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太原之亂:報仇
太原之亂:報仇
昨晚寒毒發作了一夜,林雪疏現在身體還是痛的厲害。
這些年寒毒時不時發作,他的身體損傷的程度很大,要不是因為生在王族,有數不清的靈丹妙藥吊着命,恐怕早在幾年前就見了閻王。
按理說這麽多年過去了,身體上的疼痛也早應該已經習慣,但昨天晚上昏迷時,他隐約感覺到蕭陌抱着自己。
她為自己暖手時的溫度,輕柔,但使人十分眷戀。
所以,林雪疏難得的想要矯情一把。
“身上很痛,還是有點冷。”
他時間沒有說話的聲音有些細微沙啞,眼角因為隐忍疼痛的折磨呈現出了些許暗紅色,此時因為擡着頭回答問題,加上他有些委屈的語氣,可把蕭陌心疼壞了。
蕭陌把他又往自己身上摟了摟,幫他散落下來的頭發輕柔的撫到耳後。
“那再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的衣服上熏得有安神香,可以止痛。打火石在鄭瀾身上,再靠着我一會兒,等他回來生了火就不冷了。”
“嗯……”
察覺到肩膀上的腦袋又往自己頸窩鑽了鑽,蕭陌以為他又冷的狠了,就又準備悄悄用內力産一下熱量,但催動內力還未成功就被打斷了。
“阿陌,你覺得昨天那群黑衣人什麽來頭?”
“單人功夫不足為懼,但行動時總是小群體,人數未知,但絕對不少于兩千人,招式狠辣,卻沒有置我們死地,當然我偏向于他們在隐藏自己所用的招式,有些像在拖延時間……”
說到這兒,她為林雪疏梳理頭發的手停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
“不過還是能細微的察覺到,他們的招式和用的武器好像不屬于中原,有點兒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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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
蕭陌有些驚訝,但對于林雪疏的推測她還是深信不疑。
“匈奴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退居中原邊境,這幾年秦、晉、楚這三大國沒有一國诏匈奴入中境,無诏入境,他們就不怕挑起戰争嗎!”
“匈奴人觊觎中原良久,十年前,晉國國主聯合秦、楚、燕等幾個國家将其徹底驅逐出中原時,他們根本就沒有放棄過占領中原的欲望,十年時間足以他們療養生息後卷土重來,此次無诏入境其實也不難理解。”
“但還是有一點我理解不了。”
“什麽?”
蕭陌用下巴蹭了一下林雪疏,表示自己有在聽,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為什麽是晉國?”
“晉國?”
“據我所知,秦、楚這兩年明面上并未遇到匈奴人無诏入境殺人事件,但晉國在三年前就曾抓住過匈奴人,這兩年他們的動作更是大,好像在故意告訴什麽人他們入了中原境地……”
有一條重要線索從突然林雪疏腦子裏面快速閃過,但卻沒來得及抓住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之後再怎麽想也沒能想的起來。
一刻鐘後,直到他看到提着魚,笑嘻嘻與鄭瀾插科打诨共同歸來的周羽軒時,瞳孔急速皺縮。
“是周将軍!”
“我爹?我爹怎麽了?你們在說什麽?”
周羽軒剛回來就聽到林雪疏跟蕭陌在說他爹周沉翰,不禁疑惑。
十年前周沉翰是各國抗奴戰争中的名将,連在秦國作惡多端的的匈奴太子耶律齊都是他斬殺的。
當時如果不是晉國內部出了叛軍,周沉翰不得已受诏回國清除叛軍,他絕對能成為可以與蕭哲遠比拟的威名長存的名将。
聯想到這兒,林雪疏的臉色變得比之前難看許多。
“阿陌、鄭瀾、周小侯爺,我們現在必須馬上回太原城,周将軍可能有危險!”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解釋這麽多,在蕭陌的攙扶下艱難的站起來後已經虛弱的說不了話。
話至如此,蕭陌也終于明白昨晚那群黑衣人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昨天他們剛出城不就,周羽軒就騎着馬追了出來,如果沒有人故意向他透露他們一行人離城,周羽軒怎麽可能會這麽快趕來。
而後他們跟周羽軒彙合就遭到了黑衣人的追殺,被困在樹林裏一天一夜。
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
周羽軒是周沉翰獨子,平日裏雖因為性格頑劣受到他的不少訓斥,但他将人當眼珠子寵太原城人盡皆知。
周羽軒被引離太原城一天一夜沒有消息,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告訴周沉瀚,他的兒子遭遇了不測,周沉翰會怎麽做?
十年前被殺了太子的匈奴人,而如今潛入太原城伺機而動的匈奴人又會怎麽做?
“周羽軒,我們現在必須馬上回太原城,昨晚的黑衣人是匈奴人,他們此次是沖着周老将軍來的,周老将軍現在很有可能會有危險!”
蕭陌解釋完就摟着林雪疏運起輕功往太原城方向趕。
緊随其後的周羽軒第一次希望家裏那個老頭子聰明一點不要管自己,能夠看出匈奴人的詭計,也不要為了自己以身涉險。
幾人功夫都不差,只用了一刻鐘就趕到了侯府。
往日寧靜安逸的侯府門口今日格外的安靜,甚至安靜的有些過分。
門口處,威武的石獅子上不知為何竟挂上了肅靜的白布,明堂堂昭示着侯府在周羽軒離開之後發生了大事。
周羽軒站在自己門口不願進門,他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手掌被他攥的太緊而傳出骨骼錯位的聲音。
他向來是一個驕傲而自信的人,但這一次他希望自己的猜測出了錯誤。
“周羽軒……”
“陌陌……我……我不想進去……”
蕭陌放在周羽軒肩膀上的手被他牢牢抓住,此時他的神情迷茫又惶恐,像是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其實說到底,他還只是一個未及冠的孩子。
“進去吧小侯爺,無論發生了什麽,我們都會陪着你。”
鄭瀾将手放在了周羽軒另一個肩膀,連虛弱靠在蕭陌肩膀的林雪疏也向他點了頭鼓勵。
匈奴人無诏入境中原,手甚至已經伸到了晉國王族,他身為楚國的太子有義務幫助周羽軒,徹查匈奴人此番入土中原的目的。
有了三人的鼓勵,周羽軒終于顫抖着手敲響了他再熟悉不過的侯府的大門。
随着緊閉的大門打開,侯府內竟也都是素缟一片。
“小侯爺!您終于回來了!老爺……老爺他、他、您要為老爺報仇啊!”
“管家,我、我爹到底怎麽了?這門口的白、白布是什麽意、意思……”
開門的是侯府的管家,見周羽軒終于回家,哭喊着跪倒在地,語無倫次的說着要報仇。
“管家你說清楚,我爹究竟怎麽了!”
周羽軒不想再等管家的答案,一把推開他大踏步的趕往周沉翰所在的庭院。
一路上白娟遍布,傭人素缟加身,其實他心裏早就有了答案,但他不敢去想。
他撞倒了很多個路上穿着素衣,悲切着面容向自己行禮的下人。
他不敢開口問任何人侯府這一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因為所有蒼白的解釋都不如眼見來得真實。
他家老頭子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軍啊,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沒了。
明明前天自己和他一起吃飯的時候侯府還是好好的,怎麽過了一天,就變成了如今這幅樣子。
或許只是府中的其他人出了事,老頭子幫忙操辦也說不定?
再或許這些只是迷惑難些匈奴人的把戲,老頭子根本就沒有一點事?
他加快腳步到了周沉翰庭院所在的正堂,而位于正堂中央的那口黑楠木棺材就這樣猝不及防映進了他的嚴重,在陽光的照耀下刺得他眼睛痛。
所有期待的設想徹底破滅,不知名的液體開始不受控制的從他眼睛裏流出來。
“爹、爹?”
明明是初秋之際,看着眼前的棺材,周羽軒卻感覺身體冷到了腳底。
他顫顫巍巍的靠近棺材,直到看到棺材裏的人後目疵欲裂。
“爹!!!”
秋風打着旋卷走靈堂前火盆中的紙灰,煙火之氣都帶着悲切。
在以往的十年裏,他很少正正經經的叫過周沉翰爹。
而如今兩人好不容易冰釋前嫌,這聲“爹”再次由他的嘴裏喊出仿佛浸了血。
不是簡單的哭喊,而是所有人都能聽出的撕心裂肺。
蕭陌扶着林雪疏趕到靈堂的時候,看見那口放在中央的棺材也愣住了,随後就是聽到周羽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她真的沒想到,周沉翰居然就這麽去了。
這個勇猛、忠義、慈悲的老将軍就這樣去的悄無聲息。
周沉翰跟自己的祖父太像了,這樣的人去世他們都無法無動于衷,而他唯一的兒子此時把着他的棺材哭的肝腸寸斷,每一聲“爹”都是泣聲如血。
他們也懷着敬懷之心緩慢地靠近了棺材,直到看清楚棺材裏的那具屍首後,都是皺着眉後槽牙緊繃了起來。
原因無他,周沉翰的屍體居然都沒有被得到尊重。
曾經的晉國名将身隕,屍首,竟被五馬分屍……
“這群該死的匈奴人!我要替周将軍報仇!”
鄭瀾身為楚國的少年将軍,是聽着上一輩名将的故事長大的。
除了十幾年前就逝世蕭老将軍,他最崇拜的恐怕就是十年前骁勇善戰,将匈奴人驅逐出中原境地的周沉翰。
如今看着自己敬重的将軍被害,連屍首都被折磨成這樣,他一時氣血上頭,抽了一旁侯府侍衛的刀就要走。
“鄭瀾!你去哪?”
“我去為周将軍報仇!”
“你冷靜一點,匈奴人此番入境目的不明,周将軍身隕說不定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你現在出去很危險!”
蕭陌看鄭瀾拔刀就走,心裏難免有些着急,但身上還靠着尚很虛弱的林雪疏,情急之下只希望言語上可以勸住他。
“那我們難道就要看着周将軍被害無動于!”
林雪疏擡手制止蕭陌,冷冷的看着鄭瀾:“你去哪裏為周将軍報仇,你知道那群匈奴人在什麽地方嗎?你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嗎?咳……咳咳咳……你知道他們害周将軍的原因嗎?”
“我……”
“你什麽都不知道,現在是想去白白送死!”
因為一時間說了這麽長一段話,林雪疏有些喘不上來氣,蕭陌扶着他心疼的為他在後背溫柔的順氣。
他又咳了幾聲後難免有些自嘲,寒毒發作過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接下來的十幾天都很難恢複回來。
“公子我……”
“去看看周羽軒吧,那是他父親,他會比我們難受百倍。”
說完這話,他已然撐不住閉上了眼睛,重新靠回蕭陌肩上不再出聲。
鄭瀾看着仿佛瘋了一樣抱着棺材又哭又喊的周羽軒,最終還是放下了刀,起身去他的身旁無
聲的陪伴安慰。
林雪疏說的沒錯,越是這種時候才越應該冷靜。
匈奴人廢了這莫大功夫絕對不僅僅只是為殺了周沉翰,後續還有什麽陰謀他們都不得而知。
蕭陌也在看周宇軒。
她知道最親近的人突然離世是怎樣的痛苦,如今痛苦反而成了最好的發洩方式。
她不會安慰人,但早在心裏承諾一定會為周沉翰報仇。
三人無聲的陪着還在發瘋的周羽軒。
很長時間過後,蕭陌才意識到,靠在肩上的林雪疏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動靜了。
“林雪疏?”
她輕聲喊他,沒有任何回應。
看了看還在陪着周羽軒的鄭瀾,她将林雪疏打橫抱起,輕手輕腳離開了靈堂。
将人好好安置在床上後,她輕輕撫摸了一下林雪疏仍舊蒼白的臉。
從昨晚的追殺,到寒毒發作無藥,再到今早馬不停蹄的趕回侯府,林雪疏的身體恐怕早就撐到了極限,連昏睡過去都沒有驚動旁人。
蕭陌低頭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輕聲着說了一句“好好睡一覺”。
她起身關門離開時,不曾看到剛才還在床上“昏睡”的人在她出門後就睜開了眼睛。
眼底是一片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