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接納

接納

顧钰慈反應過來他們想要的是什麽之後,有點犯難。

按系統目前提供的條件,她解鎖一個格子後,的确可以從格子裏拿出若幹臺同樣的工具。包括原材料也是,但凡用人性值兌換了某樣原材料,就是取之不盡的。

但要讓她給每家每戶都配一臺,未免鋪張且惹眼得過分,而且她身上除了衣服和佩囊,其他啥也沒有,無法解釋是從哪拿出的那麽多犁地機。

翠麗的家裏人是出于對她的感激和信任,沒有多問。其他人家跟她沒有這麽深的私交,嘴巴未必能那麽牢靠。

最後她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喊祁越弄了輛大板車,她在家時就先把幾臺犁地機放上板車,再讓人運送進村子裏。這樣送了十多次,平均每三戶人家就能共用一臺,算是做到村內大面積覆蓋了。

其他人沒見過這新奇玩意,拿到手了也不知道怎麽用,試圖去請教王氏。王氏想詳細講解,卻發現自己面對這麽多人,硬是一點都說不出來。

她以為是自己腦子笨,語言能力不佳,便自己去田間操作,讓其他人在邊上圍觀學習,結果衆目睽睽之下,她別說原理和保養方式,連遙控器也忘了該怎麽使。

顧钰慈看她痛苦得抓耳撓腮的樣子,意識到這是系統在刻意阻礙這門技術的傳播。至少是在阻礙它從王氏口中傳播出去。

她從當初在宮裏被逼供時就感覺到了,那會兒小川他們能守口如瓶,一部分功勞應當歸于系統的阻隔。

她一度以為是因為碰到危急關頭,系統才開啓這項保命措施。但眼下一派寧靜祥和,開春後土匪也不怎麽出沒,這時候還要阻隔,有點說不過去。

顧钰慈安撫了王氏幾句,讓翠麗帶她回屋休息,讓其他村民稍等一下。而後她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将系統召喚出來,埋怨道:“你也沒必要防備得太過分,回頭老太太要以為自己腦子糊塗了,其他人也會懷疑是她成心不想教。”

系統無辜道:“這沒辦法,我和另外一個系統是聯動的,這是我們之間簽署好的協議。這道阻礙在另一項任務完成之前都會存在的。”

另一項任務……顧钰慈右眼皮一跳:“是沅沅的任務嗎?等祁越當上皇帝,你這邊才能解除記憶阻礙?”

“按照協議內容,是的。顧沅的任務尚未完成,我這邊會自動判定當前環境不适宜傳播。你若實在要教這些村民,只能你自己受累了。”

顧钰慈有點抓狂:“我能開個大班課嗎?把他們集中在一起講?這麽多人你叫我一對一,遭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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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很吝啬,不肯網開一面,只能如同漏尿般稍微給她放幾滴水:“每家每戶最多出一個人來聽你講,不能再多了,人選你自己定。”

這個條件倒還不算太壞,反正犁地機方便操控,每家只要有一個人懂就足夠做事情了。

她馬上拜托村長把全村人家集結在一起,而後挨家挨戶挑女人出列。

雖然沒有顧沅在,她未必能挑得中一家子裏頭悟性最高的,但她很明白,女人普遍比男人更能靜下心來認真地學,情緒也穩定得多,大量選女徒弟準沒錯。

馬上就有男人對此表示不滿,嚎叫着為啥要讓自家婆娘或者閨女來學,這麽重要的事情,理當讓一家之主頂上。

顧钰慈涼涼地瞥了說話那人一眼:“您也要為我考慮一下,我一個婦道人家,還是成了親的,怎好獨自面對烏泱烏泱的一群男人?”

他們想起她到底背後是有主子的,便噤聲了。誰也不想她背後那位縣官來找麻煩。

顧钰慈帶着一群老少娘們兒去了田邊,留下老爺們兒在原地生悶氣。

她們只需要學會犁地機的操作方式就好,因此教起來遠比教王氏那會兒要輕松得多。即便是當中資質最差的,在上手實操幾遍之後,也能把一片田耕得七七八八。

趁這個機會,顧钰慈觀察一番後,掐準了幾個悟性一流的好苗子,接下來要解鎖其他農業用具,就選她們當徒弟。

她們對顧钰慈的戒備心其實一直不曾完全放下,雖然她肯送來工具,又教她們使用,看上去一門心思為村裏好。

閑暇時候,她們就喜歡跟她聊天,試圖從她嘴裏套出更多她個人的信息。這種私事了解得越多,她這個人就越具體越可信。

顧钰慈借機瘋狂輸出,将話題從自己身上引到祁越身上,毫不吝惜溢美之詞。

“你們看到這犁地的東西是我的人推進村裏的,實際上,這是祁巡按的意思。全部的器械都是他弄來的,他是真心希望你們種地省點事兒,收成能好一點。”

有個嬸娘嘀嘀咕咕道:“收成好了又有什麽用,總歸留不下幾根穗兒給自己家裏。”

“他在想辦法了。”顧钰慈低聲道,“能讓你們秋收時多留一些糧食。一開始不會那麽順,他也是被迫做過很多自己不樂意做的事。”

想想那天祁越進村,阻攔王老四欺淩婦孺,她們隐隐覺得,也許這位巡按确實跟其他縣官不一樣。

這時又有年輕姑娘纏着顧钰慈問道:“祁巡按在我們面前,稱您作‘夫人’。您究竟是哪一位夫人呢?”

旁邊她的一個姐妹叱道:“這不是我們該問的事情!”

這個大膽的年輕姑娘,正是顧钰慈看中的好苗子之一。她看得出顧钰慈是很和善的人,并未被唬住,反而問了一個更直白的問題:“祁巡按是被派來專門照料您的麽?還是說,是他自己願意的?”

這話意有所指,且指向性非常明确,在場其他年紀稍長的婦人趕緊捂住她嘴。

顧钰慈淡淡一笑,聲音頗為傷感:“也許是二者兼有吧。”

短短一句話,足以在她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讓她們用想象力編織一個完整的故事。

什麽祁巡按為了心上人放棄爵位遠走西北,祁巡按準備卧薪嘗膽伺機打倒擄走媳婦兒的惡人……群衆的八卦能力是無限的,衆說紛纭,什麽版本都有。

群衆的感情又是樸素的,愛憎分明。祁巡按給他們送犁地的工具,暗中幫助他們,又對縣官存在有奪妻之恨,他們拿腳投票,內心的天平肯定往祁越這邊傾斜啊。

土匪們不知道去什麽地方弄錢了,整個春天就沒見到他們的影兒。祁越在大倉村露面的次數倒是多了起來,因為每過幾個時令,顧钰慈就要他派人運送不同的機器過來。

什麽播種機、噴灌機、收割機……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他已經學會了不多問,做一個沒有感情的送貨監工。

然後他發現,村民對他的态度不知怎的友善了起來。原來還帶着恐懼和疏離,現在很多人見了他都會笑一笑,沒那麽拘束了,膽子大的更有直接來問好的。

翠麗一家念他上次相護,送了王氏親手納的鞋墊子聊表謝意。

祁越在村裏轉了一圈,神思恍惚,晚上鑽進顧钰慈房裏,一定要她說清楚,她到底是給村民下了什麽迷魂藥。

顧钰慈依舊忙于畫圖編寫教案,頭也不擡:“受歡迎受愛戴,不是好事兒麽。你還急眼了?”

“這事兒忒吓人。”祁越誇張地拍拍胸口,心有餘悸,“全部人都換了個芯子一樣。你跟他們說什麽了?”

“我說,你是真心實意為他們好的人。”顧钰慈被他叨擾煩了,微笑着起身,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蛋,“不要懷疑自己的魅力,祁将軍。”

趁他昏頭昏腦飄飄欲仙,她沒費什麽力氣就把他推出了房間。

祁越呆愣在門口良久,繼而傻笑着搓了搓臉。顧沅拿着茶壺路過,見狀一陣惡寒,背上雞皮疙瘩抖三抖。

寒來暑往,不知不覺一個完整的農業周期即将走完。顧钰慈這一年收獲頗豐,徒弟繞膝,幾乎是不間斷地解鎖格子。

離全部解鎖完畢還差得遠,但也足夠讓她小小地驕傲一下。

托全套農業器械的幫助,今年大倉村的收成的确翻了幾番,破了歷史記錄。翠麗家的土壤由于被她專門改善過,收獲尤其多,能讓全村都眼紅。

秋收完成,翠麗信守諾言,請顧钰慈來家裏吃飯,吃得比平常豐盛許多。

“這頓飯比不得縣官府上的,但是我們的一片心意。”翠麗有些羞赧。

顧钰慈欣然笑納,吃得腮幫子鼓囊囊。這頓飯剛吃完,又接二連三有其他女人來送她禮物,多是織物和小菜。最慷慨的一個,送了一塊新鮮的肉來,是家裏男人打獵得來的。

送肉的這位嬸娘笑得最燦爛,昂首挺胸:“真是謝謝您嘞,俺家那口子原先動不動就對俺動手,現在俺手裏有那些個器械,他不懂怎麽使,對俺可是服服帖帖,再不敢挑事了。”

她這一說,其他嬸娘和年輕姑娘也點頭稱是。

“俺爹态度就比以前好上不少哩。”

“可不嘛,哪裏還敢動手。他一揚手,我就拿石頭對着機子,大不了就砸了,一家子都不過了!”

顧钰慈回到家,恨不得把那塊肉裱在牆上。看了半天,最後還是依依不舍地交給了廚子。

顧沅笑道:“徒弟給你補學費啦?”

“當然。”顧钰慈一天嘴角就沒下來過,“哎,等以後有條件了,我幹脆像你說的,辦個學校吧。最好是女校,還是女徒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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