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津陽一行

津陽一行

靖舒面無表情雙眼無神地看着柴溪音,腦子裏飛速運轉着要怎麽開這個口。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她想現在帶着柴溪音沖出去,沖到人海裏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追上黎向川問問他,究竟是什麽事?

偏偏在這個時候,柴溪音問:“怎麽了?”靖舒的臉色很不好,柴溪音頓時擔心起來。

靖舒脫口而出的回答:“沒事,我也不知道。”

“什麽?”柴溪音茫然問了一句。

靖舒非常不會撒謊也不會瞞人,就跟她小時候一樣,憋不住事情。

她深呼吸着給自己加油打氣,然後一口氣說出來。

“黎向川說他臨時有事來不了了他說對不起。”

柴溪音愣住了。

片刻之後她問:“什麽事?”

“不知道。”靖舒實話實說,确實不知道,也不知道黎向川為什麽不說是什麽事,是工作還是私人事件都沒說,這讓靖舒更苦惱了。

這時柴溪音的電話響了,她的電話在離開北原時設置了來電轉移,所有的電話都會被轉移到她的備用手機上,而那個備用手機被放在公司辦公室的抽屜裏。

但是這個手機本身就有兩張卡,另外一張卡的號碼只有一個人知道,那個人是穆沉。

但是,穆沉一次都沒有打過,他說過,除非是天塌了的事情,不然不會打這個電話。

柴溪音被這個電話驚吓住,她立即拿起來接聽。

“穆沉。”

“柴溪音,去津陽,要快!”

“津陽?”柴溪音很不解,不管是上沉科技還是穆沉本人,從來都與津陽沒有任何關系。

“佟靜和出事了。”穆沉這樣說道。

柴溪音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來的,“靜和怎麽了?”

“确切的說,不是佟靜和出事了,是傅炳揚,他乘坐的飛機出事,飛機上全員遇難。”

柴溪音被此事驚到,半張着嘴久久說不出話來,穆沉那邊還在繼續說着,“她在醫院聽到的新聞,忙完工作就準備往津陽去,結果一出醫院就暈倒了,醒來後就和傅炳輝一起飛津陽了,這些都是許捷涵告訴我的,她說讓我一字不落的轉告你,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你,畢竟事關佟靜和。”

柴溪音甚至都沒回他一句話,直接把電話挂了。

她急忙忙就要走,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人,被喊到才反應過來。

靖舒問:“出什麽事了?”

柴溪音沒說話直接抱住靖舒,緊緊的擁抱着,她的下巴放在靖舒的肩膀,靖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拍着她的背幫她舒緩情緒。

“沒事。”靖舒不明所以的說。

柴溪音抱着的力度又緊了幾分,這時她說:“靖舒,你一直都是我心裏的靖舒,我們之間從來沒變過,你一定要幸福快樂,永遠永遠都要幸福快樂,然後平安健康,一輩子都得這樣。”

靖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一遍遍的問,“你到底怎麽了?阿音,發生什麽事了?是佟靜和嗎?”

柴溪音搖搖頭,“沒事,這些都跟你沒關系,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要幸福快樂平安健康,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當然啊。”靖舒肯定的說,“我們當然會再見面。”

“嗯。”柴溪音放開靖舒,“那我走了。”

“現在嗎?”

“現在。”柴溪音說完就走了,像一陣風一樣,靖舒看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店門口。

她後知後覺的跟了上去,就是那麽巧,柴溪音正好趕上電梯下去了。

靖舒對着緊閉着的電梯門喃喃自語,“阿音,你也是。”

她還有特別多的話沒跟柴溪音說,可人生就是這樣,來不及的事情太多了只好留到下一次,可是下一次是什麽時候卻無法确定。

說着再見的人會再也不見。

約好下一次的人,也許不會再有下一次。

見一面,少一面,是所有人在告別裏永恒的主題。

京豫這個地方,柴溪音不會來很多次,也沒有定居這裏的打算,是她無法适應和接受的忙碌之城。

比如這個點去機場的路上,非常的堵,不知道在堵些什麽也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

京豫到津陽,飛機航程不過一個多小時,可堵在路上的時間,已經要一個多小時。

她在這個時間裏取消了呼叫轉移,試着撥通佟靜和跟傅炳輝任何一個的電話,都失敗了。

最後她能撥通的,只有許捷涵。

她向許捷涵打聽着,希望能聽到一些與穆沉所說的不一樣的話,具體是哪些不一樣她也不知道。

事實證明,沒有不一樣。

穆沉轉達過來的話就是許捷涵想要告訴她的所有。

當她終于到達機場坐上最快一班飛往津陽的飛機時,情緒還是一團亂麻,她這麽多年的情緒修行全在今年破開。

源頭,是黎向川。

當她做好準備去正面處理這個源頭時,卻沒有等到人。

而這個人,已經平安落地津陽。

等他到達目的地時,沒有第一時間見到傅炳揚,而是佟靜和與傅炳輝。

他以為,只有自己被聯系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沖過去問傅炳輝:“人呢?”

傅炳輝看到黎向川竟然也來了,驚訝之餘搖了搖頭,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黎向川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怎麽問。

佟靜和此時頓在一旁發呆,整個人沒有神采像被抽去魂魄一般。

他想去看看佟靜和,卻被傅炳輝拉住。

“別碰她。”

黎向川問:“所以現在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

傅炳輝沒回答,黎向川晃着他的胳膊,“說啊?都上新聞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傅炳輝這才回答,“墜毀事故,我們什麽都沒有了。”

“不可能,什麽都沒有怎麽聯系我們?”

“我是他的家屬,我猜,你是他填寫的第一緊急聯系人吧。”

黎向川愣住,手掌順着傅炳輝的衣料慢慢下滑,在自己的身體兩側晃蕩兩下停住,如同他此時的心情,來回搖擺着,卻沒有一個停落點。

他在些微的模糊裏看向頹掉的佟靜和,只是看了幾秒便把頭轉了回去。

那單薄的身板靠着冰冷的牆壁,黎向川很想去拍拍她給她情緒一個停落點,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

傅炳輝伸手攔了一下沒攔住,黎向川避開了他,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他也還是那個最了解佟靜和的人。

而佟靜和在他過來蹲下的那一刻,與他平靜的眼眸對上的那一刻,她撲了上去。

在一片嘈雜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聲音裏趴在黎向川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黎向川的眼眶在這哭聲裏逐漸變紅,他也只是稍稍擡起了頭,他要做佟靜和此時情緒的停落點不能讓自己的情緒落地。

沒能忍住的人,是傅炳輝。

他一直相依為命到現在的親弟弟,那個為了他的家裏能變好犧牲了自己一切的人,最終還是離開他了。

他如何能不痛,他的痛只會比旁人更深更重,但是他是傅炳揚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親人,他只能挺着、撐着,一切都在需要他。

他走了幾步,站到安全通道的門前,靠向牆壁,五指緊抓住褲縫,低垂着頭,無聲痛哭。

這是一場毫無準備的告別,它的遺憾是成千上萬個的,傅炳輝只覺得,如果傅炳揚的離去是一種自由的解脫,就好了。

他捂住嘴巴,是捂住自己抑制不住的哭聲,當他想起傅炳揚的女兒時,他的目光一下變得清明起來。

他不停地拍着胸脯讓自己情緒平穩下來,使勁糊了一把臉,讓自己硬是表現的從容淡定。

他走了出去,佟靜和還在哭,只不過是靠向牆壁,側着身子臉貼向牆壁,黎向川不停拍打她的背希望她能緩一緩,可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直往下落。

傅炳輝走過去,蹲下來,思索三分之後,還是當着佟靜和的面問了。

他問:“向川,炳揚出差前有把孩子送給你照顧嗎?”

黎向川愣住,接着緩緩搖頭。

而佟靜和抖動的肩膀在這時停住,她轉過頭來問:“什麽孩子?”

傅炳輝和黎向川對視一眼,之後,傅炳輝低下了頭,黎向川猶豫着說道:“他和周豔有個女兒,我之前跟你提了的。”

佟靜和哪記得什麽女兒,她現在一心沉浸在失去傅炳揚的悲傷裏,早不記得黎向川跟她說過什麽了。

她問:“她現在在哪兒?”

傅炳輝說:“我也不知道。”

黎向川說:“我大概知道。”

“在哪兒?”佟靜和問。

黎向川撚着手指,“他有一個關系不錯的同事,家裏有個兒子,他出差的時候,會把女兒送他那個同事那裏。”

佟靜和立馬站了起來,卻沒想到一下子沒站住差點摔倒。

黎向川要扶她被她拒絕,“我行。”

她靠着牆站了會兒,說:“輝哥,你留下,我和黎向川去找孩子。”

傅炳輝看了一眼黎向川,見黎向川點了頭,他才說:“好,有事電話聯系。”

佟靜和點頭,“我們走。”她對黎向川說。

黎向川再次要扶佟靜和,被她拒絕後他也沒收回手,只說:“那你走慢點,你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佟靜和想了一下,抓住了黎向川的手臂,她現在确實沒什麽力氣,光是那一通痛苦就耗掉她大半的力氣。

他們走出大門口,突然照射過來的陽光令佟靜和躲避了一下,所以她沒看到。

而黎向川一動不動的身體和目不轉睛盯着某個方向的行為,才讓她看到,看到距離他們十米遠的站在人流中的柴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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