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白岫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如五雷轟頂。她出了神像，飛奔到廟後。石質的地面存不住肥，施撒肥料後，暴雨一沖，肥料從百畝的地擴撒到整個廟後。
她跑進雨中，秋雨穿過她的身體落在地面，打出小水花。身體冰涼難受，經過一夜，肥料已被吸收完，石頭裂開變成粗骨土，就是那種含有很多碎石頭的土。因幾乎不含半點泥，這樣的土壤最後會重新板結成石塊。
腳下雨水淌過，白岫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辦。
她抱着腿蹲坐在雨中，巨大的挫敗感像一捆麻神緊緊勒住她的心，臉上劃過兩串冰涼的淚。大雨洗刷地面，桃樹瑟瑟發抖。
身邊出現一雙腳，白岫将頭埋進膝蓋，遮住發紅的雙眼。
“我在這欣賞雨景，你不用管我。”
“你太自戀了，我是來跟你說聲，昨日你還未給我桃子。別想賴！”流意道。
白岫臉呆愣了一下，看向流意，透過雨幕，流意的臉上氤氲白色霧氣，傲慢而緊繃的下颌線顯得有幾分柔和。
她半垂下眼睛，斂下滿心難過。起身朝桃樹走去，三個一天，她摘下了三天的分量，交給流意：“三天的都給你了。”
流意眼睛在桃子上掃一眼，道：“昨日，你回來時呱噪的拉着我說上許久的話，這個應當有獎勵。”
白岫噎住了，這陪聊還得收錢？她嘴角下拉，道：“你我就沒同僚之誼了？”
流意抱着胸，眼尾上挑，道：“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同僚份上，你以為我會樂意聽你那些無聊話。”
白岫木着臉，只給了六顆桃子道：“頂撞上司，扣三顆桃子。”
流意半搶半拉從白岫手中拿出三顆桃子，道：“說實話，你還要扣東西？看來你更喜歡聽假話，你這個醜八怪，蠢蛋，想種成一片果園是不可能的。”
翻譯過來便是：你長得很漂亮，又不笨，想要一片果園有什麽難的。
“···”白岫聽到流意另類的安慰，攪和得她都不記得難過了，她怎麽今天才發現流意有黑色幽默細胞呢！
收拾好心情，白岫對流意道：“我進房間補個覺，土地廟的事，你代我處理一下。”
流意點頭，須臾後，流意懶懶的嗓音響起：“哭瞎了眼，也解決不了問題。”
白岫朝流意扮個鬼臉：“你管我。”
哭是不會哭了，她要回房好好研習《土地神寶典》看看，是否有什麽辦法解決粗骨土上種植的問題。
夜空如洗，白岫從神像裏走出來，看到流意與烏行雲正在談些什麽。在她印象裏這兩人關系不鹹不淡。
她湊過去。
“這個土上恐怕段時間內無法種樹，我去看了一眼。土全是碎石子，想撿幹淨沒個幾年做不來。”烏行雲柔着嗓子道。留在地裏還未清理走的石頭，經過肥料一澆灌，石頭碎成碎顆粒。
“如果昨天之前，将石頭搬走，而不是留在地裏，情況會好很多。”
“果樹的根系下缺少土石頭太多，即便種了樹，最後也會因吸收不了水和肥料而死亡。”
白岫插話過來：“樹種不了，花或者草能種嗎？”
烏行雲道：“我聞聽人族曾今從魔族引進過一種魔草，這草耐幹耐寒，種植一兩年後就能絞碎石子，而這草枯萎後，便能自化為泥土，改善土地。這種草一般種在沙漠一帶，我們這似乎很難買到。”
白岫聽到能改善土壤，眼睛發亮：“真有這種草！我們能去買批回來麽？”
流意道：“難度太大，這種草現在只有丹山國西北那邊有，而那邊距離我們朱紫國有幾千裏之遙，非是不去，而是以現在的腳程一來一回路上起碼一年，而且路上耽擱太久，草會死亡。”這是他離開榮興村時，偶然聽得旁人說的。他本體可以一天時間來回，可是，天仙宮正在到處找他，太冒險了。
白岫眼睛暗淡下來，聲音悶悶的，有絲絲難過：“哦。”
烏行雲勸慰道：“我們亂葬崗鬼多，等會我再去問問其他鬼，看看他們是否有其他主意。”
白岫送走烏行雲，拉着流意往廟後走。
微風習習，因下過雨的緣故，空氣中帶着清冷。
“你有辦法的對不對？”白岫與流意面對面站好，她擡起頭，看向流意的眼睛。流意眼神中那一絲閃躲，落入她眼中。
流意心裏有點慌，莫不是白岫看出什麽問題了？若是如此，這榮興村留不得了。
“我一個死去多年的鬼，能有什麽辦法？”
白岫指着身旁的桃樹，上面的桃果綴滿枝頭，每一個都散發着果子的香甜：“我可以将一整樹的桃果全贈送給你。”
這對流意來說是個巨大的誘惑，他确實修為跌至四層，急需恢複，每天三顆桃果，不知拖到什麽時候才會恢複。他不敢太急，是怕白岫看出端倪。
他半阖上的眼皮下冒出殺氣，白岫她發現了自己和桃果的聯系？
“你就是給我三樹桃果我也做不到。”
白岫小心觀察流意的表情，他嘴唇緊抿，肩脖處緊繃，流意在緊張！她道：“烏行雲曾與我講過，鬼只有百年陰生，陰生結束要麽投胎，要麽魂飛魄散。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選擇便是吸收日月精華修行。你的年歲比烏行雲還大，想必是位日久修行的鬼。”
流意肩膀漸漸松弛，看向白岫：“我修行的日頭不到家，千裏運送魔草之事，确實心有餘而力不足。”
白岫繼續道：“我這桃種是天界而來，每逢我施撒靈力，這桃果就會變得更加飽滿晶瑩。我吃桃果，魂體變得更加堅實。所以，我想着桃果對你而言是有某種修行的功效，所以，你才會為了桃果甘心當我鬼使。”
土地神的聲音不急不緩，像一道彎彎的清泉，進入耳朵流淌在心田。
流意很少見過如此通透的女子，許多事，看破不說破。若今日不是為了魔草，她興許還是如以前一樣，對他的情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傻充愣到底：“你說這麽多，到底想說什麽？”
白岫笑了笑道：“我用一個月的時間，天天用靈力施撒桃果。等桃果吸收好靈力後，我将滿樹桃果給你一人。請你幫幫我。”
流意放下手，眼中閃爍計較精明，他很想要這個，但還不夠着急：“我的魂體修煉時間不長，從千裏之外帶千畝之用的魔草回來，太過強人所難。不如，你去找找烏行雲，看看他有什麽辦法。”
白岫沒錯漏流意眼中的心動，這是心理博弈階段，誰能更狠，誰就能占主導優勢。她蓋上滿簾的心思，道：“烏行雲恐不行。既然你不同意，我就只能找，天仙宮的夏貝。讓他幫忙想想辦法。”
這話的意思是，你不幹，我就讓夏貝幫我幹。
流意見白岫未上套，本來還打算放幾天，激得白岫着急，但聽到白岫要去找天仙宮的夏貝時，瞬間來了火氣。他厭惡天仙宮的人。
“夏貝他忙着追捕修羅魔族，哪有空幫你。不若這樣，現在距明年開春還有四月，這四月裏，你施撒靈力，給桃果。我吃後加緊修煉，四月後，我去西北給你弄來魔草。你若不同意，就去找夏貝吧。”流意抱住手臂，一副這是我底線的模樣。
白岫心裏吐槽，先上車，後補票麽？她在心裏算算找夏貝替她跑一趟成功的概率，想想還是算了，畢竟，她與夏貝也只有幾顆桃子的情分。還是流意更好些，她臉上十分糾結為難：“可以是可以，就是還有一個問題。”
流意挑眉：“說。”
白岫摸摸自己幹癟的錢袋，道：“你能不能先墊些錢？千畝的魔草，我買不起。”
流意差點爆粗口，這個無恥的女人，自己買東西，還要他墊錢。他就知道，只要被白岫知道自己身懷巨富後，就會被觊觎。他僵着臉道：“那靈力改成一天撒兩次！否則，憑你找誰，我都不幹了。”
白岫彎起眼眉：“好！一言為定。”她這波空手套白狼，簡直用的出神入化。
晚秋過後，便到了白雪皚皚的冬天，冬雪消退，大地回春。
四個月時間眨眼就到，流意已經吃完了四樹桃果。白岫以前半月拘一次靈力，不覺累。到了一天兩次時，她心神消耗巨大，一天只清醒一兩個時辰。其餘時辰都在陷入沉睡。
等魔草回來，以後，再不能幹這事。
她從床上爬起來，套上外袍走到隔壁房間：“流意，你該出發了。”
流意的房門從裏打開，眼前的土地神，一頭柔順的頭發幹枯，臉色青白，眼袋拉到鼻翼了，像個被吸幹了精氣的行屍走肉。
拘靈力本就屬于違禁之法，不能濫用。
“好。”流意：“另外，有點我必須說明。這事對外不要提及我半個字。”
“好。”白岫回房睡覺，醒來後，跑到廟後摘下一顆桃果，緩緩吃起來。一連吃了三顆桃果，她才覺精神恢複不少。前四月，因要緊着流意吃，她一顆也沒嘗過。
一天時間左右，清晨，流意給榮興村所有的鬼，下了昏睡訣。他們陷入沉睡。流意從自己乾坤袋中，取出魔草，雙手捏訣将這些魔草均勻鋪灑在千畝大的土地上。
原本他可以不這樣做，但當他想到白岫一臉的憔悴時，便又覺得舉手之勞而已。翠綠得發黑的魔草緊緊覆在地面，灰白石頭地面，變得生氣盎然。
白岫醒來後，會是什麽表情。驚訝，欣喜若狂，或呆愣。
或者再次賞給他一樹桃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