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幾個賊徹底離開後,白岫打算回村。
她走到板車旁,掀開黑布,樹苗的根裸露出來,葉片有點發蔫。白岫心疼的摸了摸粗粝的樹幹,凹凸不平摩挲她的手指。
“這些樹傷了根,得有好長時間才能恢複過來。”
白洋上前安慰道:“至少樹苗保住了。”
白岫深深吸口氣:“只能這樣想了。今日累你損壞了一個泥人,改日登門道謝。”
白洋道:“廟裏還有泥人,這個倒是不妨事。既然你的鬼使到了,那我就先回了。若還有什麽事,只管差鬼來長慶村找我。”
白岫道:“自然。”
轉眼間,到了傍晚。
白岫心情低落走在回去的路上,四周的草植幾近于沒有,流意坐在轎子上。身後流意施法術牽引運送樹苗和肥料板車回村。
鬼們簇擁着流意回村。他們一起上擂臺,都未打敗流意,履行承諾奉流意為鬼王。流意收服他們後,給了他們鬼的修煉秘籍。這相當于讓他們吃了顆定心丸,也讓他們更加願意跟在流意身邊。鬼如果沒有投胎,百年左右就會消散,有了秘籍後,他們就可以修煉,擁有長久壽命。
榮興村的老祖宗,他并不懂修煉之法,只是為了活下去,盡可能多的吸收日月精華。
“王,白奶奶好像不高興。”一只鬼道。
“是不是累了。”另一只鬼道。
“能不累麽?跑這麽遠去買肥料,回村時遇到了偷樹賊一番鬥智鬥勇。”
鬼們小聲交談,這些話一字不落的落在流意耳朵裏。
“白岫。”
白岫恍惚聽到有人在叫她,眼皮揭開了些,複又半閉上,看着三尺內的地面。
“白岫?”
更大的聲音響起,白岫循着聲音看過去。在她身後,流意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他臉色淡淡的,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上來。”
衆鬼雖仰仗流意教修煉之術,但他們心中更喜歡心腸熱的白岫。這頂轎子在做的時候就考慮要算白岫一個座位,所以在做轎子時,把轎子做的十分寬敞,容納兩個人綽綽有餘。
白岫往後退幾步,走上轎子。轎子用木頭板子搭乘一個架子,四柱立在四個方向,頂部放着一個頂蓋,再用布緊緊包住架子,留一頁做活頁門。轎子裏有褥子,枕頭,坐墊。
白岫認得,這些東西幾乎都是她院子裏的。榮興村比較窮,可土地神用的東西還算過得去。
她坐在轎子上,神情恹恹的,不想說話。
“往後,我會在樹苗林留兩只鬼看守,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流意道。
白岫掀開眼皮,看流意坐在她旁邊,眼睛目視前方:“哦。”
“綁縛阿林鬼,找出來了,捆在土地廟門外,等下回村聽候你發落。”流意道。
流意頭總是揚起,不願低頭說軟話。今日一連說了幾句,擱平時白岫定是要跟他多說幾句,但今日,她什麽也不想說。
“你處理。”
很快他們到了榮興村廟門口,白岫跳下轎子,走到廟裏點靈了十多個泥人,派他們去廟後将樹苗重新種好。
“你要過去看看?”
“一起去。”白岫走到廟後,即便是早知道是什麽情況,仍然倒抽了一口氣,心被人切碎成好幾塊,痛的無法自持。
廟後的果林被毀得不成樣子,到處是坑窪,新鮮的泥土翻出來,露出密密媽媽斷裂的根系。這些賊挖樹很粗糙,除了被挖出來的完好的樹苗,還有一些樹苗挖的過程中不知遭遇了什麽,折斷在地面。
地面狼藉一片。
她鎮定自若讓泥人先在果樹根部撒上肥料,再将樹種在上面,泥人幹活快,不消兩個時辰,将果苗園複原。
白岫看眼恢複到七七八八的果園,樹苗種的再筆直,也掩蓋不了,樹葉發蔫,枝幹折斷的事實。
她轉頭徑直回了土地廟進入神像裏。看都沒看地上被捆着的大麻子,她回到卧房,趴在被褥裏,棉柔的被子覆在臉上,溫熱的濕意在眼中蔓延開。
白岫哭的累了就睡了,早晨起來時,揉揉幹澀的眼睛。整理收拾好,往果園裏走,有了昨日的打擊,她只覺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行走。
她不願面對殘破的果園,可早上習慣去果園看看,不看就更不習慣。
走到廟後,碧綠的樹葉在陽光下招搖,桃樹筆直的聳立,流意拎着水桶,輕松的澆水。瑩白修長的手指發着光。
仿佛昨日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白岫跑進果園,地面幹淨整潔,沒有殘枝敗葉。手扶到樹葉上,絨絨的觸感,筆挺的葉片。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怎麽會這樣?”
流意懶散的收回水桶:“一個恢複的小法術而已。我早跟你說過,三界之中沒有我不會的。你當耳旁風了?”
白岫一掃陰霾,輕松笑起來:“是是是,流爺爺最厲害。”她走到桃樹下,伸手摘幾顆桃果,送到流意手上。
“給你。”
流意收下桃果,白岫不在時,他悄悄吃了很多,桃果新結出的果實,靈力不多,他道:“桃果味道差了點,你需要給桃果施些靈力了。”
白岫想了想,拘靈力太頻繁對身體有傷害,她道:“你看着桃果多飽滿,樹也精神,你是吃膩了吧。不如我以後上街給你買點旁的吃。”
流意道:“不必。”
白岫發現流意真的只要桃果,知道的多,越不安全,她不打算追根揭底,笑笑就過了。
午後,村口出現了人影。
阿林氣呼呼的跑過來,踹着氣,紅着眼睛對白岫道:“白·奶奶。”
白岫拍拍背,替他順順氣:“慢慢說。”
“那幾個賊,拿着鋤頭又來偷樹了。”阿林斷斷續續道。
流意抱着胸站在阿林身後,目光冰冷:“死性不改!”
老蛛和老蛇兩人挑着擔子,往廟這邊來了。
擔子裏隐約可以看到鋤頭的形狀,其他的東西用紅布蓋住了,不太能看清楚。
他們沒有進入泥人,以魂體的狀态,站在廟門口嚴陣以待。
老蛛挑着擔子進入廟裏,掀開籮筐上的紅布,從裏面拿出紅燭和香紙,口中念叨:“小人桐子村的張晨,得蒙昨日土地神奶奶相救。特來酬神。”
香燭點燃後,老蛇也進門,跪拜:“小人是胡家村的胡宜,得蒙昨日土地神奶奶相救,特來酬神。”
張晨道:“我們已經将老哈送入官府,他是犯了多條命案的江洋大盜,心狠手辣。幸得有土地神奶奶及時點撥,讓我們知道身邊跟的是什麽人,沒有造成更壞的後果。”
他們念叨完後,從另外一個籮筐裏,拿出幾珠小的三角梅,上面還開着些小花骨朵。
兩人一個挖坑,一個種樹,沿着土地廟旁種了八顆花樹,收拾一番,到白意河洗手。
張晨看着蜿蜒的河水道:“我們要不要住榮興村來。”
胡宜有點驚訝:“這裏全都是鬼。”
張晨低頭道:“也是。”他想重新開始,本村回不去,其他的村很排外,所以才想留在榮興村。
兩人從廟裏出來後,去到大麻子的墳上。他們燒了紙錢香燭,青煙袅袅升起。
張晨道:“麻子兄,人啊,歪門邪道幹不得。”
墳墓裏的大麻子被五花大綁困在棺材裏,魂體僵直,一道九鎖連環陣陣法壓在他棺材上,令他像一只蛹,動彈不得。經過一夜的時間,在這逼仄的空間,他身上像被蟲蟻咬嗫痛苦難當,這是流意給他的懲罰。
他痛哭流涕,崩潰吼叫,對着他的曾今的兄弟們大喊:“放我出去。”
可他的兄弟們聽不到這些話,只聽到嗚嗚咽咽的風聲,像是對他們說話的回應。
胡宜道:“大麻子兄弟應當會認同我們話。”
張晨道:“那我們走吧。”
大麻子吼叫辱罵:“別走,你們兩個蠢豬,趕快放我離開。”
“求求你們了,帶我一起離開。”
“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
白岫全程警惕的跟着兩人,發現他們真的沒有惡意。才放下心,勸人從善,這也算功德無量。
她走到大麻子棺材旁,一個九鎖連環陣立在他棺材上。她指尖輕點,解開陣法。這個流意以前說過,因此她懂怎麽解開。
解開大麻子的捆繩,那人被折磨得神志不清,渾身無法動彈。白岫轉身離開,心道,希望他吸取教訓,再不要幹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回到廟後,流意找到白岫:“這些果樹傷了根,法陣只能助他們恢複生機,要想恢複到從前。你還得想想別的辦法。”
白岫摸摸下巴:“靈水可以嗎?”
流意道:“可以。”
白岫微微嘆口氣:“可惜,城隍爺從來不肯給我。”
村口暗風陣陣,十來只身負甲兵的鬼,出現在榮興村。
白岫察覺異樣,護住流意往廟裏走:“你先進去,別出來。”
流意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從白岫身後走出:“你擋我光了。”
鬼走近了,看清楚,為首的是阿離。
“白奶奶。”阿離一改往常懶撒,換成一副鐵面無私的表情。
白岫看眼威風凜凜的甲兵,問道:“這是何事?”
阿離道:“榮興村鬼使流意,傷害凡人,特押往城隍廟受罰。”
白岫懵了,她一直以為只有土地神不能弄傷凡人,沒成想鬼也會受罰:“你上次在城隍廟不是說···”
阿離:“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