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倪炎看着手機愣了好久,他又開始猶豫了,白凜的話還回蕩在腦海中,雖然不記得為什麽自己不敢在衆人的關注之下唱歌,但這種力度比較小的心理障礙,他是可以克服的。

終于,他還是回複了過去:“行吧,地址發我,我過去試試。”

緊接着他就收到了一個地址,想是王钰早就編輯好了,就等他答應,之後王钰又發來了一條消息:“今晚七點半,你先來看看環境,這剛開業,錢不多,後面如果生意好了,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看到他說這些,倪炎有些尴尬,他想到在大學的時候,自己跟王钰經常在一起胡鬧。王钰也不愛學習,每當大家都在圖書館自習室看書寫文章的時候,他跟王钰就在學校的琴房裏彈鋼琴,彈吉他,打架子鼓,吼的震天響。他們一直慶幸琴房的隔音效果簡直好上了天,不然他們早就被勒令退學了。那段時間,如果不是有王钰分散着他的注意力,他的生活可能會更糟糕。

倪炎想了想,回複道:“你還說這些,咱哥倆兒什麽關系,雖然現在聯系不多,但你好歹有事還能想到我。錢的話,你看着給吧,多少沒關系。”

王钰:“晚上見。”

倪炎發了一個ok的表情包,又退回到了消消樂的界面,一直玩到下課,他又順利的過了幾關。看着眼前的1548,倪炎覺得異常欣慰,果然沒有陸溟肅在身邊,他的腦子還是清醒的。

從食堂回來,倪炎戴着耳機趴在桌上閉目養神,下午将要迎來第一場考試,雖然大家都說不用擔心,但他天生好惶恐的性子還是讓他有些擔憂的。

突然,察覺到胸前的耳機線有微微的晃動,倪炎猛的坐起身,一臉驚恐的看到了身邊茫然的陸溟肅,陸溟肅的手裏還捏着他的一只耳機。

倪炎看到陸溟肅的嘴在微微動着,但是聽不見在說什麽,他剛想把右耳上的耳機拿下來問陸溟肅說了什麽,就看見陸溟肅把那只左耳的耳機往自己的耳朵裏塞去

“哎……你不會喜——”倪炎伸手想攔,結果慢了一步,眼看着陸溟肅聽着耳機裏的歌,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疑惑。

“這誰唱的?聲音很耳生啊。”陸溟肅皺着眉頭,腦中拼命的搜索着這聲音屬于哪位歌手。

“你說什麽?”倪炎把耳機扯了下來。

“我說這是誰唱的,聽不出來。”陸溟肅放棄了搜索,輕聲的問倪炎。

“不出名的,你沒聽過。”倪炎悄悄的把手機裏的音樂關掉,又把陸溟肅耳朵上的耳機扯了下來,繞了繞塞進口袋。

陸溟肅還在糾結剛才的聲音:“不對,這聲音我好像是聽過的,只是,好像對不上是哪個歌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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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了,”倪炎有些尴尬,想要把話題岔開,“你來幹嘛?一早上都不見人。”

陸溟肅瞬間眉開眼笑:“你想我啦?”

倪炎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說:“我想你大爺!”

陸溟肅一愣:“我爸是獨子,我沒有大爺,你就湊合湊合,想想我吧!”

倪炎嘆了口氣:“你有事沒事?沒事滾!”随後就沖着門邊的錢騰喊道,“班長,又有外班的人偷跑進來了,你管不管?”

“哎哎哎……”陸溟肅轉身朝錢騰揮了揮手,回身就把臉擋在了倪炎的眼前,“有事有事,今晚去看電影嗎?給我慶祝一下!”

倪炎繼續趴在了桌上閉目養神,低聲說道:“慶祝什麽,又不是你生日。”

陸溟肅突然咧開了嘴:“你還知道我生日是哪天呢?!”

倪炎:“我不知道,你還有生日呢,我以為土豪都不過生日。”

陸溟肅:“那我告訴你呗,我的生——”

倪炎:“我不想知道。”

陸溟肅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祝一甘雖然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麽,但是也看到了陸溟肅臉上明顯的委屈的表情,他拍了拍倪炎的背,說道:“學霸,雖然有集體榮譽感是好事,但是我們對別的班同學也要有春天般的溫暖。你看陸總這一臉吃飯不小心吃到屎了的表情,可憐巴巴的,我看了都心疼。”

倪炎不禁笑了出來,轉過頭對祝一甘說道:“甘甘,你這個比喻用的很形象很生動很貼合實際,我很喜歡。要不,把陸總給你拿回去疼兩天?”

祝一甘趕忙擺手:“不不不,我疼不起,我一待業青年,拿什麽疼人家,就是喂屎,我自己也要先吃飽吧?!”

倪炎轉回了身趴在桌上笑個不停,陸溟肅卻是一臉驚恐,輕聲的問倪炎:“你們班……都是這種風格的嗎?”

倪炎笑道:“其實我也是,你怕了麽?”

陸溟肅:“那我只能慢慢去接受了……”

倪炎:“你還沒說,你要慶祝什麽?”

陸溟肅突然想起來:“哦,對了,我那塊地終于拍到了,總算可以消停一段時間了,你都不知道,一個月來這心給我操的……什麽叫嘔心瀝血,我算是明白了。”

倪炎突然故作嚴肅的看着他:“心是誰?”

“啊?”陸溟肅先是一愣,瞬間又反應了過來,一指頭捅在了倪炎的腰側,差點沒把倪炎戳的從椅子上翻下去,“你這腦子裏成天想的都是什麽,注意你的身份,學霸!”

“你從哪學的這招?!”倪炎扭着腰,到現在這渾身的麻癢還沒散去。

“你丢了的那十五年!”陸溟肅得意的笑着,“不抓點要害,我怎麽打的過心黑腳毒的你?!”

“恭喜你了,但是我今晚沒空,改天吧。”倪炎說着,又給了他一個職業性的微笑。

陸溟肅一愣:“你今晚幹嘛去?找白老師?”

倪炎:“不是,去面試。”

陸溟肅突然眼神一變:“哪有大晚上面試的?去哪面試,我送你。”

倪炎翻了個白眼:“陸班長,閑事管多了長痘痘。”他擡手看了看表,又說道,“不早了,趕緊回去考試了!”

陸溟肅扒過倪炎的表看了一眼,嬌嗔的說:“你這哪是手表,明明就是攻擊性武器,那天把我的手都劃開了。”

倪炎突然抓起了陸溟肅的手,仔細檢查着:“劃到哪了?沒事吧,你上藥了沒,我哪天劃着你了?”

陸溟肅咧着嘴,把倪炎的手按到桌子下面,輕輕的攥着,笑着說:“上什麽藥啊,你就是我的藥。你不記得了?那天在海邊,你打我的時候……”

倪炎猛的把手抽了出來,塞進口袋裏,做賊心虛的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才輕輕的說了句:“那是你活該,要擱在解放前,耍流氓是要被浸豬籠的。”

“那天……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耍流氓嗎?”陸溟肅笑道。

“滾!”倪炎低吼了一聲,臉突然就紅了起來,轉過頭不再看他。

陸溟肅還想再說什麽,突然看到老師走了進來,那老師看了一眼陸溟肅,笑着說:“我們這節課考試,不是這個班的同學,趕緊回自己班考試去啊。”陸溟肅聞言猛的蹿了起來就往外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嘀咕着:“卧槽,差點把這茬忘了。”

倪炎瞥了一眼陸溟肅的背影,不禁低頭笑了起來,一直到拿到考卷,他的心才收了回來。這堂課考的是上午的那門經濟學,倪炎看了看題目,還好都不難,書上基本都能找到,看來不用依靠群衆了。

他把書打開,一題一題的寫着,開卷考試永遠是他最喜歡的,即便找不到答案,也總有內容可以用來當作參考,再加以胡編亂造,起碼能把空填滿。對于開卷考試,倪炎很有心得體會,于是找起答案來也是非常的快,寫到第五題的時候,倪炎往身邊瞥了一眼,發現那個同學才寫到第二題。

倪炎是第一個考完交卷的,走出教室他還收到一條微信,是錢騰發來的:“第八題在哪?”

倪炎:“247頁第三段。”

錢騰:“多謝。”

倪炎剛想把手機塞回口袋,突然又收到一條微信,打開一看,是陸溟肅……

素素:“學霸,緊急求助!”随後附上了一張照片,倪炎一看……英語試卷。

倪炎深深嘆了口氣,轉身找了間空教室,拿出了筆和紙,一題一題的做了起來。他們的英語試題并不難,他也不知道陸溟肅怎麽想起來找他來做,難道他們班裏的群衆系統癱瘓了麽。但他沒有時間考慮那麽多,還有一個多小時,陸溟肅的卷子上還空着四篇閱讀理解和一個作文,他還來得及……

倪炎先把作文寫完了給陸溟肅發了過去,好讓陸溟肅先抄在卷子上,然後才開始看閱讀理解。終于在最後的半個小時裏,他把答案都拍下發了過去,之後收拾好東西,起身離開了那間教室。

剛出管理學院大門,他就碰到錢騰開車路過。

“哎,學霸,怎麽現在才走?”錢騰把車窗降了下來,伸出腦袋問道。

“哦,剛有點事耽誤了。”倪炎微笑着。

“去哪?我送你。”錢騰揮了揮手,他登記車牌的時候沒看到倪炎的名字,就知道他不開車。

“不用了,”倪炎笑道,“我騎車來的。”

目送錢騰的車走遠了,倪炎才走到摩托邊,一步跨了上去,掏出了手機開始查路線。王钰的酒吧他沒去過,那片兒他也不熟,只能開導航了。剛把地址複制進去點開了導航,倪炎正想把耳機戴上,突然聽到身邊一聲驚呼,吓得他差點把手機扔了。倪炎猛的一擡頭,跟着聲音看了過去,臉霎時就紅了,身邊站着幾個班裏的女同學,正一臉興奮的看着自己。

倪炎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在衆目睽睽之下,迅速的把頭盔一戴,一加油門就蹿了出去,耳機戴上了,身後不論多大分貝的驚呼,他都聽不見了。

七點多一點,倪炎就到了王钰的酒吧,他停好了車,一擡頭看了一眼門頭——“聽訴”。他走了進去,發現生意還不錯,一個女服務生迎了上來問他幾位有沒有預訂。

“我找你們老板,麻煩你叫一下,就說倪炎來了。”倪炎找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看着服務生離開了。

幾分鐘後,王钰就走了過來,畢業之後,他們就沒見過了,只是偶爾在微信裏聊兩句。倪炎知道他出國了,大概是才回來沒多久。

“火兒!”王钰在倪炎的對面坐了下來,開心的笑着,上學的時候,他就叫倪炎“火兒”,說是顯得親切,“最近怎麽樣?”

倪炎笑着,突然好像回到了大學那段無法無天的時光:“還行吧,你啥時候回國的,怎麽來雲山了?”

“我媽是雲山人,我們一家就搬過來了,方便照顧我姥姥。”王钰轉頭想吩咐一個服務生上兩瓶啤酒,卻被倪炎攔住了。

“我騎車的,不能喝。”倪炎說。

王钰笑道:“騎車喝瓶啤酒有什麽關系?”

倪炎:“摩托車也逮酒駕的。”

王钰尴尬的笑了笑:“我還以為你騎的小電驢呢。”

倪炎笑道:“電驢也不能喝啊,電驢也有40呢……你啥時候開的這個酒吧?”

王钰:“兩三個月了,生意還行,反正不虧本,我這不是想着有個人在角落裏唱唱歌,估計生意還能再好些,你看麗江那些酒吧,我挺喜歡的。”

倪炎:“那你自己也能唱啊,幹嘛還花錢找人?”

王钰笑了笑:“我是老板,忙的事多呢,難道唱一半跑下來給客人送酒啊?!”說着,王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東西擺在了倪炎面前,“知道你的習慣,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跟以前那個一模一樣。”

倪炎借着昏暗的燈光,看着桌上的面具愣了好一會兒,才欣慰的笑了出來。他把面具往眼睛上一戴,在腦後系好了綁帶,正好遮住了他的眼睛和鼻子。

“好看嗎?”倪炎晃了晃腦袋,發現不容易松動,很是滿意。

王钰笑着看着他:“最好看的地方都給你遮上了,還好看個屁啊?!”

“遮上才好看,這叫朦胧美!”倪炎笑道。

“你看你是按天算錢還是按月算,一個星期來幾次?”王钰突然嚴肅了起來。

倪炎并沒有把面具摘下來,仍然戴着搖頭晃腦的,像個剛得了新玩具的孩子:“随便,你想我一星期來幾次?”

“我?”王钰笑着,“我當然是想你天天來。”

倪炎:“我先唱幾天看看情況,錢你自己看着算,日結月結都可以,咱倆也十年了吧,我信你!”

王钰看了看表:“那你今天……”

倪炎伸頭往遠處看了一眼:“你設備都齊的?”

“嗯,音響機器都架好的。”王钰指了指一個小角落。

倪炎也看了看表,随即擡起頭笑道:“八點開始……我先看看自己還能不能唱了,先說好,要是把你客人都唱跑了,你可不能打我,最多我不要你錢了……”

王钰笑着,輕輕的拍了拍倪炎的胳膊,拉上他就在酒吧裏轉了一圈。

倪炎四處的看着,發現基本上都是男的:“環境不錯啊,你自己設計的?”

王钰微笑着:“嗯,是不是很有我們的風格?”

倪炎想到了之前他倆在琴房裏跟瘋牛病一樣的狂吼着,突然就笑了出來:“你是說……瘋牛的風格嗎?”

王钰也笑了起來:“你就不能記着點好的?!”

倪炎走到了唱歌的角落裏,輕聲說道:“我每天只能唱兩個小時啊,習慣了早睡了。”

王钰一愣:“早睡?不是你風格啊,你以前不都是整晚整晚的等天亮的麽?”

倪炎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王钰的肩:“年紀大了,你還以為我是十七八的小夥子啊?!現在就差沒有保溫杯裏泡枸杞了。”

王钰不禁笑了起來:“那你早點唱,唱倆小時就回家。”

倪炎第一晚唱歌只唱了一個多小時,戴着面具,他覺得特別輕松,完全沒有之前在教室裏唱歌的緊張感,他突然想跟白凜彙報這個好消息,到了家就給白凜打了個電話,白凜聞言聲音裏也透露着驚喜。

“你在哪家酒吧唱歌,改天我去捧場。”白凜淡淡的說。

“名字叫……聽訴,王钰開的。”倪炎回憶了一下。

“王钰?你們班以前那個王钰?”白凜突然語氣一變。

“對啊,他今天找的我,我就去試了一個小時。”倪炎笑道,顯得非常開心。

白凜沉默了好一會,才又說道:“太晚了路上不安全,你記得每晚早去早回。”

“我知道了,你老是跟我媽一樣。”倪炎笑着,又閑扯了幾句就挂了電話睡覺去了。

白凜卻靠在書房的椅子上愣了神,他回憶起了剛去江陵A大當輔導員的日子。那個時候,他通過倪炎認識了王钰,之後王钰還追了他很長時間,一直到他出國才和王钰分了手。只是他們兩人一直都瞞着倪炎沒讓倪炎知道他們的關系,可能到現在……倪炎都不知道這些。

他有些不好的預感,他不想讓倪炎也陷進這個圈子,想了想,他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嚴少,還在玩呢?”白凜聽到電話裏一陣嘈雜。

“白老師,今天怎麽想起我來了?”電話裏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我想跟你打聽個事兒,咱們這圈子裏,你知道有家酒吧叫……聽訴嗎?”白凜問道。

“知道知道!”男人嬉笑道,“才開沒多久,老板挺不錯的,環境很好,我去過幾次。”

白凜心頭一沉,果然被他猜中了:“那裏……亂嗎?”

“不亂啊,挺清淨的,”男人說,“都是一些小清新去的地方,不太适合我們這種喜歡熱鬧的人。”

“好,我知道了,”白凜沉着臉,“謝了,你好好玩,我先挂了。”

挂了電話,白凜有些猶豫,他不知道王钰把倪炎叫去有什麽目的,也許只是單純的想叫倪炎去唱歌,也許……懷着什麽別的心思。那他要不要把以前的事告訴倪炎,要不要告訴倪炎那家聽訴……并不是個普通的酒吧。想了想,他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緊張了,于是他做了個決定——明天……親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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