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卅七

章卅七

說是依山靠山,傍水靠水,這邊陲小縣也不例外,盛産蠻夷土匪。

天高皇帝遠,誰又會在乎蝼蟻百姓的死活呢。

天剛破曉,尤聿懷拉着花卿到旁地農戶家裏偷了兩身衣服,搖身一變就成了回鄉的兩個窮小子。

茍且之餘,尤聿懷扔了一個銅板在他們院子裏以表安慰。

“直接去街上,是不是太假了些。”

“真假他們都不會在乎,如今占了這一方土地,自是百般勝券在握。”

不出半個時辰,兩個人就被盯上了。來者是兩個吐蕃大漢,黝黑粗紅的面,留着絡腮胡。

“噶啥地,你倆,跟我走!”

尤聿懷被一把拉住了領子,往前拖去,花卿剛要上去拉他,只見尤聿懷朝他使了使眼色,便開始了臺詞:“哎喲,大哥,輕點輕點啊,我細皮嫩肉的,這是去哪噶啊。”

花卿本以為那些人是被捉走之後,苛怠逼迫做工累死的,怎料這礦口前盡是凋零腐爛的屍體殘肢,惡臭漫天。

“你們倆背着工具。阿陸查,帶他倆下去。”

随即大漢扔過來兩個籮筐,裏面裝着稿鋤,尤聿懷瞥見了石塊頭後堆的火藥,彎腰去拾籮筐時佯裝摔在地上。

“搞什麽!雜種,起來!”

尤聿懷慢吞吞的起身,去拾地上的工具,筐後遮擋之處已經摸過來了幾個火藥包。

看着他動作,花卿只覺心都快從肚裏跳出來了,旁邊大漢看見他那模樣,朝花卿猛推了一把。

“看什麽呢噶?小白臉,他是你相好?”

“不是...”

“呸,趕緊滾下去。”

越走越深,百餘步下來身後的光亮已經變得極其微弱了。

大漢将兩個人丢在裏面就轉身離開了,兩個人互相傳遞着眼神,加入了挖洞的隊伍。

“小哥,你們來幾天了。”

那人撇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一旁甩鋤頭的漢子停了下來,答道:“他是啞巴,不能說話。我們也是剛來,你們兩個不像本地人,怎麽被抓來的。”

“我們是從益州來的,在府上給人做下人的,有些年頭沒回來了,剛過了年忙完了想回來家裏看看,就給綁到這了,你們呢?”

說着尤聿懷面露痛苦之色,扶着花卿肩膀嘆息。

“欸,你們兩個細皮嫩肉的,沒幾天都累死了,這是我阿弟,陳言,我是陳行。”

為了貼合前面塑造的形象,尤聿懷當下給兩人起了個新名字。

“我叫小福貴,這是阿意。”

大漢表情晦澀,兩個人身上髒兮兮的,眉眼倒挺标致,怎麽名字如此俗氣難耐。

尤聿懷試探道:“這門口的屍體...”

“淨是要跑的,也不知是那些人給弄成這樣的還是碰見什麽不幹淨的了。”

“不幹淨的?”

大漢擱下鋤頭,拿起水壺灌了一口繼續道:“這礦年前就開始挖,到現在都沒挖到岩層下,中間一大層是空的,也不知道有什麽害人東西,碎的都拉出去了,屍首完好的還在裏頭。昨天拉走一群人往下走了,我們留在外面了。”

旁邊的小啞巴朝大漢比了比手勢,示意他快些拿起鋤頭,有人來了。

幾個人拿起工具裝模作樣的挖起來,從黑暗裏走出兩個吐蕃漢子,衣襟手上都是血,拉着個缺了條腿的屍體往外走。

花卿噤聲注視着,被大漢看到了,飛來一腳踹在他小腿上。

“他娘的看什麽看,幹活。”

這一腳踹的極重,花卿直接半跪在地上,旁的碎石硌破了皮肉。

兩人走後,尤聿懷扶起花卿,輕道:“如何?”

“無礙的。”

小啞巴在旁邊朝自己哥哥打了個手勢:這兩人不是什麽好東西。

陳行打斷了他的動作,塞給他把鋤頭。

尤聿懷和花卿裝模作樣大半天,就裝出一籮的石頭,陳行心裏更是坐實了他們兩個人活不過三日的想法。

“陳兄,入了夜也要幹活?”

“不用,晚上沒人看着,那邊有破布,在這對付就行。”

花卿瞬間會意,偷瞄了一眼那面的漆黑礦洞,被小啞巴看了個正着。

自打進來之後,陳言就沒給過兩人好臉色,為了遮掩,花卿只能敷衍的笑笑,繼續埋頭挖。

三個時辰後,陳行停下了動作,招呼幾個人可以休息了。

兩人一天下來其實沒幹多少活,都偷偷留着力氣。陳行丢過來塊不大的破布,大小估摸一個人都蓋不全。

“将就吧,就這點。”

洞裏只一面挂着一把油燈,其他地方都黑黢黢的,一天下來尤聿懷的眼睛花的不行,直接坐下閉眼養起神。

兩兄弟找了個平坦位置,也早早歇下了。

黑暗裏,尤聿懷攬過花卿肩膀,把破布蓋在他身上,微聲道:“先休息一會。”

“嗯。”

啞巴不能說話,也不知道兩個人睡沒睡着,尤聿懷只能阖着目等待着。

聽着旁邊呼吸勻稱,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尤聿懷輕點了下花卿的手背,示意他起來。

旋即斂起衣袍,避免擦出聲音,提了籮筐後兩人慢慢往礦洞深處踱去。

走了一會,尤聿懷摸出一個火折子,微弱光亮照出了腳下的路。

“給你刀。”

尤聿懷有些意外,“如此裝在身上竟然沒察覺?”

接過後發現,是那種很短的薄刃匕首,貼身放置不會被人看出來。

“阿卿是想得周到,走吧。”

腳下的路越來越窄,而且是可見向下傾側的弧度,越向下越發耗費體力。

半刻之後,前面出現了光亮,走近可以看到不遠處是一處停臺,上面坐着一副白石棺椁,周圍是斷岩層,餘地曠達。

“這下面有墓?”

尤聿懷頓了頓,道:“此處并非椁室,棺還未開,可能是從裏面墓室運出來的。”

“下去看看。”

“嗯。”

兩人跳下礦洞斷口,落在平臺上,仔細看這棺椁四面還刻着文字和雕畫。畫上是一群遮着目的人,姿态詭異,正朝着一個神仙跪拜,周遭是碎屍斷臂。

至于文字,并不是漢字,更像是一種符號,尤聿懷搖了搖頭道:“這字我并不認識,你如何看。”

“我也不認得,你看這邊。”

尤聿懷聞言繞到另一邊,另一面上刻的是一個人雙手交叉躺在棺中,四周匍匐着張牙舞爪的妖物,最後面繪的是上圖的那個仙人形象,整個趨勢倒像是這個神仙在驅使妖物分食棺中之人。

尤聿懷喃喃道:“難道是祭祀棺。”

“嗯?”

“沒什麽,這棺椁這麽大,估計有幾層,應該是王室貴族。”

“是水封的,表面還有潮氣。”

尤聿懷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就聽見後面傳來叫嚷聲,礦洞斷口處出赫然跳出兩個人。

陳言和陳行?!

後面還跟着追來的人,陳言在前面看見了兩人,一時四目相對,尤聿懷心道這啞巴真是晦氣,拉着花卿就往平臺下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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