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年躲避白費

十年躲避白費

“我回來了。”

柴溪音有氣無力的喊着。

她和朋友合租,朋友在醫院工作,上下班有早有晚。柴溪音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喊一聲,家裏有人就會應她一聲,沒人的話就她自己。

往常柴溪音喊完會停頓一下,聽一聽屋裏有沒有動靜,今天沒有。

柴溪音喊完以後就回了卧室,把門一關,将自己大力扔進軟塌的被子裏。

所以她沒有聽到,她剛回屋後,從廚房端着湯出來,應了一聲的朋友。

朋友叫佟靜和,是柴溪音的高中好友,性格和她的人名比起來,差了那麽一截。

比如現在,柴溪音回屋躺着不理人,佟靜和立馬就過來敲門找人了。

“柴溪音,出來吃飯。”佟靜和喊着

柴溪音蒙着被子,低聲回應的話完全傳不到佟靜和的耳朵裏。

佟靜和立馬就急眼,“你咕咕哝哝說什麽呢我一個字都聽不清,趕緊出來喝湯啊,再不出來我摔碗了。”這就是佟靜和,文氣的名字,火爆的性格。

柴溪音一聽這句話,立馬從床上彈起,惹誰也不能惹佟靜和,不然她真的會爆炸,更何況,柴溪音本就不是那種能跟人幹架的性子。

“來了。”說話依然是有氣無力,除了卧室,她便聞見了湯的香氣。

佟靜和這個人,打小就性格獨立,別人還在跟家裏要錢吃食堂買青春小說本子看的年紀,她已經求着小吃街的燒烤攤老板收她當學徒了。

初中三年,小吃街那一整條街都被她學了個遍,柴溪音到現在依舊想不通,這麽個人,怎麽會去了醫院工作,明明就應該幹廚師那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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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客廳中間放了屏風,以隔開客廳和餐廳。

豆腐蝦仁疙瘩湯是佟靜和的拿手好湯,喝過的人都說好,當然,也沒多少個人喝過,卻是的确好喝的。

柴溪音一坐下,佟靜和邊遞勺子邊問:“怎麽了垂頭喪氣的?家裏又催你結婚了?”

“不是。”柴溪音搖着頭回答。

催婚算什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呗。

“那是什麽?工作?”佟靜和問,問完又自己回答,“那不能,你在穆沉那裏工作怎麽着都受不了委屈。”

柴溪音擡頭看她一眼,佟靜和盛湯的動作停住,“不是吧?”她一臉不可置信道,“穆沉絕不可能讓你受委屈,是不是你背地裏被人欺負了他不知道啊?”

柴溪音嘆了一口氣,佟靜和立馬肯定道:“那就是了,肯定是別人背地裏欺負你了。”

“不是。”柴溪音又一次否認,“我不是受委屈了。”

佟靜和追問道:“那是什麽?”

是什麽呢?柴溪音想了很久,直到佟靜和在桌子底下踢她一腳,她才回神。

放下湯勺,雙手交疊撐住下巴,深深的看了一眼佟靜和,只把佟靜和看的後背發涼。

佟靜和說:“我摔碗了啊。”

“我遇到黎向川了。”柴溪音平靜的聲音輕響在佟靜和的耳邊。

佟靜和懷疑自己聽錯了,黎向川三個字,是不可能出現在如今的柴溪音的口中的,她一定是聽錯了,柴溪音怎麽可能說出這三個字,很不正常。

但這是真的,是柴溪音說的,三個字,黎向川。

“什麽情況?”佟靜和湯也不喝了,着急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柴溪音又發呆,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有關于黎向川她一向不知道怎麽開口。

停了半晌,或許是梳理好了,或許是害怕佟靜和摔碗,應該是後者,總之她開口了。

她說:“我們公司最近在談代理發展,他是那邊派來的負責人,而且這個事情還和陽裏有關。”

陽裏,柴溪音出生的地方,成長的地方,告別青春的地方,一路向南狼狽逃跑的地方,如今,她又一次和當初的人重新回到這個地方,也許不再是熟悉的人,總之,這個人,一直都是她心裏的黎向川。

佟靜和看着頗為傷感的柴溪音,沉默良久。

“阿音,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沒告訴過你。”她說。

柴溪音問:“什麽事?”

佟靜和說:“大一的寒假我回家,黎向川的爺爺,曾跟我要過你的聯系方式,我知道肯定是黎向川想要的,所以我拒絕了,後來爺爺再沒提過這件事。”

“你怎麽拒絕的?”柴溪音問。

佟靜和回答,“我說,我也還沒聯系上你。”說罷趕緊追着解釋,“你說的嘛,任何人要你的微信都要經過你的同意,如果是黎向川,直接拒絕,那黎向川的爺爺跟我要你的聯系方式,絕對等于黎向川,對吧,你不能怪我啊。”

“怎麽會,我怎麽會怪你,就算我沒說過,你這樣做也是對的。”柴溪音說。

大一寒假,那時候佟靜和也才剛聯系到柴溪音一個星期都沒有,不僅是因為柴溪音的叮囑,更多的是害怕穆沉。

佟靜和想起來一件事,她問:“穆沉怎麽說?”

柴溪音趴在了桌子上,眨巴着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回答:“穆沉能說什麽,黎向川現在是公司能不能往前更進一步的重要負責人,他還能怎樣?拒絕嗎?”

佟靜和一下拍着桌子站了起來,指着柴溪音的發頂說:“拜托,那可是穆沉,當初把你帶走切斷你跟我們所有聯系的人,如果不是他主動聯系我,我怕是到現在都還見不到你呢。”

“是嗎?”柴溪音反問,“怎麽可能,你是佟靜和,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一定會聯系你的額,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那可不一定。”佟靜和撇嘴,“要不是穆沉結了婚,又和他老婆恩愛至極,我怎麽都要懷疑他喜歡你的。”

柴溪音聽到這話也只是笑了笑,這種話,不只是佟靜和,她遇到過很多人,很多人都這樣說過。

但她和穆沉一直都是好朋友。高二那年重新分班,她和穆沉認識,認識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他有外校女朋友,而且還跟她女朋友一起吃過飯,打過游戲。穆沉的女朋友沈柒開朗大方,聰明伶俐,對柴溪音從未有過敵意。而柴溪音也始終都記得,哪怕她與穆沉再清白,也要适當保持社交距離。

高三畢業,柴溪音選擇了地圖最南的一所大學,那所大學是沈柒推薦的,将她帶離陽裏,帶出當時那個朋友圈子的人,不是穆沉,是沈柒。是她說服柴溪音,和穆沉一起,将她帶往南方,之後也一直照顧着她,幫助着她,直到現在。

這些年,柴溪音與穆沉家的關系,像是親兄妹一般,她還白得了個疼愛她的好嫂子。

佟靜和不知道全部,柴溪音也從未清楚的說過,因為佟靜和與黎向川從小一起長大,感情也勝似兄妹,在剛逃走的那段時間裏,柴溪音對于告知佟靜和自己的去向也是猶豫萬分。最後,是在沈柒的開導下,決定透露自己的動向。她叮囑佟靜和,不可以告訴別人,尤其是與黎向川有關的人。

就這樣,柴溪音一直到大學畢業,跟着穆沉回來,工作徹底的穩定下來之後,才與佟靜和見了面,重新建立起親密關系,到合租這一步。

兩個人以同樣的姿勢趴在桌子上,佟靜和是先耐不住安靜的人。

她問柴溪音,“這下怎麽辦?”

柴溪音把頭埋進臂彎,悶悶地聲音說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佟靜和一聲嘆氣,“唉。”接着說:“當初你跟穆沉一起去南方,去了就沒信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這樣,幾乎每一個人都問我,尤其黎向川,一日三問,我當時都要被他問瘋了。直到後來你告訴我,你是為了躲他,我郁悶至今。然後我換手機號的時候索性沒告訴黎向川,如今躲來躲去的,竟是又撞上了,仿佛沒有中間這十年一般。”

“是啊。”柴溪音回答着,聲音裏透着一絲哽咽。

這絲哽咽,再一次打住佟靜和想問清楚她躲黎向川的理由。

悲傷歸悲傷,飯還是要吃的。

見柴溪音低落一陣之後開始幹飯,佟靜和也就不當回事了。

兩人這一頓飯吃的前所未有的靜寂,打破這一份寂靜的,是吃完後誰洗碗的争吵。

柴溪音情緒不好,佟靜和怎麽可能不知道,吵了幾句之後就把洗碗的任務放心的交給了她。

“那你收拾吧,我回屋歇會兒。”佟靜和說。

柴溪音抱着碗筷,頭也不擡的回答:“行。”說完低着頭進了廚房,順手還把餐廳的燈關掉。

突然失去燈光的那一刻,佟靜和邁不開步子,卻不知道要停下來說些什麽,思索幾分,還是回了屋。

柴溪音面無表情像個刷碗機器人一樣站在那裏勞動,碗筷之間碰撞出的聲音她好似聽不見,手勁越來越大,動作越來越放肆,很怕家裏這唯一的湯碗被她摔碎。

明明也就兩雙筷子一個大湯碗,外加兩個小碗,怎麽柴溪音越洗越費勁,越洗越煩躁,洗着洗着幹脆往池子裏一扔,耳朵裏傳來碗筷碰上池子邊的聲音,脆生生的。

她終于清晰的目光看着眼前這一池子的混亂,嘆口氣,再反手撐着按在池沿兒上,緩緩低下頭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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