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林昢看着殿中上首端坐着的皇帝和落其一個身位坐于旁側喬貴妃，就知今日是又見不到皇後了。
慶雲帝不知與其皇後有無恩義，反正自林昢目前所觀察到的來說，那位皇後至少是不受寵愛的。
慶雲朝皇後體弱多病，常年抱居于坤寧宮中不出，六宮大小事務基本都是喬貴妃掌管，別說這一個接見外邦使節的宮宴了，就是祭竈、親蠶也沒見過她露面，全是喬貴妃一應負責。
有時林昢都在懷疑是不是喬貴妃身份地位不夠坐上皇後之位，慶雲帝又不舍得有人壓她一頭才拟造了皇後這一個角色出來，免得有人催他立後。
當然，這樣的想法有些不甚尊重皇後，而且那人好歹在她入宮之時送過她份禮物。
這個說來就更讓人懷疑了，你說，誰家的好皇後會送皇帝新封的郡主一把刀的？
那唐刀線條流暢優美，鋒銳非常，一見就是開過刃的。
彼時林昢剛穿越而來，才從系統那兒接收到自己作為懷遠将軍府林家遺女的身份，結果擡頭手裏捧着的就是一把刀，再擡頭便是黃袍玉冠的皇帝。內心的震顫還是有的，幾秒之間，她已經悟出了天子猜忌良将、孤女入宮報仇的戲碼。
只不過這角兒，不适合她來演。
武将之女是英姿豪爽還是武藝超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昢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一個體測八百都要貼着最內圈跑的馬院學生。硬上是不行的，估計她才有動作，皇帝身邊的太監都能打死她，那這個破爛系統把自己弄來的目的難道是希望先哲的唯物主義光芒普渡這萬惡的封建主義帝王？
不然，隔壁有大把歷史學、經濟學或者醫學、法學、甚至監獄學的好苗子，怎麽就挑中了她這個最不适宜古代生存的專業？
難道就因為她便宜好壓榨？
腦海中的小作文都過完了一輪，系統才慢悠悠的用着不平不緩的聲音道，宿主找到妄生珠就可以返回原來的世界了，任務不限時間、不限方法。
聽起來還不錯，找個珠子，至少比拿走他人氣運什麽的要符合仁義道德的多，但往往試卷上寫着不限答題技巧的東西才是最難搞定的東西，林昢又不是不懂。還有，林昢用意識拍了拍系統，“我為什麽要給你打白工啊？”
系統，“……”
不是說大學生最好壓榨了嗎，而且它還挑了個看起來“思想覺悟”比較高的。
系統确認了一下，“你是學為人民服務的哲學的吧？”
林昢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然後才道，“或許将來是。”
“什麽？”系統不解。
“抱歉，我本科學經濟的。至于為何轉專業個中原因不足向非人類道哉。目前才過初試，就被你們拖過來了，除非那什麽珠子我兩三天就能搞到手，那怕是複試黃了。然後我畢業論文可能也來不及寫，實習也沒有找，嗯，延畢是一個不錯的選項。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系統，“……”
“沒關系，宿主，只要您找到了妄生珠，我們可以将你送回你原來世界、原來的時間點。應該不會誤事的。我們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的。”
“好吧，那個妄生珠長什麽樣？”林昢勉強相信它，若這個系統所說為真，或許她還真可以回去繼續準備做研狗。
“不知道。”結果，那玩意兒頓了一秒後這麽回答。
“有什麽作用？”
“不知道。”
“大致在什麽方向，需要如何保存？”
“不知道。”
“你找它幹嘛？”
系統可能惱羞成怒了，“那你急着去準備，那什麽試幹嘛？”
“這不一樣，我們考研呢，大概是為求一個以後找個好點的工作，有一份加高自己身價的憑證。當然，也有人是為了在學術之道上研讨探究，走的更長遠些。如果你要用此來類比的話，你們系統之間也這樣卷？要用妄生珠來提高自己的競争力？還是你們的主系統需要，所以你就來找了？”
“呵，你們人類才會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幹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妄生珠可沒有那麽俗氣，有用着呢，我們可是維持天道秩序最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的存在。”
“算了吧，這聽名兒就不是個好東西。這樣，我覺得這個林家遺女的身份也挺不錯的，在哪兒不是過日子呢，要不就這樣吧。”林昢決定發揮新時代大學生的優良品質，不挑土壤，不挑家，只求躺着就發芽。
“你說什麽？宿主，忘了告訴您，林家之女是我杜撰的身份，實際上林家沒有女娘，現在您所用的殼子是我們根據您的身體複刻的少年時的你。使用壽命或許和普通人無異，但是未免您的身份被戳穿，還是希望您盡快完成任務。”
林昢深吸一口氣，這三無系統是如何還沒有倒閉的？
“好。”林昢微笑了下，“那你們是如何瞞天過海的呢。”
“哦，我們在林家族譜上添了你的名姓再留了幾張小象，改了幾個林府下人的記憶，之後在你的靈魂到這個世界之前捏好你的殼子。然後，皇帝的人自己就查出了林家尚存一個女兒，然後他們就找到了你。”
林昢，“……”
皇權究竟是一個怎樣可怕的東西，就一個名兒，幾張像，她都能從人堆裏被搜羅出來。
“昢兒，莫要害怕。皇後送你的，你收下便是。日後，朕可做你的阿父，有什麽委屈，可直給朕說。”
林昢面上露出了些怯懦，又有幾分孺慕，似乎想說什麽，又不敢說。只跪下磕了幾個響頭。
這個朝代一應禮節她都不懂，但磕頭總不會錯。
而心頭卻有各種違和狐疑。
系統繼續跟她逼逼，“看吧，選林家是有道理的。”
“皇帝對臣子之女會這樣好？”
“宿主，現在你的身份是烈士遺孤，還是滿門報國的那種。”
林昢震驚，看樣子這是古代吧，“開什麽玩笑，林家的女子也上戰場？”
“不然如何獲封齊國夫人、漠上将軍？”
“好，但我總覺得你是在開玩笑。行吧，那我外祖家總還有人吧？這個身份真不保險。”
“不，那是另一個滿門報國的武将世家，不然怎麽會讓你娘帶兵打仗。而且你娘和你爹常年不在京城，你頭一個哥哥也是有些聲名之後大家才知道他是林家子的。所以宿主您非常保險，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認出你來的。”
林昢，“……”
好家夥，擱這兒有兵權的都報國了對吧？
“是啊，冒名頂替烈士遺孤，一旦被發現了除了被千刀萬剮還能遺臭萬年，多好啊。”
系統，“……”
“親愛的宿主請不要如此悲觀，我們會有光明的未來的。”
這時一雙如春荑的細嫩之手将她扶抱了起來，“唉，聽聞文照郡主是在民間長大的，定不習慣宮中禮節。陛下，要不臣妾這些日子就照顧照顧郡主的飲食起居吧，也順帶一并教些規矩。”
林昢不知道眼前這位風姿綽約的美人是誰，但她清楚，她此刻是沒有話語權的。所以她一聲不吭，靜聽皇帝的吩咐。
“貴妃忙六宮事宜都夠操勞的了。文照就讓朕帶着吧。”
喬靜妍顯然也沒料到慶雲帝會這麽說，臉上帶了幾分驚疑之色，“陛下，文照郡主畢竟是個女兒身。”
那位皇帝朗聲笑了兩聲，“別家的姑娘，朕就放給你們嬌養着了。這林、岑二家的女娘，定也是不讓須眉的，朕得看看，朕能不能再養的出個漠上将軍。”
林昢沒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目測這副身子可能至少都有十三四歲了，再練童子功什麽的多半來不及了。而且，她沒有童子功，不是最大的破綻嗎？
當然，喬貴妃沒有看出林昢的緊張，只是也笑随着皇帝的臺階走了下去，“也是，文照郡主這樣好的苗子，讓妾身拘着确實可惜了。”
什麽好苗子？你別瞎說。
但慶雲帝一錘定音，這件事也再無人反駁。
随後林昢還真過上了和諸位皇子一同聽翰林先生授課，受武習教領訓練，再接受慶雲帝考較的日子。
甚至連侍候她的人都是宮中頗有資歷的嬷嬷和管事。小丫頭們因為資歷不夠只能做些粗淺之活。
直到有一天淑妃覺察出有些不對勁，跟慶雲帝說了點什麽後，孫嬷嬷才敢讓她挑一個貼身侍女跟着她。
林昢倒覺得還好，喬貴妃管着後宮大小事宜，她挑一個左不過都是她的人。自己起居洗漱全然能夠自理，就除了找那什麽都不知道的妄生珠比較麻煩，還真不必再多放一個誰的眼睛在身邊。
于是她就随便選了一個順眼的，定名為丹青。這是個報國的意向，不說別的，至少能讓慶雲帝高興點不是嗎？
結果下午，孫嬷嬷就帶過來了一個小姑娘，“郡主，這是皇後娘娘那邊送來伺候您的，娘娘說你喜歡就留下，不喜歡也可以給她送回去。”
好家夥，這敢送回去？
林昢不知道在這宮裏皇後有沒有地位，但是她清楚，反正自己是沒有地位的。皇後送的東西，跟喬貴妃送的東西都差不多，只有笑着接這一種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