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氣什麽？”
“就你說的喜歡我的善良，給了我一種不安定的感覺，就不明白你為何會喜歡我。”卿奈低下頭，眸光黯淡。
藍天無聲長嘆，心頓時就軟了，“你這麽真誠可愛，沒理由不喜歡啊。”
卿奈擡起頭，有些奇怪道：“你是被這一點所吸引的？”
藍天撓撓頭，實話實說道：“我也不清楚……”她眼神露出一絲傷感，“你是覺得其實我不喜歡你嗎？”
“不是不是喜歡。”卿奈說。
“不是不是喜歡？”藍天疑惑道：“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卿奈長吐出一口氣，說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答案：“朋友之間的喜歡。”
藍天蹙起秀眉，有些不可思議道：“你覺得我對你是朋友間的喜歡？”
“不是嗎？”卿奈反問。
怎麽會是呢？藍天嗤笑一聲，忽覺無比可笑。
她不敢相信卿奈會是這樣的想法，心裏有什麽在悄然崩塌。
她以朋友的身份暗戀卿奈這麽多年，如果對卿奈只是朋友間的喜歡，怎會那麽糾結，痛苦？又怎會和她在一起！
而且，卿奈如果覺得她對她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為什麽要和她在一起？
藍天覺得好可笑，她們這段感情好可笑，就像個笑話。
Advertisement
卿奈見藍天臉色很不好看，輕聲問道：“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
“沒有，只是困了想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藍天說罷，剛想離去，就聞卿奈道：“我應該要對你關心的。”
沉默，藍天只剩無盡的沉默。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話：當我以沉默的方式暫時消融自己的不屑時，不無悲哀地意識到：我們彼此對愛的理解，決非同一層面……
應該要對我關心的？
藍天仰起頭，自嘲無聲地笑。
什麽叫應該要對我關心？難道你關心我不是因為你在乎，珍惜，愛護我嗎？
還是因為我們是情侶關系，所以你被迫“營業”——“應該關心我”？
這是什麽關心？
應該要對我關心？談何應該？在情感上，不管是何種關系都沒有應不應該，只有願不願意。
就算大多數人認為這理所當然——因為是什麽樣的關系，所以應該怎樣。
因為他是你爺爺，所以你應該照顧他，這是應該的。這是身為子孫的責任。這是生而為人的責任。
可因為他是你爺爺，所以你應該喜歡他，那就沒有這個應該了，我就是不喜歡我爺爺，就算他是我爺爺。
我無法欺騙我的感情。
我就是喜歡女生，就算世人都不允許我喜歡。
感情不是強求的，被迫的，是自願的，任性的，沖動的，感情不應該與應該扯上關系——這是藍天認為的應該。
你想怎樣不是因為你們是怎樣的關系，而是因為你就是發自內心地想這麽做。
你愛她，不會因為你們不是夫妻關系而不愛她。
你不愛他，不會因為是夫妻關系而愛她。
關系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何談應不應該，你想如何便如何。”藍天淡淡留下一句，快步離開。
兩人再次陷入了冷戰，彼此就算聊着天也是些心不在焉的話，就算在一起也似隔着整個宇宙。
年輕時的我們好像總是這樣，一旦鬧矛盾便容易陷入冷戰，誰都不理誰，都等着對方先妥協。
酒吧裏，藍天喝得酩酊大醉。
她無意識地向顏子熙和安年訴說着自己的傷心痛苦和疑惑不解。
她不明白，不明白卿奈為什麽會覺得她對她是朋友之間的喜歡，她更不明白如果卿奈這樣想的話又為什麽要和她在一起。
她一點也不明白。
原本自以為熟悉的人好像瞬間變得一點也不了解了，一切都像是虛假的。
一切都破碎了。
“我不知道要怎樣了，你們說該怎麽辦？”藍天眼神迷蒙，很是迷惘道。
顏子熙拍拍藍天的肩膀，安慰道：“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直也沒關系，誰讓你是彎的呢？”
“……”
“我謝謝你哦！”藍天翻了個白眼。
顏子熙笑了笑，起身去廁所。
這是間les酒吧。
回來時，她一臉納悶。
“大鍋，你怎麽了？”安年疑惑道。
顏子熙嘆了口氣，說：“剛才不小心碰到一姐們……的胸，她說我占她便宜！”
“誰占誰便宜啊，我胸都比她大好不好！”
藍天突然若有所思，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t的胸好像大都比p的大。”
顏子熙和安年齊齊點頭。
“也不知為啥……”顏子熙嘀咕道。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哪裏壓迫越大，哪裏反抗就越大？”安年意有所指。
倆t聽罷，恍然大悟。
……
酒過三巡，三人都喝醉了。
當顏子熙再次從廁所回到座位時，便見安年正趴在桌上睡覺，而藍天不知跑哪去了。
沒一會，一服務員走過來，禮貌問道：“你好，請問那是不是你朋友？”她指向不遠處正在發酒瘋的藍天。
顏子熙幹笑着搖頭：“不是不是，不認識。”
一旁的女人見此，一臉鄙視道：“真是虛僞的人，我明明看到你們勾肩搭背有說有笑一起進來的，你卻說不認識！我最讨厭你這種滿口謊話虛僞的衣冠禽獸！”
顏子熙抓住女人的手，邪笑道：“別走，你既然說我是衣冠禽獸，那麽我不得禽獸禽獸？”
“啊！有流氓啊！救命啊！”女人掙紮着大聲尖叫。
顏子熙看着衆人投來的“異樣”目光，讪讪松開手，尬笑道：“誤會誤會。”
“真是可笑的人。”女人嗤笑一聲。
“那你怎麽不笑啊？哈，哈，哈？”
顏子熙嘲諷意味十足道。
“怎麽會有這麽讨厭的人！”女人忍不住咬牙切齒。
……
次日。
教室裏，藍天邊揉着太陽穴邊看書。
昨晚的宿醉讓她很難受。
感覺身體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壞了，使得身體無法正常啓動。
滴滴，□□提示音響起，藍天好似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趕緊拿出手機打開□□，卻不見有新的消息，望向一旁手機不斷滴滴響不知和誰聊得開心的同學，藍天不死心地一遍遍刷新着列表消息，好似如此便會收到某人的消息。
可列表消息還是一如昨日般空空如也，一如她此刻的心，空洞得厲害，讓人發慌。
藍天已無心看書，收起書去天臺抽煙。她仰頭望向天空，怔怔出神。
不知從何時起，她便時常望着天空發呆，藍她想起了一句話：為什麽我時常仰望星空？也許只是為了不讓眼淚流下來。
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藍天突然笑了，自嘲地想，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傷春悲秋了？
真是矯情！
不過矯情又怎麽了？
哼，她就是矯情。
哼，她喜歡。
哼，誰還不是女孩子了？
作者溫馨提示：你是個鐵T！鋼鐵直T！穩住，你的人設！
人設？藍天嗤笑一聲，那是你想的人設，不是我的人設。
我，可以是各種人設，也可以沒有人設。
我，是自由的。
我，沒有人設。
我，就是我。
不知何時，卿奈站在了身旁，好像她一直就站在她身旁，只是藍天沒有注意到。
她說：“你又抽煙了。”
藍天笑着道：“姐抽的不是煙，”不待她說出後半句，卿奈便接道：“姐抽的是寂寞。”
兩人都笑了起來，若無其事地笑着，看起來融洽歡樂，好似她們這段時間對彼此的冷淡，疏離，漠不關心不存在一樣，但雙方都知道，彼此之間隔着一條鴻溝。
這條鴻溝讓兩人雖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卻遙不可及。
原來，只要心與心之間有距離，就算彼此身體靠得再近，也猶如隔了一個宇宙。
藍天想了想，說道：“給你講個笑話。”
“好。”卿奈微微點頭。
藍天緩緩道：“話說有位犯人終于到了出獄的日子，可她渾身□□除了一雙手就沒有別的遮蔽物，這讓她萬分糾結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雙手只能遮住一個地方，是遮上面呢？還是遮下面？犯人左右為難。”
“最終，這位犯人想到了一個辦法，得意洋洋，只覺“神來之筆”。”
“你知道她出獄時遮的是什麽地方嗎？”藍天轉頭問卿奈。
卿奈下意識搖頭。
藍天雙手捂住臉，笑道：“臉。她遮住了臉。這樣別人就不知道她是誰了！”
卿奈不禁噗呲一笑，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潤，不算漂亮的臉上剎那生輝，光彩照人。
藍天咧嘴一笑，笑容溫暖。
雖然那晚藍天得知卿奈覺得她對她是“朋友之間的喜歡”後很生氣，很傷心。
可當她冷靜下來思考，思考卿奈為什麽會這樣想？肯定是因為她的某些言語，行為，态度讓卿奈誤會了，所以才會有此想法。
說到底，她也有問題。而作為情侶，她有責任盡力解決兩人之間的問題。
卿奈笑道：“咱好像古時候的一樣，我們适合那種心靈伴侶。”
心靈伴侶？卿奈是想說着她們很合拍，很懂彼此，還是想說她們現實是不合适的，所以只适合心靈伴侶？
沉默。藍天沒有問。
“你有何感想？”卿奈轉頭看向藍天。
藍天口是心非道：“很好啊。”
“很難遇到麽？”卿奈問道。
“适合就行。”藍天随口敷衍。
“不難遇到？”卿奈追問。
“這個要看緣分。”
“緣分……”
卿奈望向天際陷入了沉默，過了半晌突然道：“我滴心好像不在你那了。”
藍天心一顫，有些僵硬地轉頭望向卿奈，不可思議又難以置信，艱難地開口道：“好像？那是在還是不在？”
卿奈似笑非笑：“你自我感覺。”
藍天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感覺并不一定準确。”
“你可以說說真實滴感受。”卿奈意有所指。
藍天似沒有聽出來，幹澀道：“這就是我的真實感受，不清楚确定你的感受。”
她不敢再看卿奈一眼，生怕被她發現眼眶紅了，生怕眼淚就要忍不住奪眶而出。
“你啥感受？”卿奈歪着頭看藍天。
藍天深呼吸一口氣，忍着疼痛的心道：“我這還能有啥感受，所以你是覺得我們不合适，還是你心有所屬了？”
“我這麽明顯的？”卿奈好似很驚訝。
藍天的臉色霎時無比蒼白，清楚地聽到了什麽碎裂的聲音，看不見的鮮血順着破碎的口子開始流淌……
她手緊握成拳，“看來你是心有所屬了。”
“這可咋辦呢？”卿奈好像很煩惱。
“沒事沒事，”藍天好似無所謂道：“試試不合适還是朋友。”
“你覺得咱合适不？”
“你心有所屬了的話，不曉得你為何問這問題。”藍天苦笑。
卿奈笑道：“師傅，我就不繞彎子啦，我們的角色好像換了一下，我好像明白了，為啥你之前對我冷的感覺了。”
“什麽意思？”藍天眉頭緊皺。
“你有沒有察覺我的分享欲少了？”卿奈問。
藍天嗯了一聲。
“這樣是不是感覺很難聊下去？”卿奈話裏有話。
“怎麽個意思？”藍天皺眉。
“我可不是要說我們不合适哈。”
卿奈沉吟片刻，緩緩道：“如果換作以前的話，我說‘我滴心好像不在你那了’，你極可能會以一種開玩笑的方式去回複我，然後我會嘻嘻哈哈跟你編故事玩，可現在好像對于這個和離開的話題都會有點敏感，這種感覺太像之前，我之前怕你真的要去出家了心心念念這事。”
“我以為你是說真的，所以自然認真地回應。”藍天說道。
“你這種感覺我懂。”
“所以你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藍天注視着卿奈，疑惑不解。
卿奈解釋道：“我說過的，我很大概率會走的，先讓你先慢慢習慣對我不會那麽喜歡，然後咱們還能繼續當朋友。”
藍天嗤笑一聲，“懂了，為後面走做鋪墊。”
卿奈一臉認真道：“我不能确保我們能最後在一起很久很久，我能确保我們在這個過程，我是認真的。”
認真的？別逗了！
藍天只覺諷刺至極。
她喜歡卿奈，想和她在一起一輩子，卿奈卻說她大概率會走的！先讓她慢慢習慣對她不再那麽喜歡！然後以後繼續當朋友！
多麽可笑離譜的想法！簡直颠覆了藍天的三觀！
藍天終于知道為什麽她們還未在一起時，卿奈就問“分手能不能做朋友”了。
原來，她在那個時候就在打“預防針”了！
何其可笑，何其諷刺，何其痛楚。
指甲深陷手心，鮮血從緊握的手心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藍天緊握的手不自覺顫抖，可她卻一點也不覺疼，真的一點都不疼……
她想起了某些話：“你不要再推開我了好嗎？你的每一次推開，都讓我感覺自己的心上撕開了一道口子，好痛。”
“我不知道如果下次你再推開我，我還有沒有勇氣抱住你，我還會不會不堅持……我不是怕累，也不怕疼，我是怕我千瘡百孔的心沒法好好地再去愛你。”
她好像沒辦法好好去愛卿奈了。
“知道了。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藍天快步離去，轉身的一瞬間，不禁淚如雨下。
她不想哭，可是眼淚止不住。
當愛與傷害同時來臨，誰能抵禦如此酷刑！
為什麽？為什麽她會這麽想？簡直可笑離譜！
為什麽？為什麽心會這麽痛？簡直快要爆炸！
為什麽？為什麽戀愛，相愛這麽難？簡直痛不欲生！
當藍天走到樓梯轉角時，控制不住地朝牆上狠狠打了幾拳，疼痛的手減輕了精神的痛苦和似快要爆炸的心。
嗚咽從嘴角溢出，她馬上捂住嘴，向樓下跑去。
卿奈沒想到的是，當她說出那句話時，藍天真的沒那麽喜歡她了。
殊不知，當一個人心如烈火時，是無法撲滅的，當一個心如死灰時，是無法重燃的。
卿奈成功了。
藍天真的沒有那麽喜歡她了。
她那顆滾燙熾熱的心，被卿奈親手捏碎了。
——
翌日
藍天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忽然在想，為什麽她以前那麽渴望卿奈能夠喜歡她，和她在一起。
自遇見卿奈起，藍天最大的渴望就是希望卿奈能夠喜歡她，和她在一起。
雖然她以前最大的痛苦也源于此——因為卿奈不喜歡她，不會和她在一起。
然而，現在真當卿奈和她在一起時，她才發現原來不過如此。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得到了就不珍惜，想要珍惜的卻得不到。
藍天望着天空，突然有了感悟：人們為什麽會喜歡天空？
因為遙不可及。
什麽意思？
你會發現，人們喜歡的，想要的大都是離他們遙不可及的。
一旦觸手可及，便會發現其慢慢失去了魅力。
而且，那時的她喜歡卿奈卻不敢喜歡，畫地為牢，自縛手腳，親手把自己關進囚牢。
而今，她們在一起了，她發現自己還是如此。
只不過從不敢喜歡變成了不敢表達，心中不過是換了一座囚牢。
她以為愛情會讓她得以救贖，治愈內心的傷痕，可愛情不是狗皮膏藥，哪疼貼哪。
現在她才知道，能救贖她的，只有她自己。
藍天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她以前最大的渴望是想和卿奈在一起，希望卿奈喜歡她。
因為一直以來，她從未被喜歡。
因為一直以來，沒有人喜歡過她。
因為一直以來，沒有人對她說過喜歡。
活了這麽多年，可卻沒有人……喜歡她。
她傷心的其實是這個，而卿奈不喜歡她，更是用事實證明沒有人會喜歡她。
為什麽沒人喜歡她？別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人喜歡對吧，可她卻沒有人喜歡。
這說明什麽？說明自己肯定像坨屎一樣又臭又髒，毫無魅力價值可言，所以才沒人喜歡。
因別人的喜歡，在乎，重視，珍惜，愛……而感到生活是有所價值意義的，是值得活的。
因他人的厭惡，漠視，輕蔑，嫌棄……而感到生活是毫無意義價值，是不值得過的。
不管是父母親人，還是朋友同學，好像都沒有人喜歡過她。
爺爺奶奶嫌棄她是個女生，還打扮成男生樣子，對她沒什麽好眼色。
父母也嫌棄她像個男孩子，一再的讓她改變形象，作女生打扮。
家人尚且如此，何況他人。
朋友不理解她為什麽要打扮成男生樣子，認為她投錯了胎。
同學覺得她心理有些“變态”，或者是認為她家裏重男輕女，把她當男孩子養。
她一直就像個另類。偌大的世界中，獨她一人的另類。
好似她不屬于人類，而是個怪物。
不像女生，又不是男生，處于男和女之間。
處于正常人與不正常之間。
她就像個怪物，不管走到哪裏，都會引起別人異樣的目光。
好像她就是一個很糟糕的人，是一個“不好”的人，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人喜歡她。
她之所以那麽渴望卿奈喜歡她，無非是想借此證明她不是一個很糟糕的人，不是一個“不好”的人，她也是有人喜歡的，她也是有所價值和意義的。
然而，藍天不知道，就算全世界都喜歡她，可是她自己不喜歡自己的話，喜歡也不喜歡。
而當她自己喜歡自己時，便會發現就算全世界不喜歡她也沒關系。
老子喜歡自己。
而當她認為自己有所價值意義時，就算全世界都否定她，認為她沒有價值和意義，也無法摧毀她的價值和意義。
而當她自己不認為自己有所價值意義時，就算全世界都認為她有價值意義，她也會懷疑自己的價值意義。
其實，就是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是有所價值意義的，就算沒有價值意義也沒關系。
相信自己，就算沒有價值意義也沒關系。
相信自己，不管有沒有價值意義，都沒有關系，都能好好生活。
食堂裏。
安年看了看身旁吃飯還在卿卿我我的顏子熙和慕容若何，搖頭感嘆道：“單身狗苦啊！”
坐在對面的卿奈停下扒飯，笑道：“單身還是蠻好的，沒有人管，想幹哈就幹哈。”
藍天扒飯的動作一頓，皺眉道：“我管你太多了？”
卿奈搖頭，“沒有啊，你就讓我早點休息好好吃飯，其他的我還是一樣的，想幹哈就幹哈。”
藍天自我認同地點頭，“這多好。”
卿奈不以為然，“和我差不多，你幹哈我也不管的，除了少抽煙，這樣跟單身沒多大區別滴。”
藍天僵在原地。什麽叫這樣跟單身沒多大區別？卿奈是想說，有她沒她都一樣嗎？
卿奈接着道：“就是得安分點，不能沾花惹草。”
“你還想給我戴綠帽子？！”藍天不可思議道。
卿奈似笑非笑，“綠帽子挺好看的，超顯白！！！我已經太安分了，但不能保證會不會給你戴‘綠帽子’哈。”
“你想如何便如何。只是說清楚就好。”藍天起身離開。
氣氛一下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生氣啦？”卿奈追了上去。
“沒有。”
“我開玩笑的啦。”
“我知道。”
……
安年緊抿着嘴，不知所措。
她只不過說了一句話，怎麽就差點拆散一對“狗女女”，“釀成大禍”了？
正在你侬我侬的顏子熙和慕容若何也一頭霧水，不知藍天和卿奈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不過一句話，戀愛中的情侶說翻臉就翻臉，也不過一句話，情侶說和好就和好。
這不，原本還在鬧矛盾的卿奈和藍天，只因卿奈的一句：“我想你了”，兩人便已和好。
宿舍裏沒有其他人，兩人并排躺卿奈的床上對視着，彼此眼中情意綿綿。
“你快睡麽。”藍天說道。
“想你睡不着了可咋辦？”卿奈微嘟起嘴。
藍天嘴角翹起，“你說咋辦？”
“不知道。”
“不知道啊，”藍天咧嘴笑，“那麽想就行，我一直在，你盡情想。”
“無情。”卿奈癟癟嘴。
藍天調侃道：“這怎麽是無情呢，這多深情。”
“咳咳咳！”卿奈幹咳幾聲，感嘆這人的厚臉皮，裝模作樣地擦眼淚，“我又失戀了……”
“咋失戀了？”藍天笑道。
“太傷心了。你欺負我。”
“我怎麽欺負你了？”
“你太好了，讓我舍不得了，然後思念過度睡不着了。”
藍天愣了愣，像是喝了溫熱的蜜糖，心裏又暖又甜。她輕聲道：“我也如是。”
“會打死我的嗚嗚嗚嗚嗚，如果我爸媽知道我這樣講話……”
藍天止不住地笑。
卿奈突然想到什麽，紅着臉道：“我叫你師傅合适不？”
藍天打趣道：“你想叫啥就叫，叫媽媽都行。”
“……那你叫我啥？”
“徒兒啊。”
“師徒戀。”卿奈莞爾一笑。
藍天忍俊不禁，輕聲道：“睡吧。”
“你也睡了？不能騙我哦。”
“開玩笑，我的真誠上帝見了，都忍不住點頭說好。”
“……”
“不行，我不睡了。”卿奈拿起手機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
“這笑容也太好看了！你看小白好帥啊！”她笑着給藍天看她的偶像。
藍天翻了個白眼，心不在焉地附和，“帥。”心裏加了兩個字——個屁！
卿奈眯起眼睛，突然道：“你覺得我會喜歡其他人嗎？”
藍天不知卿奈為何突然問這個，實話實說道：“有可能的。”
卿奈補充道：“很大的可能性。”
她繼續問道：“要是我喜歡其他人了怎麽辦呢？”
藍天苦笑，“你覺得該怎麽辦？”
卿奈不答反問，“如果是你呢？”
藍天搖搖頭，“我不假想這個，有了再說。”
卿奈眨眨眼，“不愧是我滴師傅。成熟滴人果然不一樣。”
“要是你喜歡其他人啊，你覺得該怎麽辦？”藍天問道。
卿奈笑道：“我喜歡其他人啊，那是百分之百會發生的事。”
百分之百會發生的事？藍天自嘲苦笑，你這把我置之何地？你對我可有一絲情意？
她知道卿奈說得有道理，未來很長，難免喜歡上其他人，可她們在一起戀愛，卿奈就不能考慮下她的感受嗎？
道理一旦只有理，不講情，有道理也是沒道理。
因為情緒本身就是一種道理。
而情緒本身又是不講道理的，你如果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又談何道理？
你說她不講道理，我說你不懂人性。
卿奈繼續道：“我有事想不明白，我對你好像不怎麽了解，感覺你是不是我想象出來的一個人呢？”
藍天嘆了口氣，“慢慢了解，你了解了解就了解了。”
“你對未來有規劃不？”
“有啊。”藍天微微點頭，“努力學習，賺錢，同你在一起。”
“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嗎？”
藍天沉吟兩秒，輕聲道：“這個時間會給出答案。而且，我認為結果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之體驗收獲的。有句話說得好，重要的不是你尋找到了什麽，而且尋找本身。”
卿奈若有所思，緩緩道：“我承認我在剛開始的時候都有點睡不踏實，感覺闖禍了，不明白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叫超過朋友的喜歡。我還不夠灑脫，所以會去思考結果這東東。”
“那是什麽讓你确定超過朋友的喜歡的？”藍天問道。
卿奈思考片刻，“一種感覺，我喜歡和你說話，就想多跟你待會，看到你我眼裏會有光，你的情緒也會影響到我的心情。那你是怎麽确定你是超過了朋友的喜歡呢？”
藍天笑道：“簡單啊，你和朋友會手牽手，可應該不會親吻吧，這就是界限所在。”
“你想親我？”卿奈歪着頭看藍天。
“……”
藍天紅了臉，扭頭望向另一邊，忸怩道：“比喻比喻……”
卿奈輕笑，“希望我們能久一點點。”
然而，沒過多久兩人又鬧矛盾了，且一發不可收拾。
天臺上。
今晚的夜空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一如此刻藍天陷入一片黑暗的心。
她也不知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原本只是和卿奈在天臺吹着風，随意聊着天，一開始還挺融洽歡樂的，可聊着聊着就不對勁了。
當卿奈說：“我都不明白我喜歡啥，啥是真正意義上滴喜歡”時，藍天只覺心疼得厲害。
突然不知道她們為什麽會在一起。
什麽叫不明白自己喜歡啥，啥是真正意義上的喜歡？
如果卿奈不明白自己喜歡啥，啥是真正意義上的喜歡，為什麽還要和她在一起？好玩嗎？
藍天望着一片漆黑的天際，心不斷冷卻，下沉，似與無盡的黑夜融為一體。
在黑暗中，她感受不到時間的存在了，好似她已被無盡的黑暗吞沒。
“你覺得是就是。”藍天聲音低沉道。
卿奈嘆了口氣，“我覺得我真的是你的徒弟。”
真的是我徒弟……所以你不是真的喜歡我？
藍天想伸手捂住心口，好似心在滴血。
她的心，突然被洞穿了。
好痛，好累……
“你有木有發現徒兒不會像之前那樣說一大堆了？”
卿奈轉頭望向藍天，随即又轉過頭望向遠方自顧自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師傅沒說實話。主要原因呢是徒兒覺得不要想太多，講到一些事會立馬轉移話題，就成了一種意識了，我話多一點師傅話多一點，師傅狀态不好滴話就話少。”
藍天咬了咬牙，心裏似乎憋了什麽，又似被什麽壓着，很是沉悶壓抑煩躁，已不想再聊下去。“互相影響。休息了，徒兒也早點休息 。”
她剛想轉身離去，就聞卿奈道：“師傅，咱們每天都是早點休息。”
藍天動作一頓，“有什麽問題？”
“沒問題。”卿奈淡淡道：“就是遲早會沒啥說的了。”
藍天心裏咔嚓一聲，有什麽碎了。
她突然被這句話壓垮了。
腦海中回想起卿奈說過的類似言語：忘了也沒事哈哈，能夠陪伴一段路也是很好滴。
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最後陪伴自己的還是自己。
朋友之間的喜歡。
我滴心好像不在你那了。
我說過的，我很大概率會走的，先讓你先慢慢習慣對我不會那麽喜歡，然後咱們還能繼續當朋友。
這樣跟單身沒多大區別。
我喜歡其他人啊，那是百分之百會發生的事。
……
很多時候，壓垮人的并不是一句話，一件小事，而是一句又一句話，一件又一件小事。
就像冰雪不是一朝形成的，而是由無數的雪花一點一點結成冰。
就像絕望不是一次兩次造成的，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所以有人說，生活無小事。
藍天嗤笑一聲，心灰意冷，“是嗎？回到朋友關系也沒什麽的，一切照舊。”
好累，不是身體，而是心。
無以慰藉，無以支撐，無以為繼。
作為“成熟”，寬容的一方真的好累。
你得包容她的任性委屈，忍着自己的任性委屈。包容她的心碎痛苦，忍着自己的心碎痛苦。
她知道卿奈不容易，可她能不能想想她的不容易？
每一次卿奈都只顧發洩自己的情緒，可她呢？她怎麽辦？她只能包容。
一兩次還好，可這麽多次了，她能不能也為她想想？
“師傅不想了？！”
卿奈猛得轉頭盯着藍天，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藍天面無表情道：“既然遲早沒啥說的了，我想我們回到原來的關系會更好點。”
“為什麽呢？！”
“你知道的。”藍天意有所指，反問道：“你覺得呢？”
“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有和你‘分’的想法，除非師傅有或者開口。”卿奈垂眸，眼中滿是細碎的傷痕。
她長舒一口氣，解釋道：“徒兒為什麽會說，就是遲早會沒啥說的了，裏面的意思是師傅能不能和徒兒說些師傅的事，或者分享一些師傅認為有趣的事，聊聊師傅感興趣的事，這樣感情可能又會近一點。”
“徒兒知道師傅為我好，早點休息，傷健康還禿頭。我的探索之心一直有的，我有的時候就會思考兩個人是怎麽相互喜歡的，相處的感覺是怎麽樣的，會因為什麽事而不一樣，為哪個點而所動。”
卿奈說了這麽多，藍天仍無動于衷，她的心好似被偷走了，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淡淡道：“所以為師認為彼此更适合朋友關系。”
“為啥呢？我們不是在朝着一個方向在努力嗎？”卿奈登時紅了眼眶，不甘心道：“我是在認認真真地對待我們呀，你想嗎？”
藍天猶豫了片刻，還是道：“想。”
“我不想！”
藍天望着紅着眼眶，柔弱又倔強的女生，不由輕聲道：“不想的原因是什麽？”
卿奈深吸一口氣，“我們有為這個方向去努力，不管結果怎麽樣享受這個過程。如果你真的不想了，那你看着來。”
“是啊，不管結果怎樣，我們享受這個過程。”藍天望向天際，有些意味深長道：“不管結果怎樣，生活都一如既往。”
卿奈有些不确定藍天到底是什麽意思，再次确認道：“所以恢複到以前的朋友關系？”
“行。”
聽到答案後，卿奈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問了，不該說了，應該體面地轉身離開，可是，可是……
她怕她不再問了，也許就再也沒機會問了。她怕她們就這樣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什麽面子，尊嚴啊，在足夠喜歡面前，簡直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她舍不得，放不下。
卿奈強忍着心痛，繼續問道：“什麽點讓你覺得當朋友會比較好呢？”
藍天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很多原因。咱們回到朋友關系吧，不想拖拉了 。”
“啥意思？”卿奈不解道：“是不是因為你覺得我不夠喜歡你？還是我只是玩玩？”
藍天欲言又止，瞥見卿奈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只是你我更适合朋友。”
卿奈仍是疑惑不解，“你也沒那麽喜歡我？我對你只是朋友？還是這一條路不通呢？”
“都有吧。”藍天長嘆口氣，“不管彼此怎麽想，而今我們是無法以這樣的關系繼續了，但可以以其他的關系繼續，一樣的。”
“你跟我說實話吧。不是可以商量和溝通的不。”
實話？藍天苦澀一笑，“這就是實話，我想我們回到朋友關系。”
“很難。”卿奈低下頭，絕望了。
她蒼涼悲戚地笑了笑，自嘲道：“我說了吧，我還是适合一個人孤獨終老。”
“巧了，都一樣，那就這樣了。”
“如果下次你遇到這樣的情況，請想清楚！反正我現在是蠻難受的。”
“會的。有得有失。”
“不去試一下怎麽覺得不合适呢？”
“已經試了。不合适。”
“17天，哪不合适？”
不知不覺，卿奈眼中已經沉滿了淚水。
藍天很是酸澀。她沒想到，卿奈還記着她們在一起多長時間。
她突然很愧疚。
十七天。
原來她們才在一起十七天……
藍天原以為，她們能在一起很久很久，她也想和卿奈在一起很久很久。
然而，她們在一起不過才十七天，便已走到了分手的地步。
而且，提出分手的還是她自己……
她們怎麽走到這一步的？她們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對不起……原諒我……
我只是不想再傷害你。
既然無法靠近，那麽便只好遠離。
藍天只是不想讓彼此再陷入傷害的深淵……不再傷害，是她對卿奈最後的溫柔。
殘忍的溫柔。
藍天從未想過，她給的最後的溫柔，竟無比殘忍的。
她沒想到，溫柔竟也會如此殘忍。
于此刻，她親手捏碎了自己的心，從此，她沒有心了。
下雪了，冬天的第一場雪落在了兩人身上。
據說，戀人之間一起看到了初雪，就會一直幸福。
可是，她們卻到了分手的地步。
霜雪落滿頭，也算共白首。
藍天紅了眼眶，深呼吸一口氣道：“很抱歉，不适合有很多原因，但無關你我，只是我們更适合當朋友。”
“那關什麽？”
藍天厭煩了她沒完沒了的追問，皺眉道：“不關什麽。就像當初的喜歡一樣，沒有理由。”
“喜歡沒理由？不喜歡也沒理由？”卿奈繼續問道。
“是的。問完了？”藍天皺眉道。
卿奈一窒，微張的嘴無力地合上，不再問了。
“問完了。”
“那我先走了。”
卿奈緊咬着下唇，望着藍天離去的背影，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她嘴唇都咬出血了，可她依然無法開口讓那個遠走的人留下。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突然？為什麽這麽堅決？為什麽你面對我們的分手竟然如此平靜？為什麽不留給我哪怕最後一次機會？為什麽……！！！
如果相愛，一切分開的理由都不是理由。
如果分開，一切相愛的理由都是傷口。
淚水濕透了枕旁，浸染了天地蒼涼。
又是哪家兒女破碎了心房，用血淚無言訴情殇？
你為什麽睡着了還在哭泣？心裏該有多痛，才會連睡着了也在哭泣？
卿奈擦幹眼淚起床，麻木地洗漱完，麻木地走在去往教室的路上。
我擡頭看 ，白雲漫天。
我低頭走，微風拂首。
人群緩緩過，時間悄悄走。
忽而一夏，已白頭。
藍天走在熟悉的林蔭小道上，望着周圍熟悉的景物，心中忽然悲怆莫名。
一切都是熟悉的，只是，身邊再沒有了那個熟悉的人。
她突然停下腳步。
對面不遠處，卿奈也停下了腳步，兩人隔空相望，彼此都覺得對方遙遠且不真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