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一道聲音冷冽清泠,比之平常少了懶散的意味和一點別的什麽,但依稀聽得出是岑緒在說話,“你喜歡英婕妤就留着,不必來找我的晦氣。”

“阿緒,是英婕妤的事嗎?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麽要這麽看顧那人的孩子。”

說實話,皇帝記不清她的名姓和位分在喬靜妍的意料之內。但這話就真是奇怪了,皇後難道保住皇嗣還是錯的了嗎?

“想做就做了,能有什麽為什麽。”

“是嗎?英婕妤說你們私下裏往來甚密,你還派人教導她。”

“你想說什麽?”

“你不喜歡她嗎?朕記得她頗有姿色。”

喬靜妍聽到這兒,也實在不知皇帝在發什麽瘋,難不成他喜歡皇後已經喜歡的走火入魔?連皇後親近個什麽人都要幹涉。

“李閣,你真是有夠無聊的。”

皇帝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生氣,“我無聊嗎?那之前那些妃子你為什麽不管?之前那些孩子怎麽沒見着你耗損內力去救呢?”

喬靜妍聽到一聲嗤笑,岑緒可能被氣笑了。

“你竟有臉來跟我說這個?李閣,宮妃們是你自己想納的吧?你也是想要孩子的吧?我一邊幫着你收拾爛攤子,一邊看你左擁右抱,美人成群,兒女繞膝。我拼着毒發,都還耗損內力來幫你,”岑緒頓了一下,“救了你的孩子,你居然還來問我為什麽?”

皇帝的聲音沒有再傳來。

但喬靜妍聽到了清脆的巴掌之聲,她覺得要發生不好的事情。

岑緒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人,狠給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夠賤的。李閣,你廢了我吧,這皇後,我一天都懶得演下去了。”

喬靜妍覺得有根細針紮緊了她的腦仁裏,攪動的裏面一團漿糊,她茫然地立于殿外,耳不能聽,目不能視。只有最後一根弦牽扯着她的頭皮,告訴她快跑,她不能再聽下去了。喬靜妍連自己最後是怎麽回到自己宮中的都不清楚。

只是她恍然間明白了為什麽皇後多年無子,為什麽就是同意了看顧自己也沒說留她在自己宮裏養胎,而是選擇了更加麻煩的方式,為什麽他身邊的随侍不是上了年紀的嬷嬷、太監,就是一兩個相當年幼的小姑娘,為什麽他不喜歡別人喚他娘娘,為什麽他進自己殿中要以布遮目。

不知道那天在她走了之後兩人又發生了什麽,但皇帝到底沒有廢後,皇後一如尋常獨占特權又專橫懶散,而英婕妤也很快被送去了寺廟。

一切風過雲消,後宮的日子又這麽過了下來。

岑緒逐漸将她培養出來後,便放權閑居,至閉宮不出。

然這天地間有好笑事,多年之後,衆人忘了皇後的恩威,居然有人會覺得自己能威脅的了岑緒。

于是德妃發現喬靜妍好像走了神,發聲問道,“貴妃娘娘,那些避子湯藥還熬嗎?”

喬靜妍回過神思,“當然,尤其是新來的妃嫔們。總得先熬一熬磨磨性子。”後面半句她沒說,“而且陛下總管不住自己,又舍不得放殿下走,自己總得要想辦法讓後宮中少幾件煩心事去攪擾他的。”

但時常她又想,要不要放松些手,這樣下面的人鬧騰點,也好叫岑緒多點俗務牽絆住他。積年累月的個人幽閉,叫人看着都覺得他沒把自己當成一個人來活。

于是她就挑着些活潑的小姑娘去給他解悶,但實際上岑緒可能并不需要,将一個個教的手腳功夫不錯後便四處送人,比如林昢身邊的廣志。

林昢覺得這樣重要的事情,其實真的不必當着她的面細說,所以她聽了一耳朵之後就趕緊低頭扒飯,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并且希望再不要發生什麽事,讓她安寧地等到第二日去找皇後完成喬貴妃交代的任務,她再繼續找她的珠子。

風雨之中注定無有寧日,夜半時分,林昢就被門外來往之人的腳步聲給吵醒了。

林昢睜眼問道守夜的廣志,“廣志,外面發生什麽事兒了?”

廣志蹿出了門去,一會兒她回來時着急地道,“有人找我家主子的麻煩!”

林昢剛好穿好了衣服,“走,你細說到底怎麽了?”

廣志講道,“蘇婕妤今日不知如何落了胎,她非說是我家主子今日罰跪的緣故。”

林昢皺眉,“貴妃娘娘事先知道她懷有身孕嗎?”然後随即否定,“貴妃娘娘,先前一定不知,不然不會不提醒皇後殿下的。”

“她為何不說?”林昢邊跑邊問,她覺得自己可能過于傾向于皇後了,總覺得這事兒主要過錯不在岑緒身上,而且今日散場之時,她也沒注意到那位蘇婕妤的身體有多麽不适。

突然,她想到了今日飯桌上喬貴妃和德妃說過的避子湯藥的事,如果蘇婕妤今日挨了跪,晚上又喝一碗避子湯藥,那孩子保不住就再正常不過。

但其中還有有待商讨之事,比如,如果蘇婕妤一直乖乖在喝避子湯藥,那她是如何有身孕的呢。如果她發現了異常往日的就沒喝,那也沒道理今日挨了跪,身子受了磋磨她還喝。

不過現在明智之選當然是,不能将避子湯藥的事說出來,一是說出來後,日後她們不好再端避子湯藥給嫔妃們喝,來人為控制皇宮人口,二是,如果是皇後罰跪的錯,那皇後屬于無心之失,就算受過也是小過小罰。但要是有避子湯藥的話,那這從某種意義上就是謀害皇嗣了,喬貴妃那邊……

如果這是一局,背後之人簡直用心險惡,皇後或許是這個後宮的不倒翁,但喬貴妃不是。而喬貴妃倒下,不管是皇後出來再掌後宮,還是另扶四妃中的別人,對于皇後來說都不是好事,前者,皇後可能自己吃不消,後者怕誰都不會有喬貴妃那般忠心耿耿了。

自己想得到,久浸後宮的喬貴妃定然也想的到,但問題是有些事不是想的到,就做的出的,林昢趕忙問廣志,“你家主子現在知道這事兒了嗎?”

“我不知道。”

“你趕緊過去通報給皇後殿下一聲。”

廣志得令走了,她武功比林昢好,跑的更快些。林昢希望喬貴妃不要做傻事,希望帝後之間情比金堅,希望皇後的身體只是看起來糟糕,還經得住折騰。

林昢一個人停留在宮道上,兩邊是高聳的紅牆,天地都被擠壓夾緊,暗夜顯得格外的牢不可破。

她深吸了一口氣,趕緊提步往蘇婕妤的住處趕。

當她到時,喬貴妃等一衆高位妃嫔們都到齊了,真真是,蘇婕妤平日裏也沒見着如此得大家喜愛。

才醒不久的蘇婕妤抓着坐在床側的慶雲帝的手,淚珠止不住的往下流,“陛下,臣妾無能,臣妾沒有保住皇嗣。”

慶雲帝拍了拍她的手,“你好生将養着吧。”

蘇婕妤繼續抽啜,情緒已然不能自禁。

一旁的趙修儀嘆了口氣道,“妹妹,你這又是何苦?懷着身孕還咬牙堅持。”

聞此言,蘇婕妤哭的更厲害了,她望向慶雲帝,“陛下,臣妾不是有意如此的,臣妾位卑言輕,只是害怕。”

不等她繼續開口,喬貴妃柔聲像是安撫她,“蘇妹妹,本宮一向說過皇宮中就是你的家,你平日謹小慎微就罷了,到底細致。但這事關皇嗣,你怎能瞞而不報呢?”

林昢在旁邊靜靜地待着,松了一口氣,至少目前看來喬貴妃還是理智猶存的,知道一上來就給這件事定性。

而蘇婕妤身邊的宮女道,“回陛下,諸位娘娘,我們婕妤本想今日就彙報給皇後娘娘,但皇後娘娘先是拔了和昭容的簪子朝我們婕妤飛了過去,然後又立馬讓大家在雪地中跪誦宮規,如此來婕妤自然不敢再說別的了。”

慶雲帝看眼了那位宮女,松了握着的蘇婕妤的手,然後看向了喬貴妃。

喬貴妃行禮道,“陛下有所不知,和昭容初到宮廷還留有家鄉習俗,聽說皇後娘娘會些武功所以孩子心性,開口要與娘娘切磋切磋。娘娘怕也是見和昭容天真活潑不忍拒絕,便與她過了一手,便是将和昭容的簪子飛去了和昭容的杯盞上。婕妤妹妹懷有身孕在後座看到有物飛來便害怕也是能夠理解。”

她又說了飛向的是和昭容的位置,又說蘇婕妤的位置在離的遠的後座,便是告訴慶雲帝要說那飛的簪子就把蘇婕妤吓到就是無稽之談。

慶雲帝看向了蘇婕妤,聲音已經不如先時溫柔,“你也真是太過于膽小了。”

這時王賢妃道了聲,“陛下,臣妾見蘇妹妹晌午回宮時也不無十分不适,怎的晚上就不好了呢?”

趙修儀也點點頭,關切道,“妹妹,你中途可又做過別的什麽事?”

蘇婕妤哭着搖了搖頭,“臣妾生怕有礙皇嗣,回來之後,便上榻養着了。除了正常飲食,不敢多幹別的。”

那位宮女卻像突然想到什麽一樣,“娘娘,您忘了,下午管事公公還送來了碗養身子的藥。”

于是在場之人神色各異。

慶雲帝眼神清明,問道,“誰送的,什麽藥?”

“回禀陛下,是黃公公送來的說是養身子的藥,每月都會給婕妤送來,還得看着婕妤喝完才走。”

這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德妃攥緊了手,而喬靜妍面不改色,似乎計劃生育的主要負責人并非是她。

而在場的低位嫔妃們開始低聲說自己都喝過這種補身子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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