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很赤誠
我很赤誠
李梅時從女孩身邊過去，抱起胳膊看着宋杭。
宋杭利落地跳進洞裏，看見她走過來，沖她笑了笑。
李梅時沒有笑。
“什麽叫‘不要拉她上來’？”她質問道，“萬一我摔下去了怎麽辦？”
李梅時差點就要問“面具重要還是我重要”，但是忽然發現自己并不确定這個問題的答案，她感覺心髒像被一根刺紮了一下，不怎麽疼，但也說不上舒服。
宋杭垂下眼睛：“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讓你再爬一次。”
他看起來真的很抱歉，而且說的理由也詭異地和李梅時剛才想的一樣，但她還是不高興。有些話她自己說可以，但別人這麽說就不行。
她沒說話，轉身挽着向導的胳膊往裏面走。
李凝舉着火折子走在最前面，四個人沿着路往山的深處走去。
“這裏面的石頭都是黑色的，太陽落山之後也沒變成紅色。”李凝用火光照了照石壁說。
“用作鑰匙的石頭也是黑的，可能它是這裏面的石頭，做成了圓錐的形狀，然後鑲嵌在了外面的石壁上。”李梅時說，女孩聽了她的話，舉起手裏的石頭鑰匙給她看，鑰匙還是黑色的，沒有變成紅色。
“我只白天來，媽媽說天黑之後，山裏不安全。”女孩說。
所以女孩只是發現了入口大門，卻一直沒發現鑰匙就在門上，因為只有天黑之後，山上石頭從黑色變成紅色，才能看出被做成鑰匙的石頭依舊是黑色的。
“這山內部的石頭可能不會變顏色，”李凝說，“說不定是受了面具的影響。”
越說越玄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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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沿着通道走了約二十分鐘，李凝忽然停下了腳步。
“牆上有東西。”他把火折子靠近牆壁，燭火照亮了牆上排列整齊的面具，“是面具！這麽多！”
他們像是到了面具批發市場一樣，另一面牆上也挂滿了一模一樣的面具。
李凝說着就要拿下距離他最近的一個面具，他們的向導眼疾手快地攔住了他。“危險，機關。”女孩嚴肅地說。
李梅時從女孩的肩膀上方探過腦袋去看這些面具，面具上有着繁複的花紋，和圓錐形狀的鑰匙上的花紋差不多，如果他們把鑰匙拿出來比對一下的話，可能會發現上面的花紋和面具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這些面具肯定不是真的，”她說，“這些面具是用石頭刻的，可不是黃金面具，而且擺滿了兩面牆，顯然沒有多少收藏價值，物以稀為貴嘛，越多就越不值錢。”
他們的向導說這些面具是機關，李梅時根據自己看過的影視劇的經驗猜測，面具一會兒可能會從嘴裏射出毒箭，或者噴出毒煙。
女孩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松果，讓他們都往後退，然後她輕輕把松果丢了出去。
松果剛落地就觸動了機關，刷刷刷嗖嗖嗖的聲音過後，前方的地面上落滿了箭矢。女孩彎腰撿起一支箭，把箭頭湊近鼻子聞了聞，說：“沒毒。”
李梅時有點驚訝，這機關未免太簡單了，箭上竟然沒有毒。
箭全部射完之後，他們踩着滿地的箭穿過了這片區域，李凝看了看牆上的面具，說：“說不定這些面具裏有一個是真正的黃金面具，我們就不檢查一下嗎？”
李梅時覺得他說得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就停了下來，用眼神詢問他們的向導。
向導堅決地搖頭：“面具不會在這裏，快走，還會有箭射出來。”
這個地方的機關似乎是會重置的，一段時間後如果檢測到有人在經過這片區域，還會有箭從面具的嘴裏射出來。
既然向導都這麽說了，他們沒有不相信的道理，所以他們不再耽擱，快步經過了兩面牆上的面具，來到一扇緊閉的大門前。
門上依舊沒有鎖孔，但有一行字，是用向導他們族人的文字寫成的，在搖曳的火光下，女孩翻譯出了文字的內容：
“願意把你的心掏出來嗎？”
“不願意。”李梅時說。她本來以為他們只需要闖過幾個機關，頂多受點兒傷，就能拿到面具了，結果才第一關就要掏心掏肺的嗎？
“門上還有字，”女孩說，“字很小。”
那應該就是注釋了。
“只有展現赤誠，方能通過此門。”
“所以掏心的意思，就是要我們誠實？”
女孩點點頭，說：“在這行字下面還有一行更小的字。”
注釋的注釋。
“寫了什麽？”
女孩眯起眼睛仔細看，嘴裏發出了一些類似鴿子叫的聲音，她是在讀門上的文字。
“你願意對在場的人掏出自己的心髒嗎？”
“就是問我們願不願意對彼此坦誠？”李梅時有點不放心，這聽起來是很血腥的考驗，而不像只是想增進他們之間的同伴情誼。
向導點點頭。
“那我們怎麽做？是要各自說一個埋藏在心底的小秘密，還是分享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癖好？”
“不用，門上的文字只問我們是否願意誠實，但沒有要求我們做任何事。”
“什麽意思？”李凝不解。
向導指着門說：“向門承諾赤誠，讓門驗證我們的赤誠。”
再翻譯一下向導的話就是，他們只需要對門說“我很赤誠”，然後讓門自行判斷他們是不是真的赤誠就行了。
“這樣就行？”李梅時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大門，這門是什麽大型測謊儀嗎？這裏的科技已經這麽先進了嗎？
“到底行不行試一下不就知道了嗎。”李凝說着就要把手放在門上，被李梅時半路拽了回來。
李凝從剛才起就一直很沖動，好像他不出點兒事就不舒服一樣，怎麽看他都像是作者安插在他們這個臨時組成的小隊裏的情節推動者。
“我跟你說，”李梅時拍了拍李凝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怕死，在這個地方屬于好品質，建議你也怕一下。如果有可能的話，你最好從現在開始默念‘小心謹慎’，這是我送你的四字箴言。”
然後她問年輕的向導：“如果門認為我們不夠誠實的話，會怎麽樣？”
向導搖頭：“門上沒寫。”
“就不能繞過這扇門嗎？”
遇到困難就繞道，在這種地方也屬于非常良好的品質和保命方法。
但通往山的深處的路只此一條，他們別無選擇。
女孩試探的目光看向李梅時，手已經舉起來往門的方向靠近。李梅時不想讓她第一個冒險，就說：“再等等，我們每個人先演練一遍，防止正式開始的時候說錯口令。”
“好！我來當門！”女孩顯得很激動，兩手叉腰，讓李梅時手搭上她的肩膀。
“倒也不必……行吧，你來當門。”畢竟是她提議的演練，女孩積極響應，她不想潑她冷水，把右手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上。
“門”開始給自己加戲。
“你願意對在場的人掏出自己的心髒嗎？”女孩用低沉的聲音說。
“願意。”不願意。
“那就開始起誓吧。”
“我很赤誠。”李梅時說完松開了女孩的肩膀，“好，下一個。”
下一個是李凝，他也手搭女孩的肩膀，女孩問：“你願意對我們掏出自己的心髒嗎？”
“你怎麽還改詞兒啊。”李凝說。
“這樣說更有氣勢。”
“可我覺得你之前的說法更——”
“好了，別讨論臺詞了，快點繼續。”李梅時打斷了李凝的話，李凝忙正色道：“願意。”
“那就開始起誓吧。”
“我很赤誠。”李凝輕松地說出了誓言。
接下來輪到宋杭了。
李凝已經從“門”前退開了，宋杭卻沒往前走，李梅時撞了撞他的肩膀：“到你了。”
宋杭看起來有點猶豫，但他還是走到了向導面前，右手搭上向導的肩膀。
“你願意把心掏出來給在場的人看嗎？”
臺詞又改了，一旁的李凝動了動：“我還是覺得你第一次說的詞兒最好。”
“別再讨論這個了！”李梅時忍無可忍。
李凝歉意地擺擺手：“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門”壓低了聲音重複道：“你願意把心掏出來給在場的人看嗎？”
宋杭比女孩高很多，他的手搭在女孩肩膀上，平視前方，視線從女孩腦袋上方穿過，看向了寫有古老文字的大門。
“不願意。”他清晰地說。
“門”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絲毫沒有察覺到和她演對手戲的演員沒有說出預定的臺詞，還想繼續說“那就開始起誓吧”，但站在旁邊的李凝和李梅時把宋杭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Cut！”
女孩被李梅時吓了一跳，腳下一滑往後倒去，她即将撞在門上的時候，宋杭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回了安全區域。
“沒事吧！”
李梅時也急忙跑過去，在确保女孩沒事之後，她松了一口氣，向女孩道了歉，然後接着對宋杭發火。
“什麽叫你不願意？難道你有事瞞着我們，不想讓我們知道？”
面對她的質問，宋杭只是垂了眼睛不回答。
“你不願意把心掏出來給我們看嗎？”女孩繼續念自己的臺詞，看來她很喜歡演戲。
李梅時在臉上堆出個禮貌的假笑，對向導說：“要不你先去和那邊那位李公子演練吧，我和他有話要說。”
女孩點點頭，兩手叉腰過去和李凝讨論起她之前哪一個版本的臺詞最好。
“現在能說了嗎？只告訴我總行了吧？”李梅時說。
宋杭想了想，沒說話。
李梅時震驚。竟然連她都不能告訴，看來宋杭瞞的這個秘密不小。
“到底是什麽啊？”她歪了歪腦袋去看宋杭的眼睛，後者側了側身子不去看她。“你在心虛什麽？”
她沒能等到宋杭的回答，後面李凝忽然擡頭“哎呀”了一聲，皺着眉沖女孩嚷嚷：“第一個版本的臺詞最好了，你為什麽總要改來改去的呢！”
女孩搖頭：“不夠好。”
“你也太完美主義了吧！過來，我把你的臺詞說一遍讓你看看效果！”李凝說着，拽着女孩的胳膊，從李梅時和宋杭之間走過，來到大門前。
“看好了，現在我是門。”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願意對在場的人掏出自己的心髒嗎？”
“現在我是我，”李凝恢複了正常的聲音，“願意。”
然後聲音又壓低：“現在我又是門。那就開始起誓吧。”
他清了清嗓子：“現在我又是我。我很赤誠。”說這話的同時，李凝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大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