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流意直到次日都未見白岫清醒,白岫睡得不省人事。
到了第三日時,流意路過白岫房間時,心懸起來,推開門進了白岫房間。幹枯的頭發搭在白岫的臉頰上,四月前精致飽滿的臉,如今眼眶凹陷,臉色青白,身體越發透明,一副即将魂體散廢的模樣。被褥蓋在下巴上,微弱的呼吸被子上。
這個傻子!
流意手輕輕拂開白岫臉頰上的頭發,冰冷從指尖傳來。其實,小土地神瀕死,是他有意放縱,若這土地神死了,他的土地神印記便可消除,恢複自由身。
臨到頭了,心裏陣陣發緊,似乎這不是他所願。
他心中默念法訣,指尖溢出黑色霧氣,朝白岫的額心湧入。白岫的臉色慢慢紅潤飽滿,流意心道,修為才恢複到七層,還需白岫替他施撒靈力照顧桃樹,不能讓她就這樣死了。
他伸出手,探探白岫的臉頰,溫熱細膩傳到指尖,這觸感讓他手指有些發酥,産生一股奇異的電流。
收回手,往門外隐去。
白岫從睡夢中醒來,她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到自己死了,後來她覺得奇怪,鬼還能死嗎?起床往廟外走去。
天色亮堂,白岫走到廟後。流意側對着自己,給樹澆水。臉頰露出半邊冷傲英俊的弧度,一身簡單粗布衣裳,腰間紮一條麻繩當腰帶。不知是不是白岫錯覺,即便穿着如此簡陋,流意仍然變得更加耐看了。
往旁看去,大片的翠綠印入眼簾。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腕,往草地跑去,這些草緊緊覆在地面,長得繁茂。近千畝的土,像一片大草原,一望無邊。
綠草的香味,腳下的綿柔,讓她彷如在夢境。
她蹲身手撫在在草尖上,手心癢癢的。她肩膀細細密密的抖動,胸膛裏發出壓不住的輕笑。
翻身躺在地面,一只腳膝蓋曲起,用手捂住眼睛,藏住眼睛的濕潤。剛來榮興村時,幾叢青草都讓她倍加留心歡喜,而現如今是千畝的青草。
榮興村後還有綿延不絕的山脈,這些山上都是石頭,到時候,将草移種到山上。平地土質改善後,便可以種果樹。
滿山青翠,千畝果園,榮興村可真正富起來。
白岫身上覆上陰影,流意的身軀的偉岸将白岫身前的光全擋住,白岫拿開手,嘴角彎出甜笑:“這次你是功臣,想要什麽?”
“你什麽時候還錢給我?”流意問道。
白岫嘴角抽了抽,她現在是虱子多不怕癢,債多不怕讨,破罐子破摔:“要不,以後榮興村的東西,咱們兩一人一半。”
白岫朝流意眨眨眼睛,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的:“你以後就是我榮興村最大股東,我們村的不論什麽收益都有你的一半。你前期投資,投資小,回報率高。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好事。”
流意聽着白岫說的新鮮詞,股東,投資。他棺材裏的財富富可敵國,他倒不在意花點小錢,他想看看白岫想怎樣胡悠他的錢:“我有選擇不投資的權利。”
白岫再道:“我們是同僚,是最好的戰友,已經超越了普通的關系。像你這般的大人物,花點小錢對你而言,跟撒着玩似的。”
流意不可置否,曲身彎腰壓過來。
白岫心微微緊張,看着漸漸放大的臉,壓迫性十足,她偏開頭,眼中有了絲慌亂,手緊緊揪住地上的青草,青草的嫩莖都被攔腰拔斷。
流意翻身躺在白岫身邊,嘴角挂着一抹又痞又壞的笑:“我撒給莫家村是不是收入更多呢?”
白岫厚着臉皮,義正嚴詞道:“你是榮興村的鬼,不給本村投資跑到別村投資。你這是判村行為!”
流意笑起來:“判村?”這個詞新鮮。
兩人躺在草地上,看着藍天白雲,什麽也沒再說。
午後,白岫躺累了,拿不準流意想法,弓起身子,朝着流意道:“要不我們去雲舟城買點吃食回來?今晚暢聊一番。”
流意側身,手撐着頭:“你還有錢?”白岫從九州土地神年會上領的救助供奉,早花在了肥料,農具這些上面,除了果園,她就是一個大寫的窮光蛋。
一會後,流意看到白岫笑吟吟的臉,明白過來。果然還是得他掏錢呀。
白岫做了所有老板都會做的事,畫大餅:“你放心,你看我們榮興村有幾千畝的地,是雲舟城隍治下最寬闊的村。你別看現在是亂葬崗,以後榮興村建立起來後,村民回遷,供奉會只會往上走,你現在投資一個銅板,以後收獲一定金子。你的投資的錢會翻好幾萬倍,只有賺沒有虧。這樣好的機會,旁人搶都搶不來,以你的眼光,絕不會錯過這樣的商機···”
流意聽着白岫鬼話連篇,高傲的眼眸,閃現笑意,實在忍不住出言道:“再不走,太陽就落山了。”
兩人魂體進入泥人,白岫仍舊穿一身青綠法袍,這是土地神統一的服飾,但沒有規定只能穿這一套。白岫因真窮,一直以來,只有這套衣裳。
流意不願招眼,繼續保持簡樸粗布穿着。
午後時辰,街上行人少了很多。
白岫指着一家酒樓道:“去哪買些熟食和酒吧?”
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朝白岫撲過來,白岫扶了對方一把。對方大概二十來歲,臉上略帶泥點子,一雙眼睛車轱辘似的轉動,破舊厚實的衣裳蓋在身上顯得行動不便,偏偏身體又很靈活。
“對不住。”
白岫道:“無礙。”
他們進了酒樓,點了兩壇果酒,四個招牌菜。
酒樓老板扒拉幾下算盤珠子,道:“三百文零三枚銅錢。抹個零,三百文銅錢,恭請客官下次再來關顧生意。”
流意付好錢。
“我錢袋被偷了。”白岫習慣性的摸摸錢袋,腰側空無一物。不好,是哪個撞她的人,偷走了她錢袋。
流意淡定的掃眼白岫的腰間,盈盈一握的腰上空無一物,他知道白岫的錢袋裏面空無一文:“丢了正好給你買個新的。”
白岫想想也是,點點頭:“衣裳也多買幾身吧。”
流意好笑的看着得寸進尺的白岫,眼中挑剔,青綠色太素淨,換成朱紅色應當正好:“好。”
馬上開春,果園需要培基肥。白岫買完酒菜後與流意去商鋪定一批基肥,這次他們需要的量大大增加,現在除了有果園外,他們還有了草地。
“老板。”
老板與白岫打過多次交道:“白姑娘,好長時間沒見了。”
白岫笑道:“忙着打理地,許久沒出來。”
老板看向白岫身後的男子,容貌英偉,眼皮半拉,眼底發出高傲攝人的光。即便是一身布衣,也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這位兄弟是?”
白岫道:“這是我···”這個地方的民風不算開放,“表哥。”
老板笑道:“表公子長得一表人才。”
白岫問:“老板開春的肥料你還有多少?”
老板先賠笑:“今年來了一個大戶,将肥料全訂走了。短時間內沒有肥料,要不你去其他地方問問。”
白岫離開店鋪,又問了幾個店都沒有,白岫和流意只得拿了酒菜暫時先回榮興村。
另一邊,那個賊掏走了白岫錢袋後,和另外兩個賊會和。他們打開白岫的錢袋,裏裏外外掏了個幹淨,連夾層都沒放過。
“老哈,你偷得這個娘們太窮了吧!”
“我錢袋裏還有三文錢呢!”
“老蛇,老蛛,你們今日偷了多少錢?”
老哈,老蛇,老蛛是化名,幹這些勾當的怕被人知道真實姓名,一般都是用化名。
老蛇,老蛛搖頭:“這雲舟城的人越來越小心,我們得手越發難得手。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餓死不可。”
老哈道:“要不我們偷點東西賣吧?”
老蛇點頭:“我在街上閑逛時,聽聞莫家村的村長想要高價買百來棵桃樹。”
老蛛道:“一兩棵好找,百來棵上哪找去。”
老哈道:“你別說,還有真有個地方有,榮興村。”
老蛇和老蛛面色大變:“那不是個鬼村嗎?”
老哈道:“窮都不怕了,還怕鬼嗎?”
三人賊眉鼠眼,湊在一起商量。
這天榮興村迎來了三個不速之客。他們爬到村口一座山的半山坡看到一片果林,這個時節果樹發芽長出一簇簇綠葉。果園旁是一大片草原,兩個人一男一女看不清面容在草地上說些什麽。
老蛇道:“這片果園是有主。”
老蛛道:“別是鬼吧?這榮興村邪門得很。”
老哈道:“你們先別慌,我們再觀察一兩天。”
他們回到街上,感覺頭上澆了一盆冷水。
一個頭戴氈帽,穿着厚實的中年漢子,帶着兩人,從他們面前經過。
“剛去賣苗的地方看過了,沒有符合的桃樹苗。”
老哈聽到桃樹苗三字,來了精神,湊上前問:“大爺,你們要什麽樣的桃樹苗?”
中年漢子偏頭:“你們是?”
老哈賤兮兮的彎腰賠笑:“我是苗農,剛聽到您說樹苗,所以上前問問。”
中年漢子道:“我是莫家村的裏長,想買百來棵桃樹苗,剛培出一兩年的不要,至少要有個三年時間。街上賣的都是才一年的苗。”
老哈回想了榮興村的桃樹苗,那樹苗正好符合,眼睛賊咕嚕轉,急問:“您出多少錢一棵?”
兩百文銅錢一棵。
老哈聽後,腿一軟,這比現在行市高了好幾倍,無本萬利賺了。他哆嗦着嘴唇道:“您能給些定金嗎?”
中年男子猶豫:“這···”
老哈吞了吞口水道:“要不這樣,定金我不要。七天內我将樹苗運過來,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中年男子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