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白岫抱着順利進入房間,将他放在地上,好好看,三歲幼童頭頂盤着一個發髻,上面的發帶上綴上寶石,閃閃亮亮。他臉上奶呼呼的,看着白岫的眼神可愛軟萌。視線下移,衣裳布料上佳,他出生的家庭條件應當不錯。

白岫看好前面,掰着他肩膀,看身後。身後有大片污濁的泥印子,醒目的覆蓋整個後背。白岫念動法術,使出清潔咒,順利身上髒污消失得幹幹淨淨。

“自己去玩吧。”

她靠在床頭,拿出一本話本子捧在手中看。順利扭扭身體,像個小大人,看看雕花桌子的桌腳,又看看白岫,一副謹小慎微不敢亂動的模樣。

白岫寬容道:“想看就看,想吃就吃,但有一條不許破壞。”

“謝謝幹娘。”順利臉上軟萌萌的笑起來。他摸摸花幾上的花瓶,拿起筆墨看看,鑽進桌子裏打滾,墊着腳爬到椅子上拿糕點吃···

順利懂事聽話,還很有教養,他玩歸玩不會發出刺耳的噪音影響白岫看書,他吃到栗子糕時,大約是覺得好吃,撅着屁股拿着糕點捧過來給白岫嘗嘗。有一粒碎屑掉落床上,他小心捏起來,轉身屁颠屁颠扔到一處垃圾桶。

時間無聲無息流過,白岫擡頭,看到順利躺在桌下雙眼緊閉,睡着了,白岫心裏冒出一股內疚。她起身上前,抱起順利,輕輕剝下他的外套。他厚實的外套下,是一副瘦骨嶙峋的身體,藥苦味幽幽散發出來。白岫約莫能猜出順利的死因,他生了重病,藥石無醫便過世了。

夭折的,傷亡死的人在九州大陸是不詳的,不能進祖墳,他們便将他扔到了亂葬崗。白岫心裏有些小小的不滿,既然家裏不缺錢,怎麽連副棺材都不給他打。若非她動手,這孩子就這樣曝屍荒野了。

又到新的一天,白岫手頭還剩下幾千張傳單要發出去,她叫上了原班人馬一起出發,隊伍裏多了一個小豆丁,順利。

順利年齡小,幹不了事,白岫未給他做泥人,只是把他交給一只鬼專門看管,好在順利挺懂事的,左右鬧。他們與流意坐在茶室裏等。

茫茫大街上,人流如織。

看到對面來了一個中年大哥,白岫拿出一百分的神仙态度,和藹可親的笑容:“大哥,這是榮興村土地神廟···”

話剛說出,那位中年大哥,忙往旁一躲,像在躲什麽瘟神似的。白岫愣在原地,好一陣尴尬。

這兩天白岫他們在這裏發傳單,有些常走動的人早已認識他們。是以能避則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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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男人繞着白岫從旁邊走,白岫微微一笑,她将傳單折成紙飛機,朝着中年男人的口袋處射去,紙飛機穩穩當當紮進男人口袋中。

白岫滿意的轉頭。

按照同樣的方式,她再次發出一張傳單,對面是位年輕女子,口袋一動她看向腰間,扒拉出了傳單。臉上有點動怒,将傳單扔在地面。

白岫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動動嘴巴,到底什麽也沒說。

一個年歲稍大的花白胡子的老頭,上前:“姑娘,你這傳單能給我幾份嗎?”

白岫聽得有人主動要傳單,臉上勾出明媚的笑容,拿了五張給老頭道:“夠了嗎?”

那老頭道:“夠了。”

老頭轉身走到街邊放置糞桶處,拿出傳單,在糞桶的邊沿擦拭,擦拭完了就地扔在街邊。白岫的眼睛狠狠的被刺痛了。

她當寶的東西,別人拿着當屎。

“姑娘,你能給我一份嗎?”

白岫循聲看去,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上前,滿臉小心。白岫盡量用溫和的聲音道:“要傳單做什麽?”

那姑娘支支吾吾半天:“有用。”

白岫抽出一張傳單交給小姑娘:“給你。”

小姑娘連連道謝,轉身離開。她姐姐從麗澤城魔窟出來後,神思哀戚,閉門不出。偶然聽到過一句,她姐姐想去榮興村土地神廟拜拜。爹娘以榮興村土地廟荒了這麽些年,早垮了為由拒絕。她拿着傳單回家,告訴她爹娘榮興村土地神廟新建起了,可以帶姐姐出去散心。

榮興村土地廟的傳單無人問津,白岫心道,肯定是古代人還未能接受這麽先進的營銷方式,所以一時不能接受。

耳旁傳入一個聲音:“莫家村土地奶奶生辰祭日,就在三日後,來者贈送祈福紅繩一根。”一邊說一邊将白色類似傳單的紙塞到靠近的人身邊。

白岫心道,這些百姓連她四兩銀子的禮品都看不上,一根紅繩這麽便宜估計也不會要。結果他身邊的傳單一張一張送出去,沒領着傳單的人,争搶着去要。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傳單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白岫心道,難道不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而是輕賞之下必有人氣。

白岫看着手中的傳單,頓時失去興致,邁開腿往茶樓走,去喝杯茶緩緩心情。路上她看到過路的行人,仍然會發傳單。

“麻煩有空看看。”白岫一路上強塞了不知道多少傳單出去,怎麽辦,她也很絕望,也不想這樣做。

“榮興村?”一個女人聲音略帶高腔。女人是婦人打扮,頭戴着華貴的釵環,身着绫羅,像是暴發戶。

白岫看過去,這女人看起來很熟悉,對了,這不是昨日流意用鬼打牆困回來的女人嗎?不是昨日素淨打扮。這女人對榮興村印象差到掉頭。

白岫不多說什麽,低頭轉身離開。

“姑娘,請慢走。”那女人叫住了白岫。女人名叫李花,住在莫家村,丈夫姓苗,做船運生意。

白岫轉頭一個燦爛的笑容:“夫人有何事?”

苗夫人道:“你這傳單是誰讓你發的?”

白岫腦子轉了一個彎,道:“有個從榮興村遷去京都的富商,前段時間回榮興村,見榮興村破敗不忍心,重新建了廟,并讓我們宣傳一下,給土地神增香火。”

苗夫人眉頭略緊道:“有句話我說出來,可能說重了。您別介意,榮興村有點邪門,姑娘叫這些香客過去,受了驚吓,豈不是在坑旁人麽。”

白岫:?

榮興村的鬼使正經好鬼,土地神也是正經土地神,白岫感到一頂黑鍋蓋了上來。

“這位大姐,話不是你這樣講的。你說邪門就邪門麽?我還說它靈驗無比,是最好的土地神廟。”阿林的聲音從人群中穿插進來。

吵鬧的環境,迅速積累了一批吃瓜群衆。流意坐在茶樓,靠着窗外看着白岫。在地上爬來爬去的順利已經睡着了。

苗夫人道:“我說這話是有原因的。我夭折的孩子前些日子埋在榮興村,昨日我獨身一人去拜墳,墳沒拜先遇到鬼打牆。說來真可怕,尋常的鬼打牆最多就是讓你原地打轉,我遇到的鬼打牆有一群惡狗追趕我往一個方向走,還有個聲音催我去給土地神上香。我被一條惡狗撲倒後,人就暈了。等醒來的時候正好在土地神廟裏。若土地神有靈怎麽會讓我遭遇這樣可怕的事。還是說,這件事是土地神幹的,為的就是我手中的香燭。”

白岫道:“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有壞鬼觊觎你的香燭,打算迷惑你給他上香。土地神奶奶發現後,救你進了土地神廟。”

苗夫人道:“這事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治下有惡鬼欺弄香客,這事若沒有一開始杜絕,只要發生了便是土地神管制不嚴格。”

白岫道:“你看縣官管理我們縣,法令嚴明,明察秋毫,可仍然會有一些雞鳴狗盜之輩,盜竊錢財。每年官府都會受理幾起,這是縣官管制不嚴格嗎?不是,是因為有很多事情是突發的,縣官不能預知,只能盡量在事後彌補,将傷害進行到最小。你的事說出來後,我反倒覺得榮興村土地神很負責任很靈驗,你看看昨日發生的亂事,你有傷到一根毫毛嗎?”

苗夫人語氣明顯不悅,道:“我言盡于此,姑娘莫不是被鬼上身了,才這般維護那個鬼村。”

白岫無可奈何的笑笑:“實話實說罷了。”

流意坐在茶樓,眼睛微眯,臉上寫着不高興。

黑暗突然降臨,籠罩住苗夫人和白岫,大街上的人全都不見了。苗夫人驚慌握緊拳頭護在胸口:“怎麽回事?”

“珠兒,翠兒~”她喚着身邊的丫鬟,無人應答。這裏除了白岫別無他人,她眼神略帶驚恐與責怪:“是你?”

白岫急忙解釋:“這個跟我無關。”

苗夫人不信,看白岫多了幾分歪門邪道的鄙視。

從黑暗中走出兩個人,一人氣質疏離冰冷,一人身上抱着一個熟睡的幼兒。

苗夫人眼睛驀的睜大,語無倫次道:“他··他··”

白岫道:“夫人莫怕,這些馬上就消失了。”她默念法咒,手指掐訣。

“不要!”苗夫人尖利的大喊一聲,白岫手一滑,詫異無比。

“不要消失!”苗夫人喃喃道,她想拔腿往流意那邊走,腳動不了。眼睛濕潤,淚水滑落臉頰:“茗兒,是我茗兒。”

白岫回想剛剛的話,這位夫人說,她有個夭折的孩子前些日子葬在榮興村,茗兒不會正好是順利吧。

順利聽到有人喚他,從睡夢中醒來,他迷蒙看一眼,鎖定在苗夫人身上,開心大喊一聲:“娘!”

順利掙脫抱着的人,跳下手臂,往苗夫人這邊跑來。

流意想攔,白岫丢了個眼神過去,流意撇開頭。

順利跳到苗夫人的身邊,苗夫人一把摟住順利,眼淚嘩嘩直流:“我的兒呀,我不是在做夢吧。你還這樣小,老天怎麽忍心。”

“娘,您什麽時候帶我回家?泥巴裏好黑,我好想娘。”

苗夫人這個時候,哪裏聽得到這話:“茗兒,你在榮興村過得好不好?還需要什麽東西麽?娘給你燒過來。”

順利道:“我什麽都不要,我就是想娘,想要回家。”

苗夫人哪受得了這個話,當下心都快碎了:“我苦命的孩子。”

白岫心中微酸,上前道:“夫人,人鬼有別。你把順利給我吧,抱久了,沾染了陰氣,你會生病。”

苗夫人瞪眼:“你走開。”

順利眼眶中還挂着眼淚,聽到白岫的聲音介紹道:“娘,這是我幹娘,對我可好了,帶我吃,帶我住···”

苗夫人聽到這話,臉上露出歉意:“我·我。”緊接着臉色巨變:“你是人是鬼?”

白岫扶額:“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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