卿攥起拳頭,指節分明的手因用力而泛白暈紅,一滴黯然從眼角順勢滑落,未及面頰就被狠狠揩去,随後只覺得頭腦愈發昏沉,漸漸失去了意識。
尤聿懷喂給他的那顆藥丸起了作用,裝暈若被發現了破綻那這一刀白挨了不說,直接保不齊就去閻王爺那報道了。
自己只好送佛送到西。
這東西每次辦差尤聿懷都會裝上兩顆,以備不時之需。
不到半刻,月牙和月輪已經達花卿門前。眼下兩人只知花卿失血昏迷,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樣情況,貿然進入倒是不太妥當,猶豫片刻,到底還是進去了。
月輪俯身探了一下花卿的溫度,并沒燒,檢查傷口也已經處理包紮過了,轉首朝月牙道:“應該無大礙,今晚就在這守一夜吧,蕭子星陰晴不定,不知道會不會去而複返。”
“嗯,薛思言前幾天也死了,刀傷,花卿沒跟我說。”
“人醒了再說吧。”
破曉時分,薄霧彌漫在城中,霧水氤氲透出朝陽的輝光。萬籁俱寂中依稀傳來百姓打開家門的拴鎖聲。
長清帶着手下剛出城門,馬車內坐着一名随差,尤聿懷和真正的王十方則留在了城內。
尤聿懷也未曾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棘手,不得不向朝廷借調兵馬,如此一來,只怕朝堂之上又要引起一番明争暗鬥。
既然選擇押注,不如就投盡賭注。
天還沒亮時,月牙就被叫走了,湯府上下及嘉平城內其他據點的刺客幾乎傾巢而出,湯行去向不明。
如此,只剩月輪守在花卿房內,花卿整整一夜半睡半醒,噩夢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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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睛,看見了桌邊扶額憩息的月輪,聲音略有些沙啞道:“月輪。”
“嗯?你醒了,你可知蕭子星說你…”
話還未說完,花卿撐起身子打斷了他:“月輪…眼下是與否已經不重要了,你盡快離開,我不想你與月牙因我喪命,其他州縣據點我都已埋下火藥,今日一過,若我還能活着我們還會再見。如此,只希望你們不會成為我的敵人。”
“原因。”
“滅門之仇。”
月輪瞳孔微微放大,不可思議的看着花卿,終究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轉身拿起桌上的佩刀離開了房間,走到門口,留下一句:保重。
花卿穿好衣物,盯着身旁的長刀出了神,這一步注定要走,師父會理解的。
片刻之後,他拿起刀,朝門外走去。
“将軍,已經快走出嘉平邊界了,可要通報臨近州縣調兵來接?”
長清勒緊缰繩,馬兒打了個響鼻逐漸停下步子。
“去,其他人繼續走,你抄小路過去。”
“是。”
陳童之面色極差,經這幾天一番變故,實在是心神難安,他催促拍馬與長清走到一塊,擔憂道:“将軍,我們在城郊動手勝算可能…”
長清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死,也得死的慢一點,等到援兵來。”
“是…”
府兵訓練松弛,實戰經驗更是貧瘠,雖然是近水但也解不了近火。
尤聿懷早在長清剛到的時候就去信給了劍南節度副使隋程,腳程若快,應該能趕上收尾。
隋程之所以能夠答應幫忙,也并非全然在乎朝廷的面子,山高路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一是事情确實緊急,二來隋程對無為樓可是仇恨極深,南方貿易發達,走私夾帶本就難以管控,更何況是針對一群亡命之徒。
販賣兒童、大肆斂財,西南邊境百姓深受其害,兩次吐蕃人險些攻破城池,背後竟是無為樓從中參與策劃。
隋程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做什麽,但他知道天下亂,賊子起;賊子起,天下亂。
他在任劍南節度使小有十載,十來年擊退吐蕃百餘次,守衛一方百姓平安。
只不過他脾氣實在是差,當年張說還任中書令時,兩人還在皇帝面前吵過架,陛下對此人也是無可奈何。
天下十州兵權四散,利弊互搏。對于李隆基而言,一根筋的将軍總比一肚子墨水的讀書人強。
花卿此刻并不知道湯行的具體計劃,走了一圈發現湯府上下已經空了。恨意灼燒着他的內心,此刻覺得神識有些恍惚。
忽然腳步聲傳來,是一個黑衣刺客,年齡不大。
“花副使,你怎麽在這?所有人都去城南了,花副使快走吧。”
花卿頓了頓,輕聲應了下,轉念又問道:“義父去了嗎?”
“去了,剛走不久,蕭使和月牙也跟着了。”
說完小刺客就快步離開了。
花卿站在原地,拿出面遮系在臉上,戴上佛珠朝外走去。
方向一定是官道,湯行不可能會親自參與,必然在不遠處圍觀,其周圍保護他的刺客暫時不算,蕭子星也是個麻煩。
此次行動人數太多,公然與朝廷作對并不是湯行想要的結果,而且還沒到時候。
所以嘉平以外其他據點的成員應該會在原地待命。
想到這,花卿冷笑了聲,擡眼看見了三五結隊騎馬而行的刺客,看來方向無錯,随即牽起匹一馬,一躍而上,極馳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