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苗家夫婦恭敬的祭拜榮興村土地神,口中祈願,兩串白字卦在廟頂,一左一右像對聯。一則祈願身體康健,萬事順遂。一則祈願早得麟兒。

白岫見兩人三跪九叩,端莊持重,她是廟祝幹站着有些奇怪,裝模作樣的眼觀鼻鼻觀心,嘴唇嗫嚅似在念經。實際口裏念的是,中午去酒樓吃一頓,吃蟹粉獅子頭,東坡肉,魚香茄子···

烏妖給的玉人的身體很特別,能與普通凡人一般吃喝,飽口腹之欲。

“白姑娘。”苗夫人看着一臉陶醉的白岫,以為白岫在忘我的念經,心裏對白岫感激不盡。

白岫好像坐在醉仙樓,夾了一塊東坡肉送入口中,觸之舌尖,肥而不膩,入口香軟。聽到苗夫人的聲音,一時愣怔,看着熟悉的廟殿。她咽下一抹口水,迅速平靜,扯出一抹笑道:“白夫人,有話請說。”

苗夫人指着外面的貢品道:“多有叨擾,我們先去外燒貢品了。”

白岫看着如山的貢品道:“請。”

苗大強攙着苗夫人道:“你剛求了什麽?”

苗夫人道:“還能求什麽?”

苗大強溫聲道:“子嗣之事你別太憂慮,真過了幾年還沒孩子,我就···”

苗夫人眼神有絲淩厲的刀刮了過去,道:“你就怎麽樣?不會真娶幾房妾室回來吧?”

苗大強淺笑道:“夫人醋勁這般大。我怕淹死在醋缸,哪敢如此做。我是說,從外領養幾個孩子,好生教導。”

苗夫人摸摸肚子,回身期盼萬分土地神神像,神像是五彩的琉璃制作,經年彩色還未褪色:“白姑娘,你說土地神能聽到我的祈願嗎?”

“能!容我為你算算。”白岫聽到了苗家夫婦的對話,她看到苗夫人滿眼的期盼,裝樣子掐手指算,道:“我剛掐指一色,您即将受孕,呀,還是龍鳳胎。這次回去需得防着磕碰,不吃生冷寒涼之物。”

苗夫人摸摸肚子,又側頭看看苗大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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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大強行禮:“姑娘此話當真?”

白岫抿嘴一笑:“千真萬确,若沒有懷上,你來砸我廟殿。”

苗大強呵呵一笑:“說笑了。”

成山的貢品堆在一起,一把火點燃,轟的燒開,火苗竄高,火舌舔舐貢品,頃刻間這些陽間貢品化為陰間貢品,堆在一旁。白岫心道,這麽多,只能到了晚上着榮興村的鬼們,替她搬進去。

苗大強恭敬等貢品燒完,走到白岫身邊,指着廟旁的空地道:“白姑娘,這廟宇旁空地是有主的嗎?”

土地廟後是桃林和綠草地,土地廟旁和前面有大片的石頭空地,這裏是白岫預留給未來遷進榮興村的村民的地。白岫不明所以道:“榮興村早荒了多年,這裏的土地都是無主的土地。”

苗大強放心道:“那就好。”

白岫挑起眉,詢問:“苗老爺有何見地?”

苗大強道:“我夫婦二人想在榮興村修住宅,擔憂這土地有争執,既然無争執這事再是好辦不過。”

白岫腦中抓住關鍵字,修住宅!

她呆住了,有人回遷榮興村!緊接着是狂喜席卷全身,真的有人回遷榮興村!還是富戶!巨大的喜悅令白岫産生極強的眩暈感,看人都看不清楚,身體輕飄飄的使不上力。

一雙有力的手從白岫身後扶住她肩膀,耳旁傳來一聲輕嗤。

白岫猛然清醒過來,淡定點,一喜一驚吓到人可不好了,聲音略喜悅道:“歡迎。”

苗夫人扯了扯苗大強的衣袖,指了指亂葬崗綿延的墳墓道:“去茗兒那處看看。”

苗大強臉上輕松沖散幹淨,臉色發白,他們兩個孩子都未保住,嘆氣道:“走。”

白岫沒跟着去,轉身拉着流意往廟裏走,輕快的步伐洩露她此刻雀躍又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情。

流意有點好笑,這麽一點不起眼的小東西,值得開心成這樣麽。若她去了魔宮,那裏有數不盡的三界珍寶,一個普通的杯子價格,也能超過苗家夫婦送來所有貢品的銀錢。

想到魔族,他眼神微凜。烏妖已進入魔族,暗中召集舊部。而他則在榮興村養精蓄銳,恢複實力,只差一層,他便可縱橫四界。

苗家夫妻離開榮興村時,已經到了午時。白岫這邊沒有飯菜,無法留他們用飯,只能送他們離開。他們離開榮興村的隔天,就有幾十個工匠帶着工具材料過來建房。

白玉石,青黑的瓦片,暗棕色木頭,還有墨黑的地磚堆在一處,工匠們在榮興村廟旁像工蜂般忙碌。白岫看着房屋從打基石到一點點的壘砌牆體,最後蓋頂,封瓦。就好像在看自家的房子在建成,成就感比建土地廟時還高。

然而,房子建成後,工匠們離開了,苗家夫婦卻始終未出面回榮興村。白岫坐在仙桃樹樹幹上,滾燙的心慢慢冷卻,算了,也許這就是榮興村的命運,注定被抛棄。

與此同時,苗家夫婦二人打算遷居榮興村之事,在莫家村幾乎是被同族口誅筆伐,什麽白眼狼,忘恩負義,腦子愚鈍全出來了。甚至有族老怪罪苗夫人妖孽此舉是想與苗家脫離聯系,其心可誅,讓苗大強以七年無所出休妻。

苗府會客堂,苗大強與苗夫人坐在正位,身周站着兩排孔武有力的仆人,此外苗夫人身旁還站着珠兒和翠兒。而他們底下兩排坐着幾位白發蒼蒼的族老以及長輩。會客堂裏的人臉色都很難看,氣氛很低沉。

“大強你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怎生得如此糊塗。”一個白發老頭舉着木拐,情緒激動的頓在地面,發出沉悶的咚咚聲。他是同族中輩分最高的族老,以前當過九品官,家裏人稱苗祖老爺。

苗大強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族老們剛進苗府時,他請苗祖老爺坐了上座主位,然而,他們卻倚老賣老,逼他留在莫家村。他之所以離開莫家村,就是因為,放置黑罐子的兇手未找到,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兇手。更何況現在多了一個理由,苗夫人已問診确實懷孕兩月了,這事未曾洩露出去,免得再有人錯了心思。因為此事,苗大強有了不得不離開的理由,同時心裏越發信任榮興村,鬼怕什麽,人才可怕。

這些族老之所以阻擋他離開,很重要一點,就是他住在莫家村,他們時常能過來打秋風。平日裏,苗夫人看重這些長輩,每次來的時候,都會熱情辦飯菜給些銀錢打發,有什麽事要求助,找苗大強也方便。

現在倒好,蹬鼻子上臉。昨日,苗夫人打算趁夜搬家,不知怎麽這些人聽到了消息,帶着族親百來人攔車,差點給馬車推翻了。幸好,府裏的仆人學過兩手,很快穩住局勢,但馬車和裏面的金銀細軟,被搶走了,現在都沒還回來,今日派珠兒去讨要時,他們推三阻四就是不肯還。

苗大強煩不勝煩。

珠兒上前一步道:“苗祖老爺,我家老爺是諸位看着長大的,年少時沒得你們好處,挨餓受凍長到了二十歲。現在他年級大了反而給了你很多好處,你們的子弟無差事養家的,他安排差事,族老生病時,給錢給物。怎麽有事叫公公,無事連朝東。老爺就想遷個房子,你們都這樣阻攔,做人講點良心。”

苗族老爺氣的臉紅:“你你你···”

苗夫人對一旁使眼色道:“苗族老爺年級大了,別氣壞了身體。來人,送他回家。”

苗祖老爺臉漲紅,被人‘恭敬’請了下去。苗祖老爺還想反抗,但魁梧的家仆,兩三下就治住了老頭,将人架了出去。這招殺雞儆猴,震懾了底下族親,他們不再敢像前幾日般放肆。

“你去了榮興村,那裏荒無人煙,有個什麽事,家裏都照顧不到你們。”苗祖老爺斜對面是苗堂伯,他附議道。

翠兒上前:“苗堂伯此言差矣,我們此去會帶足家仆。苗老爺已向外招工,過段時間還有大批家仆進門。那裏雖荒,但并非無人煙。至于照顧之事更不用擔心,百來個家仆還照顧不好夫人和老爺嗎?就算多幾個小少爺也是能照顧來的。”

苗夫人聽到小少爺二字,眼皮重重一跳,珠兒反應過來,不着痕跡拽了翠兒的袖子。翠兒自知說漏嘴了,閉了聲音。

“大強,你家丫鬟是怎麽回事!老爺們說話,哪有她們插嘴的地!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們族裏就你最有出息,你要遷走了,以後我們會被人笑話,親族不和,在莫家村怎麽擡得起頭。”苗堂叔也道。

苗堂伯對苗堂叔使個顏色,苗堂叔立刻改口道:“我也不是為自己考慮,這不是為你考慮麽?你去了榮興村,那裏出行不便,以後你做生意來回跑動多麻煩。不如莫家村水路旱路通達方便。”

珠兒上前擺出一張圖紙,道:“榮興村旱路有一條通往外界,足夠用了。我們做船運生意,用水路至多,榮興村與桐子村交接處有條麗水河,這條河寬闊,是莫家村的母河,莫家村的河水就是從麗水河流出,途徑三四個村就流出。而從麗水河出發,不僅能經過莫家村,還能經過長慶村等五十多個村,它的旱路不如莫家村發達,但水路卻比莫家村發達好幾倍。”

苗祖老爺的兒子還在,替代苗祖老爺坐在他位置,他甩甩袖子道:“你以為這天下的地都是自己的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翠兒拿出文契道:“老爺這些日子已向知府老爺告知,修建新房和用水路之事,皆獲得了首可,并開了文契。”

苗堂伯見說不過了,直接賴皮起來:“你是我養大的,就是我兒子。反正你不能走,你要走了,我就去知府處告你個不孝之罪。”苗大強在眼皮子底下,有個風吹草動,他都知道。若去了榮興村,他就管控不到了。

苗堂叔一聽幫腔道:“對,你就是不孝。我們把你名氣搞臭了,看誰還敢與你做生意。”九州大陸重孝道。

翠兒罵道:“老不羞!”

苗堂伯和苗堂叔臉一紅,眼睛突出:“你這臭丫頭說什麽?哎喲,這家裏沒家法了,一個奴仆欺到主子頭上了。”

其他族親跟着指指點點:“大強變壞了。”

“她媳婦主意大着呢,定是她吹了枕頭歪風。”

苗大強見這些人露出了財狼嘴臉,起身行禮,冷笑聲音裏比往日多了不敬:“各位族親的好心,大強心領。遷去榮興村乃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幾月前遇到一名得道高僧他說我若不遷走,家業在三五年內就會敗掉,重新一貧如洗。”

苗堂伯道:“哪裏來的江湖騙子,你也信。”

苗大強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家大業大才能顧全家族,若我敗了我們整個家族都将傾頹。這事我不敢玩笑。再說了,榮興村那個地方确實荒山野嶺,我本不願遷過去。但那老道跟我素未謀面,就算出我幼年喪父母,哪年成婚,哪年行運···我不敢不信。”

其他族親這些年沒少得苗大強的好處,自然不願他有什麽閃失,道:“真有此事。”

苗大強繼續道:“諸位不必擔憂,大強即便是遷去了榮興村,族裏要出力的事,必然當仁不讓。”這話安了大多數人的心,他們是被苗堂伯撺掇來的,說苗大強要抛族棄祖,如今想來,他并未有如此想法。

苗堂叔道:“我有一個主意,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派人去榮興村看,如果有香客上香,那就證明,神明要大強留村。如果無香客上香,那就證明神明不留人。大強遷村之事作罷。”

翠兒叉腰道:“去榮興村上香的人,幾乎沒有,你出的這個主意,分明對我們不利。”

苗堂叔道:“那我不管,你們非要強幹,那我們只能去告大強不孝之罪。”

苗堂伯道:“對!這事本就是玄乎其玄,那就交給神明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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