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日常可跳】
鬼無情尚且不知道禦南王去幹了些什麽。
他不欲想太多事情,壞了自己的心情, 只高高興興地去了鬼無心那兒, 卻未曾想到撲了個空。
鬼無心專管審訊, 平日裏除非是真真極缺人手,否則她都是不會出去辦事的。這段時日裏, 任務并不是太緊張,鬼無情想了想, 便直接往暗衛審訊的場所去了。
他一進去,諸多暗衛便紛紛對他行禮問候, 道:“見過大人。”
眼神兒也不住地往他身上瞟,灼熱地像是在圍觀什麽稀罕物件,直叫人覺着他們眼睛裏頭都發着光, 眼神兒直叫人覺得瘆得慌。
鬼無情早已經對現在的情景有所預料,他面無表情, 問了鬼無心此刻所在的地方, 便一步不停,大步離去了。
鬼無心正在審訊個中年男人, 她坐在椅子上,手裏還捧着茶水喝,慢條斯理地問話,那人不說, 便要挨上一鞭。
那鞭子的顏色十分清新好看, 是淺淡的翠綠, 簡直好像是樹藤編織成的鞭子, 上面細細地紮了針,雖然看着好看,卻也是極有威懾力的模樣。
鬼無情到了那兒,便先站在審訊室外邊,慢慢等鬼無心審訊結束。
那男人一開始嘴還很硬,到了後來,便已經忍不住哭天喊地起來。他身上的衣裳被特意剝了個幹淨,一鞭子下去結結實實地紮出許多針孔來。那鞭子的翠綠顏色是因為上面塗了毒,毒随着針一起混入那人體內,直叫他幾次想要自盡,都被早早注意着他的暗衛攔下未果。
鬼無心一條條問話,他若不能第一時間回答上來,便要受一鞭子,男人從一開始的不屈模樣,很快便涕泗橫流,有問便答,急急向她說出問題的答案,幾乎連一息時間都不敢耽擱。
鬼無情站在後邊,感嘆鬼無心手段更老練了些,便見她問到最後,道:“與他一粒解藥,莫先叫人死了。”
又看了那人一眼,道:“你若是你乖巧些,我能省些力氣,你也不必白吃許多皮肉之苦。此事你妻兒老母不會被牽扯進來,放心罷。”
這話一說,就是今日不必再訊的意思了。
鬼無心處理了那人,便把茶水放到一邊,出了牢門,先看了鬼無情面容一眼,倒也沒有什麽詢問意思,只帶着些驚喜道:“你不是與陛下那兒去了麽,今日竟便能回來了?”
鬼無情道:“受了些傷,回來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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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無心本想要去拉他的手硬生生在半路收了回來,她道:“怎麽能受了傷?我還以為——算了,你進來與我說話!”
她拉着鬼無情尋了間密封的牢室進去了,先細細問鬼無情受了些什麽傷,又擔憂道:“我本來以為,你是因為知道了主子心思,方才會自毀容貌。卻不想原來當真是因了意外。”
“………………”
鬼無情面無表情地聽她說話,道:“你怎麽知道的?”
他問的,是鬼無心之前所說的“因為知道了主子心思”那一句。
他聽鬼無心這意思,怎麽覺着她早早便知道些什麽事?還是說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禦南王對他抱的小心思,就他一個不清楚?
鬼無心眨眨眼,道:“我到底也是女子,對這方面自然要敏感些。主子對你——可與對其他人都不一樣。時日久了,我自然也便看出來了一些。”
不過這喜愛是真真折騰人,有還不如沒有的好。鬼無心心裏這般想,但這話,以她的身份,卻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只能叮囑道:“主子若有些什麽意思,你切記得莫推拒。不然該吃的苦頭還得吃,還要白惹怒了主子,得一頓皮肉之苦。”
鬼無情面無表情地聽她唠叨,心想他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才能叫禦南王戳瞎了眼睛看上。
他二人在這兒親親蜜蜜說着話,另一頭,禦南王也正與少年時的狐朋狗友見了面。
他少年時其實也是極頑劣的,到了軍中時,已經是性子改了許多的模樣了。這些朋友,他之後來往的漸漸少了,此刻忽然請他們過來,諸人都有些受寵若驚。
若是有些見識的人,将他們一一看過去,便會發覺在座的這些人,竟都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風流公子。若不是先帝去的早,邊疆那邊人心浮動,他不必去軍中歷練,想必如今也該是個風流王爺。
禦南王倒也不扭捏,他面無表情地叩叩桌案,道:“今日叫你們過來,是為了叫你們與本王出出法子。”
鬼無情一直在鬼無心那兒待到了天黑。
鬼無心比他大了整整五歲。
他們是一開始便認識了的,暗衛訓練的時候不分男女,鬼無心那時生得美麗,在一群小姑娘裏邊格外出衆,便被幾個年紀大的盯上了欺負。
鬼無情那會兒剛剛進來,不過小小一個,第二日見了她受欺的情景,便悍然沖上前去,不要命一般,把那幾個大孩子揍個半死——自然,他自己受的傷也不輕就是了。
他們便是在那會兒有了交集。鬼無情心想小姑娘實在危險,把被褥搬到了她旁邊睡,此次便成了鬼無心的保護者。
他雖比鬼無心小了許多,打架卻一直是不要命的架勢。鬼無情從小打架打到大,鬼無心為他包紮傷口,也是從小包紮到大。
等到他們熬過基礎訓練,開始學習暗衛必會的諸多技能時,鬼無心便在醫毒、審訊一面展現出了極出挑的天賦,更是被上頭的暗衛頭頭特別關注。
他們最後共同學習了一段時日,便被分到了各個路子不同的暗衛首領底下,學習不同的東西,只能晚上休息的時候才能說一會兒話。
再到後來,他們都熬過了足足六年的暗衛培訓,成了新一批的暗衛。兩人幸運地分到了一個主子手底下,各自磨砺兩年,鬼無情便随禦南王去了軍中,鬼無心留在京城做事,兩人又是好長一段時日的分離——
等到他們再見的時候,鬼無心看待鬼無情的眼神………便總多了那麽一些慈祥的味道來。
我把你當青梅竹馬,我把你當貼心友人,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卻沒想到你竟然想當我母親。
這大抵便是鬼無情的心理寫照了。
老母親擔憂地與他交代了許多事情,大抵意思便是:不要反抗,反抗沒用。反正都是要被日的,與其自己難受,不如配合一些,也能得些爽快。若是禦南王高興起來,他平日裏也不必再這般辛勞。
總歸都是要獻了花兒的,暗衛之中,這般經歷的人也不再少數。甚至一些暗衛看對了眼,自己還要尋人去松一松後庭呢。
既然這檔子事兒沒法子推脫,不如想開些,多為自己讨些好處才是正經。
兩人從小房間裏一直說,鬼無情被她絮絮叨叨地念叨,倒也不覺得煩躁,只中間打斷了她,道:“我餓了。”
鬼無心便又帶他去了後廚。他們畢竟是暗衛首領,平日裏不着急,不在冷清時候來,夥食也是極不錯的,還有首領專用的小隔間吃飯。
鬼無情試圖取些香辣的鹵肉吃,剛伸手想要去拿盤子,便被鬼無心一巴掌抽到了手背。
鬼無情默默收回手:“………………”
鬼無心嚴厲道:“自己受了傷,自己不知道?什麽東西能沾,自己不知道?想要傷口好得快些,這些東西便莫要再碰!”
于是鬼無情只得了一碗白飯,并兩小碟佐食小菜。
鬼無情一邊吃一邊後悔,心道失策了,自己應該先吃完了,再去尋鬼無心的。
鬼無心陪着他吃白飯,見他悶悶不樂,本來就少的話,這會兒更少了,不由嘆了口氣,道:“罷了,就一次。”
說罷又去取了肉食,用熱水沖了,盛了小碟,給了鬼無情。
鬼無情的眼神兒,一下就亮了。老母親恍惚感覺他身邊的溫度都溫暖了不少。
他們高高興興吃了飯,回了鬼無心的住處。鬼無心又問鬼無情有沒有用她上次給的毒藥,得了回應,便道:“想你也用不到,我将藥給你手底下的人了,他們倒是給了我些回話。”
又問鬼無情要了未動的藥,重新選了東西與他,道:“這些該有用許多了。”
鬼無情于是得了一手的細細長長的玉、瓷瓶兒。
鬼無心的玉瓶兒是她自己尋人做的,有些像是試管那般的形狀,只在最上邊收了口,叫裏邊的東西收得更好些。
她未曾在上面貼紙片兒,只道:“玉瓶藥丸子是我審訊常用的,你碰到特殊情況,能給人吞了它,保管問什麽答什麽。那藥粉是新改的迷藥,一點顏色、味道都不會有,能化在酒水,飯食裏。只是效果差了些,只能将人藥倒一兩個時辰——你莫亂動!”
鬼無情聽她說到一半,便有點兒想試試看新迷藥的效果到底怎麽樣,沾了一些就想要往嘴裏送。
鬼無心好氣又好笑,攔住他,道:“莫要亂費,就這一點兒,你從小對這些東西便能抗,這迷藥對你沒用的,用一點兒少一點兒,你自己該知道要什麽時候用。”
說到最後,她又不住抱怨道:“你也不知道多留個心眼兒,怎麽能這麽信我?我要是有心害你,只将劇毒說做迷藥,叫你試一試,你怕不是也要嘗嘗?”
鬼無情面無表情地把東西收好,心道:整日與我絮絮叨叨的不也只有你一個?就算其他人都想我死,你也保管會來救我。每次我受了傷,最為焦心,甚至直接罵娘的,不每次都還是你麽?