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離
逃離
駱尚沒有說話,他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問,我害了陳溪嗎?
駱府。
駱尚的大哥駱毅在門口早早就等着了,弟弟剛回國就犯了大錯,實在和別人難說過去。
“哥。”
“你才剛回來怎麽就不讓人省心?!你把陳大哥害了,你讓陳家怎麽看我們?”駱毅一邊和駱尚走進去,一邊教訓他。
他們剛進門,穆管家就走進來了。
“老爺,陳老爺子去世了。”
駱尚聽見這個消息很是着急,“什麽?”
他離開陳家前後不過幾分鐘,怎麽就又傳來了這種噩耗。
駱尚的父親六十歲,看起來還挺年輕,他聽見這個消息一如既往的平靜,随後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駱尚覺得駱明舟到了六十歲還不消停,還是說什麽就是什麽。
“爸,我也要去。”駱尚跟了上去。
駱明舟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
上了車,駱尚又開了口,“爸,我今天見到陳得淵了。”
駱夫人不得寵,駱家上下沒有不知道原因的,駱明舟早年和陳得淵有一段風月情長,陳家倒是沒聽說過。
駱明舟早知道陳家從陳得淵開始就不幹淨了,但他從來不說。
駱明舟不說話,駱尚就繼續,“他老了,看起來身體還好,但是他走路好像有點問題。”
駱明舟面無表情,心裏卻波濤洶湧。
陳家。
“老爺,駱老爺來了。”鳳兒來給陳得淵行了禮,又說,“駱老爺還帶了駱小少爺。”
陳得淵應了一聲,他跪在陳家的祠堂裏,眼裏深邃地沒有盡頭,“讓他們進來吧。”
他嘆了一口氣,又過了一會兒,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叫他的字,“陳末行。”
陳得淵沒有回頭。
“陳家不是因為你兒子毀的,你比我更清楚,從你開始你們陳家就已經被毀了。”駱明舟走近了他,拿了香,在燭火中點燃後,拜了三下,插進了香爐裏。
他在陳得淵旁邊跪了下來,“我不想看陳溪也重蹈你的覆轍。”
陳得淵沒有說話,他起身,伸手拉起了駱明舟,一同走了出去。
陳得淵對駱明舟依舊是無法言喻。
陳溪跪在院子正中央,整個陳府正在準備陳老爺子的葬禮,他還是那一身玉色長袍,跪在那裏,如白蓮一般。
駱尚下了車就只奔陳溪那裏,想讓他起來。
“玉生,你起來,我爸肯定能和陳伯父說通的。”
陳溪看着這個比他小11歲的小少爺,笑了一聲,“駱小少爺,我決定與陳家斷絕關系了。”
駱尚如何都想不到陳溪會決定和陳家斷絕關系,“你瘋了?!”
“我要保陳家的名譽。”
駱尚實在難以開口跟他坦白陳得淵以前的事,見陳得淵和駱明舟出來了,擋在了陳溪的面前,“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你們陳家早就沒有所謂清廉的底子了。”
陳溪看到父親和駱明舟一同出來,見陳得淵拉着駱明舟,蹙了蹙眉。
從他父親就開始不幹淨了?難怪母親走的時候,這個人不見一絲絲悲痛。
陳溪半晌沒有說話,最後看着父親們走進去後,說了句,“斷,我一定要斷。”
駱尚蹲下來抱着他,“你說你為了什麽啊?明明是你爸先讓你們陳家……”
“為了你,可以嗎?”陳溪懂駱尚什麽意思,陳得淵和駱明舟有故事,但是他們最後都各自成家生子,那他對駱尚……或者說,他能和他相愛嗎?
至少他遇到了喜歡的的人,不會和父輩一樣,最後被逼無奈還要結婚生子。
駱尚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又問了一遍,“為了什麽?”
“為了你。”
“不值得。”
駱尚知道自己最後無論如何都是要成家的,他不想害陳溪第二次。
陳溪笑了笑,“我不想重蹈父親的覆轍,我也不想學他有愛人的時候,因為家族原因被迫放棄愛人。”
“你……”駱尚有些恍惚,陳溪說的是自己嗎?他的意思是他有愛人,愛人是自己?
陳溪最後瞥了一眼父親們,“罷了,你進去吧。”
他不會指望一個比自己小11歲的孩子來幫自己,更不會指望這個孩子的父親。
他依賴不起,也沒辦法依賴。
祖父是被陳溪氣走的,父親如何都饒不了他。
他還想和陳家斷絕關系。
“陳末行,我們有四十年沒見了吧。”駱明舟淡淡一笑,他從不穿西裝,他對洋人的玩意兒不是很喜歡,此時他一身米白色長袍,坐在陳得淵旁邊。
陳得淵穿着夏布制成的孝服,淡淡看了駱明舟一眼。
從駱明舟進門開始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客廳裏死一般的沉寂。
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駱尚在屋檐下看着跪在院裏的陳溪,心情很複雜,他不明白陳溪為什麽非要和陳家斷絕關系,為什麽非要離開陳家。
陳溪生的漂亮白淨,駱尚第一次見他時,動了心思,但他知道他和陳溪不可能。
他還不傻,這是什麽時代,陳溪又是什麽人。
可他心裏有個聲音。
他想娶陳溪,他想娶陳溪。
哪怕他是個男人,哪怕他大自己11歲。
雨下大了,駱尚最終還是跑了過去,“陳溪,我想帶你離開,好嗎?”
“不就是個陳家,為了名譽不惜犧牲嫡長子也不過如此。”
大雨模糊了陳溪的雙眼,他不知道他離開後陳家會怎麽樣,外面會怎麽傳他和駱尚的故事。
可駱尚,他才20歲,他正是最瘋狂的那個年紀,他瘋,陳玉生想跟着他一起瘋。
他們在那個大雨滂沱的時候,逃跑了。
在陳得淵和駱明舟的眼皮子底下。
陳溪終于離開困了自己三十一年的陳府,他親手推開那扇高大的紅門時,他終于獲得了那名為解脫的東西。
“駱顏安,你要帶我去哪?”陳溪的手被駱尚拉着,一路狂奔,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回家,”駱尚笑了笑,“我要娶你。”
雨太大了,陳溪沒聽清他說什麽,那迎面而來的風将駱尚的聲音吹散了。
但駱尚無論去哪,他都願意跟着,哪怕他們只是在狹窄的巷子裏見面,哪怕他們被人們評頭論足,流言蜚語永遠抵不上他們的愛情。
駱尚将陳溪帶到了駱府,夜裏雨很大,駱毅早早也歇下了。
駱尚想把手松開去開門,陳溪卻執意要拉着。
“松開我可就不跟你走了啊。”陳溪笑着看他。
駱尚反客為主,将陳溪抱了起來,“誰說要松開了?”
陳溪笑得更開心了,“駱小少爺把我拐進駱家,你讓駱伯父怎麽辦?”
“以我爸的性子,和他四十年沒見的愛人,估計要舊情複燃吧。”駱尚關上門,和陳溪滾到了床上。
陳溪聽見這個消息其實不大歡喜,他覺得讓他看陳得淵和駱伯父在一起暧昧心裏會更加複雜。
駱尚在床上還抱着他,偎在陳溪懷裏,“你知不知道,我見你第一面,就覺得你肯定會是我的。”
陳溪當時拉他領帶的時候,駱尚的耳朵都快紅的要滴血,哪有他說的那麽從容。
陳溪笑了一聲,“是嗎?”
他像第一次見面那樣,扯住了駱尚的領帶,“駱小少爺?”
駱尚經不起陳溪這麽撩撥,将領帶扯下來,開始解西裝扣子。
陳溪幫他把襯衣的扣子也解開,摸了一把駱尚嘴裏卻說着:“行了,駱小少爺,你留過學,我跟你不一樣,你時不時就想這麽做我可受不住。”
“陳玉生,”駱尚赤條條地跨坐到陳溪的身上,“你都是我媳婦兒了。”
“我可不認。”陳溪偏過頭,勾了勾嘴角。
駱尚又俯下身來,在陳溪的臉頰上輕輕吻了吻。
“我,駱顏安,決定與陳玉生結為夫妻,此生非陳玉生不娶。”
陳溪信了,他不怕駱尚才二十歲,不怕駱尚是孩子心性,不怕駱尚說完就忘,這個人帶自己逃離,他什麽都願意信。
陳玉生今年三十有一,當是成家立室,膝下子女兩三,可他三十一歲,比孩子瘋狂,遇到生性不羁的駱尚,他覺得他應該瘋,他能陪着駱尚一起瘋。
陳溪解了袍子,抱住了駱尚。
“我真是沒想到,我在這個年紀還能這麽沖動。”
駱尚笑道:“你想不到的還多着呢!”
陳溪嘆了口氣,雙眼微微眯起。
“怎麽還偏偏跟了個小孩子。”
駱尚不服氣,“我不是小孩。”
他輕咳兩聲,很鄭重地說了一句。
“陳玉生,我們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