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既然伸頭是死,縮頭又是死,她決定铤而走險。
于是她去坤寧宮拜見了岑緒,直言自己有了身孕。
她還記得皇後當時的表情,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樣,笑了一下,然後問她,“你想跟本宮說什麽?”
她跪着向岑緒磕頭道,“娘娘,臣妾想活命。”
岑緒似乎不怎麽想理她,“有了皇子就好生将養着,本宮會遣太醫前去為你診治。而且本宮之諾依然有效,只要你誕下皇嗣,本宮會提你做妃子的。”
四妃位列一品,和禦女的差距實際上同縣令與丞相之間的差距也不差了,那是她敢肖相的嗎?
“娘娘,臣妾真的只想活命,不妄想別的。”
其實和她一樣家世地位不如人,或者不得皇帝看了幾眼的人來說,或許想要一個皇子來做依仗,但其主要目的都是首先想要活命。
所以也不是沒有人想過自己偷偷把孩子打掉算了,但前頭那人才打掉了孩子,後面就遭人舉報,而後就得來了皇帝的雷霆之怒。
說實話,喬靜妍當時也奇怪過,宮裏未誕下的孩子如此之多,慶雲帝就只生她的氣。
喬靜妍記得那時的有一個妃子道,“不知這樣殺死自己孩子的生母是如何想的,就算不憐惜自己的孩子,也得考慮是皇家血脈,此行算不算謀害皇嗣。”
要論謀害皇嗣的罪,那妃子就活不成了,但慶雲帝應該也沒想過還要不要她活。
“來人,張氏,”
“張氏連個皇胎都照顧不好,實在該罰。于宮中祠庵中為皇子祈福一月後,去景安寺繼續為皇子祈福修行。”
慶雲帝可能也沒想到皇後會開口,而且還是隐隐駁斥了他的命令,于是看向了她。
“我乏了。”皇後又說。
“那朕送皇後回去。”似乎被安撫了下來,未再別言。
因此,全程都顯得不耐煩的皇後一句話,到底沒讓她去死。
不知在場別的人如何做想,反正在喬靜妍心中埋下了顆種子。皇後不一定是好人,但在這宮中,除了李家人以外,應該不會再有誰,能像皇後的話那樣管用,而皇後至少不是以看人死為樂,那就是好事。
岑緒眯着眼看向她,“難道本宮還會動你的孩子不成嗎?”
岑緒當然不會動她的孩子,或許她也沒動過後宮中的任何一個孩子和妃子,只是頒布了條血淋淋的競争規則,然後就抄手不管,築臺看戲而已。
“娘娘,臣妾沒有這樣的意思。臣妾只是害怕別人而已。”既然要向人投誠,又沒有什麽東西做令狀,再沒有誠意一點,那無疾而終都算是好的。
但此時喬靜妍只有誠意,她便拿全部的誠意去換取那一絲的希望。
“哦?你假設我是仁慈的?”岑緒可能覺得這樣的假設陌生又好玩。
“娘娘,臣妾假設您是護短的。娘娘,嫔妾餘生都孝敬于您,為您馬首是瞻。”
喬靜妍懷揣着十二分真心,不敢有一字作假,但岑緒冷眼看着她,就像透過她看到誰一樣。
“本宮之前也遇到過一個人,他也這麽說。然後,他就将本宮困于此地,還整了一幫你們這些鬧心窩火的玩意兒,生怕我活的時間長了。”
帝後之間的往事她不敢猜測,也不敢多打聽。只不過,宮中人人道,皇後不過是仰仗家族餘蔭的庇佑和陛下的愛惜之意才如此作威作福,卻沒想到皇後是這麽看待衆人的。
她不敢說自己能比天子還做的好,但是她又必須得到皇後的庇佑才能活的像個樣子點。
“娘娘,臣妾會聽您的話的。哪怕您只是默許臣妾偷偷地打掉這個孩子。”喬靜妍跪着看着她,“娘娘,臣妾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求您,而不是抱着妄圖接您攀附,而得大富大貴、飛黃騰達的心思。娘娘,您相信臣妾,臣妾會老老實實的。臣妾可以現在就給您簽賣身契。”
岑緒探身看向她幾乎是滿蓄着絕望的眼神,“這是皇宮,本宮是皇後,不是人伢子。”
“而且這是你和李閣的孩子,不是本宮的孩子,別整這一出。”
“你要真覺得皇宮有危險,就該去求你的夫君,讓他想辦法保下這個孩子。”
喬靜妍當然知道自己有多麽冒昧和無禮,也知道這個孩子跟皇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而退一步去求皇帝,別說她能不能見得上面了,就是兩次侍寝也是皇帝看她、皇帝問話,她在有時機時瞥了個皇帝大概長什麽樣都已經算是大膽的了。哪兒還敢直接道皇帝面前去求他?
“娘娘,臣妾尚且只同陛下講過三五句話,如何能求陛下的憐恤?”
“你們才講三五句話,他就讓你有了孩子?”岑緒看起來有些牙酸,連聲音都不再是懶散無力的狀态。
喬靜妍知道岑緒一直無子,實在不敢說話,遂低頭不語。
“真不是個東西啊。”
喬靜妍只當自己沒聽到過。
“行吧,要本宮幫你也不是不可以。”
喬靜妍擡頭滿含驚喜地看着她,似乎就只等她開出條件自己就答應了。
“你會些什麽?”
“娘娘,臣妾會些粗淺藥理,會燒還,不錯的飯菜。”喬靜妍說着可能自己也覺得拿不上臺面,忙道,“娘娘,以後您需要臣妾會什麽,臣妾就去學什麽,保證會很快學會的。”
“會認字寫字嗎?”
“會認一點點。”
“會算賬管家嗎?”
“也會一點。”
“行,本宮明日會派人來教你。在誕下孩子之前你務必都學會且精通,而且本宮只幫你看着大面上的,那些小打小鬧的,你應該自己可以處理和規避吧?”
喬靜妍向她磕頭,道謝。
她複又懶洋洋地道,“好了退下吧,以後沒事別來煩我。哦,對了,也別喊我娘娘,不愛聽。”
前者可以理解,皇後脾氣暴烈六宮也有耳聞,雖沒見過她直接将棍棒掄到人身上,但她喜歡打砸自己宮裏的瓷器是出了名的。每歲的供瓷泰半都流進了她宮裏,又被她砸了玩去。
但後者讓喬靜妍懵了起來,這個稱呼對于她們這些低階妃嫔來說是地位躍升的象征,可謂夢寐以求。但她不敢去問為什麽岑緒不喜歡這個稱呼,畢竟她連皇帝都敢罵,一個稱呼而已,“娘,臣妾錯了。請問該叫您什麽呢?”
岑緒笑了,“娘?還是算了。我沒你這樣的好大兒。其餘的,随你的便。”
于是喬靜妍退下去了,她打算以後看岑緒身邊的人都怎麽叫,她就怎麽叫。
有岑緒看顧,她自然順利了起來,期間作亂的幾個妃子悉數被她抓了扔進了尼姑庵。
說實在的,喬靜妍有時都在想景安寺等幾個皇家佛、道之地,會不會人滿為患,而且大家還可以比比先前在皇宮裏的品階。
但她臨盆那日還是遇到了問題,英婕妤買通了一個穩婆在接生時動了些手腳,使她生子時難産。她當時躺在床上,在想到底還是要活不成了。結果還是皇後周全,不僅先前準備了多餘人手,還聽着太醫的話,給她灌輸了內力,吊着她性命不至于力竭而亡。
太醫再問皇帝要不要施針保下皇子,皇帝讓他們看着辦。
而旁邊的皇後張口罵道,只有蠢貨才會想出去母留子的主意,她兩人都要保下。
還隐約有意識的喬靜妍覺得這種感覺很奇異,仿佛自己被什麽珍而重之。她想,以後要是皇後要她的命,她有幾條就給幾條。哪怕自己是九尾狐變得,有九條命,也不會私自懷揣着一條不願意給的。
當孩子呱呱墜地,她和皇子都幸存之時,她問旁邊臉色不正的岑緒,“殿下,您為什麽要以布遮眼?”
殿下這個稱呼,她還是從羅彬那兒學到的。
“我見不得血,所以遮住了。”
喬靜妍羞怯慚愧,“那您快出去吧,這裏血腥味重。”
“好。”
當喬靜妍能夠起身時,她沒有接到任何喜慶的通知,也沒有人告訴她孩子叫什麽名兒。
她疑惑地問旁邊的侍女這幾日宮內發生的事情。
然後才得知作亂之人查到了,是英婕妤,但她居然還在宮裏,沒有被送走。
這真是奇異至極的事,往日別說犯錯的宮妃了,就是沒犯錯的宮妃,皇後想要收拾她皇帝都不會幹涉。而依照她對岑緒的了解,英婕妤在她手低下,敢動這樣的亂子,她是不會給人講求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
既然岑緒要收拾她,而英婕妤現在看起啦還沒什麽事,就是皇帝保下她。
這更奇怪了,皇帝都沒那麽在乎他的子嗣會不會被人戕害,居然會為了英婕妤去弗皇後的臉面?
英婕妤有自己的封號“英”,也算是榮寵加身過的,但喬靜妍一點都不覺得那人在慶雲帝心目中的位置能和岑緒相提并論。
她顧不得自己這邊的事兒了,她得去看看到底是什麽原因。
她去的相當不巧,衆人被屏退了,帝後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